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清娃呱呱

4、爷爷奶奶2

　　滕爷爷滕奶奶听了吗？怎么可能。最没出息的儿子敢对最有出息的孙女动手，这就是找打呢！老俩儿讲究不打是不打，一打就要把你打服了打怕了！过了大概十分钟，滕宝刚不住讨饶，老俩儿终于停手休战。

　　滕舞看着滕宝刚那鼻青脸肿，抱怨滕爷爷滕奶奶：“你们让我爸怎么出去见人？”
　　滕奶奶云淡风轻说：“没事，不就是走夜路不长眼睛撞树上了么，有十天半个月就消下去了。”

　　滕舞，好吧。滕奶奶连理由都给爸爸编好了，确实是吃的盐比她走的路都多，老年人就是虑事长远。转念想到爸爸因为‘外面有人的激动’，捂着被砸肩膀的滕舞再傻也能想到那层意思了。

　　只说出那种倾向，就是催爸爸妈妈离婚，她就没了完整的家；不说出那种倾向，但真有那么个人的话，爸爸委实可怜，没有人会看得起他。思来想去，滕舞说：“那事，回头我问问我妈。爸爸给我妈认错，算了吧。”

　　滕奶奶轻飘飘说：“小舞你问了也白问，你再怎么说也是小孩，那事你妈不会和你说，她跟你也解释不着。小舞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觉得你妈外头有没有人就行，剩下的事，我和你爷爷去办。”

　　滕舞原还心疼她爸，猛然间她又紧张起她妈。滕奶奶没有实据的猜测，滕舞才不想去加以佐证。最差不过是爸爸妈妈离婚，安安生生离呗。想定，滕舞带着点做戏的困惑，说：“我这才放假不到十天，我妈都出差半个月了，我都看不见我妈，我哪有什么感觉。”

　　顿一下转脸看爸爸滕宝刚，滕舞补说：“我以前住学校不怎么在家，那爸你是在家，你是差不多天天看见我妈的。我妈有没有那个人，爸你不知道你没感觉吗？你是和我妈最亲近的人，你都不知道你都没感觉，需要来问我。那我相信爸你的感觉，我妈就是没有。”

　　被打得委顿下来的滕宝刚，被女儿滕舞的话感动得红了眼眶。他怎么那么笨，就因为一句没根据的问话，就怀疑妻子，就用酒瓶扔女儿呢？亲妈说的没错，他只长年纪没长心眼，还真是没有女儿聪明。

　　滕奶奶无声叹息。看着挺聪明的孙女，竟然相信她那傻爸爸的感觉，真是读书读傻了！他们老滕家的人啊，是一代不如一代。得，事还是由她来办吧。滕奶奶从沙发上起身，说：“走吧，去亚莉公司给亚莉认错去。我告你滕宝刚，这次亚莉要是不松口，那你们就离吧，我和你爸老胳膊老腿可是经不起折腾了。”

　　滕奶奶动，滕爷爷跟着动。滕宝刚虽年轻体壮，奈何刚被暴力摧残过，动一下哪哪儿都疼，是以动作最慢。

　　滕舞忍着自己肩膀疼，一边扶着滕宝刚站起来，一边对滕奶奶说：“奶奶，非得现在去，不能等我妈下班回来说吗？我爸这走路都不利索。”

　　滕奶奶微一站定，很快又迈步，说：“也就你爸这样去认错，你妈才会有顾忌，不会当着她领导同事的面斩钉截铁说离婚。你妈外边的人要知道这事，怕也会懂咱家不怕闹事也豁得出面子，再不敢纠缠你妈。”走出去两步，她又说：“滕舞你妈心气高，那个人怕也不会差。可咱老滕家不一样，咱们是光脚的，可不怕他们穿鞋的。”

　　女儿滕舞给来的劲儿太小了，滕宝刚一边忍着疼左摇右晃找平衡，一边说他亲妈：“妈，我天天和亚莉在一块，我不比你更知道亚莉外头有没有人？别那样说了，你越说，亚莉越不高兴，能不和我离吗？”

