《猎罪图鉴·城翊丨诚意》莲中酒

15、第 15 章

　　面对警察，白露露有些迟疑，只是这群来访的警察里有沈翊，好歹他跟杜城一起帮她逃过了一场浩劫，又是温润如玉的大帅哥一枚，心里的天平便开始微微打颤，“我确实将那两间屋子都租给了舒筱菁，也就象征性地收了点费用，”她为难地搓着衣角，“至于他用来做什么，从来没同我讲过，我也没问。”
　　警察都找上门了，白露露虽然是恋爱脑的大小姐，也不至于白痴到什么都不懂。
　　沈翊点点头表示理解，也表示感谢，对面年轻的女孩幽幽地看着他的脸，眼球快速地转动着，好像有一肚子话想说，终于还是一声不吭地微微颔首示意，像是一只矜持的白天鹅。
　　“辛苦了，谢谢你的配合。”沈翊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的公式化，也没有流连的意思，而是起身准备离开。
　　蒋峰则是全程跟在他的身边，与往常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的表现不同，此刻的他目光锐利，神情严肃紧张，生怕有个风吹草动惊扰了分局宝贵的大熊猫，当然也有替杜城护着的意思在里头。沈翊不是没有提醒过他，白露露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不至于穷凶极恶，这样很可能会吓到人家小姑娘，可是没用，劝不了某只忠实的护卫犬，只好无奈作罢。
　　背后的女孩坐在原地，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白开水，低下脑袋，默不作声地蹙起了她好看的眉头，视线落在了桌面玲珑精致的手机上。那只手机的侧边挂着一片白色的云朵，纯洁而自由，是今年生日时舒筱菁送给她的礼物。
　　“他是犯了什么事儿吗？”白露露到底还是年轻，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沈翊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个案子，需要找他了解一点情况。”他的目光跟随落在了那外壳精美的手机上，随即了然地笑了笑，“抱歉，我们的工作有保密要求，希望你可以理解。”
　　“我能跟你们一起去……一起去开门吗？”白露露站起身来，有些急迫地说，“你看，我是房东，正好也免得你们麻烦……”
　　蒋峰立马睁大眼睛警惕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沈翊倒是一惯云淡风轻的神情:“如果你不介意再坐一趟警车的话。”
　　之前因为安仔的事儿请这姑娘去警局做笔录，对警车那个抗拒得啊，又是哭又是闹又是撒泼的，好像即将要被逮进局子里关起来的人是她一样。这回倒是老实了，只是像只小鹌鹑一样咬着嘴唇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蒋峰一脸狐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沈翊跟他同一辆车，心道果然是咱们城队带出来的人，这看谁都先往坏处想的架势，面上却止不住笑:“放在眼皮子底下，你还不安心？”
　　蒋峰往后头瞥了一眼:“没事儿就盯着手机看，小妮子想通风报信来的吧？”
　　沈翊眨了眨眼:“跟警察待在一块儿，不就没法通风报信了吗？”
　　蒋峰一脸困惑，他挠了挠头，又耸了耸肩:“女人的心思，好复杂，搞不懂。”
　　能搞得懂这些女人脑回路的沈老师也好难搞得懂，能搞得定搞不懂的沈老师的城队真是吾辈楷模，但他晓得狗命要紧，这话不敢说。
　　沈翊斜斜地歪在后排座椅的一角，杜城不在，某个小画家不止完全没得睡意，竟然还有余力去调侃他人:“不管白露露如何，你多费点神弄明白李晗的心思，不就够了？”
　　“啊！那不一样……”反驳出口了蒋峰才明白这是又中了沈老师的招儿，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干脆躺平式放弃治疗了，“说实在的，我有时候也搞不太懂她……”毕竟还是在工作中，蒋峰拍了拍脸颊暗示自己振作精神，“啊！不说了！马上快要到了，就是那栋楼，303和304！查到这地儿之后，派出所的人就一直在附近守着，没看到有人出来过。”
　　沈翊按着全队民（城翊）意的惯例被放在了包围网最外围，他无奈但是没辙，毕竟十分清楚自己在刑警队伍里吊车尾的武力值，只好乖乖跟在后头，小声地挤出了一句“注意安全”。
　　唉，这种时候倒是羡慕起舒筱菁来，学舞蹈的人，怎么都比拿画笔的人要扛造一些。
　　要是……
　　得，别要是了，一个尽情热舞的沈翊，画面太美，他不敢想，杜城估计也……
　　呵，杜城那家伙，也许还真说不定。
　　咳，要是真有的话，那肯定也是平行时空的事情，与他无关。
　　嗯哼，眼下的正事儿要紧，可是不要乱想了！

　　屋里是没人出来过，但是也没有人在。
　　只有一张贴在303房桌上的便利贴，是冯玉的字迹:舒老师，谢谢你！
　　末尾附带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翊看起来并不意外:“她已经走了。”
　　蒋峰忙着清查物品:“貌似还带走了一些吃的喝的，真打算离家出走浪迹天涯啊？”
　　“隔壁304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杂物间，堆了好多东西，还有一些工具之类的，等等，这些都是什么鬼哦……”
　　“峰哥峰哥不好了！”小警员脚步带风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城队他们去了医院……”
　　小警员是刚来不久的实习生，万万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同时收获到随和喜剧人蒋峰和温柔画像师沈翊的冷脸，沈翊的情绪要内敛一些，只是眼里的冰霜厚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故作镇定，蒋峰却是难得一见的脸色大变，甚至不由分说地冲上前去提起了新人的衣领，语气是显而易见的质问，并且带着一股子神经质的焦虑:“说！城队怎么啦？”
　　沈翊有些疑惑地侧过头去看他，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脸色也跟着变得不好了。
　　“不是！”小警员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是那个嫌疑人吞了毒药，送医院抢救，城队也跟着去了。”
　　对面的两人好不容易松弛了神色，气氛显而易见地缓和了下来，蒋峰叹着气给了他一拳:“下次讲话，先挑重点说！懂了吗？”动不动大喘气，吓死我了！
　　沈翊再次跟他确认了一遍:“我们的人……大家都没事儿吧？”
　　小警员连忙乖巧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见蒋峰眉头一皱，似是又要发作，忙不迭地老实交代道:“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整这么一出，太出人意料了！跟嫌疑人在一起的那个男的也被拷走了，听说是他下的毒。”
　　黄淳给舒筱菁下毒？他们不是……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乱七八糟的！
　　蒋峰头痛地揉了揉脑袋，“这个地方，这两间房子得封锁起来！这些东西，”他指了指304房中那个堆放得乱七八糟的桌面，“好像是用来做炸(城翊）弹的……收集一下，回局里去找江雪看看！”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被剩下的残渣，他才对“医院”二字如此敏(城翊）感，显然它的主体部分并未留在此处，而是被人拿走了。
　　倒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舒筱菁并没有用它当做抵抗道具，反而将他自己送进了医院的抢救室？
　　是不愿意用没来得及用还是……
　　沈翊冷清清的声音宛若冬日里的凉风一样灌进了他的耳朵:“还有一种可能，那个炸(城翊）弹，在冯玉的手里。”
　　蒋峰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这……沈老师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沈翊领着他去两间屋子的阳台上转了一圈，因为是十分老旧的房子，两家阳台距离非常的近，也没有装防护窗之类的东西，像蒋峰这样的体格，想要跨过去也就是稍微迈开腿的事儿，冯玉年纪小，又是女生，不可能这么轻松，得要借助工具，最令人感到糟心的是他们在两个阳台之间找到了一条被切断的麻绳，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中，仿佛是在肆意嘲笑他们这些无知又自负的大人。
　　“我的天哪！”蒋峰怪叫一声，这一刻他可是真心实意地懂了，这要找不到冯玉，他们北江分局上上下下可是别想睡觉了！
　　沈翊对此未做评判:“先去医院跟杜城汇合吧。”
　　他们彼此信息缺失，急需见个面，将缺边少角的视角相互补充完整。
　　“那白露露呢？”
　　“既然她自称是房东，”沈翊抬眸扫了一眼那乱糟糟的桌面，“碰上这种租客，请回局里录个口供，不过分吧？”
　　“我怕她死不承认……”
　　“那便看看她能将自己撇清到哪一步，说实话，我还挺好奇的。”
　　白露露不一定清白无辜，但也不一定无所不知，多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许摸到了一点边儿，但不敢深究。这位大小姐特别容易为情感所驱使，私奔的事儿说到底真正救了她的人该是舒筱菁，要不是他的故意暗示，警方没那么快能找到她的男友安仔那包藏在虚情假意之下的祸心。所以面对眼下这种情况，她又可以为舒筱菁做到哪一步呢？
　　沈翊和蒋峰还没有上车，那边果然就吵起来了，不用想，女人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了眼下的不对劲，但是不明所以，又无人告知真相，便又拿出了看家本领，又哭又闹的，但凡面前有根绳子，估计就要跑树边上吵着上吊了。
　　蒋峰心有戚戚然:“沈老师，这……咱们要不要告诉她舒筱菁已经……”
　　“等抢救的结果出来再说，”沈翊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先送她回局里冷静冷静，若是死活都不肯走，请两个女警过来，把她架回去！”
　　蒋峰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他就多余说话。
　　沈翊打开车门望向他，眉头一皱，也没客气:“你走是不走？”
　　蒋峰被大嫂的气场压得死死的，赶紧一骨碌儿地钻进了警车里。

　　他们同杜城在抢救室外头会面。
　　按理说不是他的队员受伤，其实没有由队长亲自蹲守此处的必要性，只是杜城直觉事有蹊跷，坚决不肯走开，全队上下也没人奈何得了。
　　蒋峰简述了方才的所见所闻之后，沈翊开门见山地问道:“真是黄淳给他下的毒？”
　　“至少黄淳本人是这么说的，”杜城烦躁地搓了搓头发，他早已预感到这个年末将是一个劳心劳力的多事之秋，但多成这个鬼样子，也是真的耗损心神，“如他所愿，人已经押回去了，交给老闫正审着呢！”
　　警方去敲黄淳家的门，开门的正是他们要找的舒筱菁，杜城对此人多有戒备，向他说明情况的时候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出乎意料的是舒筱菁表现得非常配合，毫不犹豫地就点头答应跟着他们走了。
　　可这样的局面并未使杜城放松警惕:“你嘴里含着什么？”
　　“糖啊，”舒筱菁乖觉地张了张嘴，还弯着眼睛笑了一下，“他特意给我买的，”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黄淳，“别惦记了，才不给你吃！”
　　杜城当场翻了个白眼，呸！又不是没人给我准备糖吃，谁要吃你的破糖！
　　你说这人吃糖就吃糖吧，还要故意地吧唧嘴……杜城刚想发作，就听到背后一声声嘶力竭地“别咬”，这哥们嗓门太大了，震得他立刻转身，给了虎逼兮兮往这儿冲的黄淳一个标准的过肩摔，要不是看他一脸凄惶外加眼泪鼻涕一把流，下一个动作就该是掏枪应对了。
　　“你想干嘛？”
　　“别吃！”黄淳红着眼睛不顾死活地又往舒筱菁的跟前凑，四舍五入就是不要命地往杜城的跟前凑，“别咬！糖，那个糖，糖里有毒……”
　　杜城被这无厘头且神开展的剧情震得愣了一下，但不愧是反应最快的队长大人，立刻动手，迫使舒筱菁将嘴里的糖吐出来，可惜不知道该不该说是这小子的反应实在太过迟钝，那颗糖已经被他咬开了，原本笑盈盈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了痛苦且狰狞的阴影，还有一层接近死亡的青灰色，身体也开始不停地发抖出汗，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破败的布偶娃娃。
　　他们一路拉着警笛，马不停蹄地把舒筱菁送到了最近的医院，至于黄淳方才的这一系列操作，作为警察，难道还能不给他拷起来吗？
　　沈翊眉头紧锁:“为什么？”
　　他不是没有见过那两人的相处，外头传的是黄淳追的舒筱菁，但每次相见好像都是以舒筱菁的主动为主，而且也没见黄淳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乐意，不是因为感情，那是为了……
　　杜城给他看了老闫刚刚发来的短信:“黄淳那货搁审讯室里头装死呢，什么都不肯说！”
　　他的直觉没错，这里头定然是有猫腻！
　　沈翊低头沉吟了一下:“让李晗去查查黄淳的家庭情况！”
　　被夹在两位大佬中间一直不敢吱声的蒋峰终于找到了他存在的价值:“我去打电话！”
　　说完他就呲溜一下跑了，这个电话的通话目标是李晗，这儿就属他最积极。
　　被堵在原地的杜城咬了咬牙:“什么妖风邪气，根本没把我这个队长当回事是吧？”
　　沈翊笑着伸手为他顺了顺毛:“队长大人就当做行行好，给年轻人一点空间呗～”
　　杜城急吼吼地往他身上蹭了蹭:“这空间给得还不够大啊？小宇宙无限膨胀了都！”
　　破事儿一大堆，一堆过去还有一堆，没完没了还没法抱老婆睡觉，他都要糟心死了！
　　沈翊也很想他，特别地想，想到恨不得立刻跳到他的怀里睡个天荒地老，就是这该死的公共场合要保持劳什子的矜持，但这不影响他故意放低声音软乎乎地同他的亲亲老公撒娇:“你最好了嘛！”小画家眉眼弯弯似是月牙，“喏，分给你一只手，充充电吧～”刚才他其实是有被吓到的，只有真实触碰到对方才是最好的安抚药。
　　杜城眼神晦暗地舔了舔唇，恨不得马上捡起那只白嫩嫩的小爪子嗷呜咬上一口，可惜目前条件不允许，他只好暂且抓了那条胳膊过来，一把揣进了敞开的大衣里，沈翊被拉了一个趔趄，也只是抿着嘴不吭声，说好了给人当充电宝，他可是很讲信用的哦！
　　刚刚同李晗打完电话的蒋峰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长了一双眼睛，但是他决心视而不见:“黄淳的父亲已故，只剩母亲一位亲人，已经被接到了北江这边的养老院，现在正在那间养老院的娱乐室里跟她的姐妹们搓麻将呢！”
　　“这就是他的弱点。”
　　“你的意思是，有人以黄淳的母亲作为威胁，要求他去杀掉舒筱菁？”
　　“如果让我来选，这无疑是一件投资回报率很高的买卖，可以做。”
　　被无视得很彻底的蒋峰又在后悔他为什么要长耳朵了。
　　杜城一个暴栗敲在了某个故作深沉的小孩儿的脑袋上:“别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要想办法将老人家转移走吗？还是说……”
　　沈翊歪了歪头，同样一点也不客气，“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笨办法，”他抬头看了一眼抢救室的门，“想杀的不是舒筱菁吗？黄淳已经动手了，至于死没死成，可不归他说了算。”
　　杜城伸手在沈翊白白净净的脸蛋上看似粗鲁实际上非常有调(城翊）情技巧地呼噜了一把:“行，我来安排。蒋峰你先回局里去给老闫他们帮帮忙，我们过会儿就来。”
　　蒋峰含泪点了点头：二人世界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如果可以的话，”沈翊一半身子被人拉扯在怀里，却还是那般淡定自若的模样，“想办法查查舒筱菁的父亲到底是谁。”
　　“你觉得这一串的事儿，跟他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爹有关系？”
　　沈翊耸了耸鼻尖，“不知道，直觉！”这甚至不来源于日常积累的经验，甚至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天马行空的跳脱想象，“不管是不是，咱们总归是有备无患嘛！”
　　杜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小画家，蒋峰的确是想要抬脚走人的，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傻傻地定在了原地，大概率是好奇心吧？
　　沈翊被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打败了:“他对冯玉的特殊对待……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意会到，我觉得这其中或许存在者某种牵连……相似的家庭背景，痛苦不幸的童年……你说会不会因此对那些同样破碎不堪的灵魂多看上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