　　滕宝刚终于要找好平衡了，侧边女儿滕舞步子太大拽了他一下。得，又摇晃了；嗵，坐地上了；哦，这新伤摞旧伤的屁股，疼得啊，那叫一个酸爽。勉强忍住疼抬眼看，老妈在撇嘴，老爹不伸手。女儿捂着肩膀皱着眉毛控诉：“爸，你拽着我肩膀了！你拽的是我刚被你扔的酒瓶子砸过的肩膀！”呃，他不是故意的。

　　滕奶奶看着一时半会儿靠自己站不起来的儿子滕宝刚，是十分心烦。她要是儿媳张亚莉，拼着工作不要了，也会和滕宝刚离婚。无它，滕宝刚哪里有男人样儿啊。还大言不惭‘我不比你更知道亚莉外头有没有人’，他知道个屁！

　　就照张亚莉越来越频繁提离婚的架势，张亚莉就不可能百分百干净。区别只在于是停留在心理层面，还是从身到心全给了外头的人。她个老太太不嫌丢人带着废物儿子去认错，不就是想利用舆论压力逼张亚莉断了花花心思老实回来和儿子过日子！

　　唉，孙女滕舞都比她老子聪明，知道听话听音，知道耍心眼使苦肉计。唉，滕奶奶再叹一声，猪脑子啊，是一丁点都不舍得动，可能是打算维持着出厂设置进火葬场吧。算了，别去了。反正滕宝刚这笨儿子老了以后有孙女给养老。她都七十的老太太了，何必冒着被孙女记恨的风险去当恶人呢？不过孙女都大了，该她知道的，还是明白告诉她的好。

　　滕奶奶转脸看滕舞，软和下语气，说：“不去了，等你妈回来。走吧，带我去你屋坐会儿。”

　　在滕舞房间里，滕奶奶又一次问：“如果你妈坚持和你爸离婚，你想跟着谁啊，你爸还是你妈？”

　　到这会，滕舞不再坚信她爸她妈不会离婚，她也不想回答奶奶的问题。只是她很不明白，她问出口：“我爸不坏啊，对我妈从来都是上赶着讨好。我妈为什么要离婚？”

　　滕奶奶不想对着孙女埋汰孙女爸爸，但孙女确实是不明白，她只能委婉旁敲：“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们班有个高的白的长得还特别好看成绩还挺好的男同学喜欢你，然后你们班还有个黑胖的成绩不好脑瓜也不灵便的男同学也喜欢你恨不得天天围着你转。滕舞，两个男同学，你会和哪个做朋友？实诚点，说真话。”

　　滕舞，嗯，她选长的好看的。不过这哪好直白说，她选‘好看’后边的词真心回答：“我选成绩好的那个。我在学校和脑瓜不灵便的说话很费劲，劝他们好好学，他们说我比老师管得都宽；收上来的作业，我都看见他们抄了，我也不好意思给老师说。倒不是怕得罪他们，而是他们就不会，逼死他们，他们也做不出来。”

　　“那在你妈眼里，你爸就是那个逼死他，他也做不出作业的同学。”滕奶奶平静说。

　　滕舞愣了愣，沉默好一会，涩涩开口问：“既然看不上，那当初为什么结婚？”

　　滕奶奶回答的声音有些飘忽：“你在学校里和同学待时间长了，自然知道哪个是你死也看不上的。可你爸你妈那会儿，就像你们刚入学，谁也不了解谁，谁看谁都新鲜。就像你说的，你爸不坏又上赶着讨好逢迎，哪儿不好啊。都在谈婚论嫁年龄，两边家里再催催，你妈就嫁了。”

　　那之后小卧室安静下来，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滕奶奶长出口气，状似轻松说：“时间长了，你妈明白你爸不是她想要的，想离婚，正常。我要不想让他们离，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你大了，我不能只管儿子高兴不管你的感受。说说吧，你爸你妈要真离了，你有什么打算。”

　　滕宝刚和张亚莉这时候离婚，其实对滕舞没什么影响。即便两边都不出钱不管她，可她满十八了，她可以兼职打工赚生活费，大学学费什么的可以办助学贷款。等四年后考研考公或是去面试求职，那时候她应该就更独立，更不需要爸妈陪伴。从这方面来想，滕舞不需要有什么打算，按部就班走呗。

　　那滕奶奶问打算，应该还是她所说的‘离婚后，滕舞你跟着爸，还是妈’。跟谁呢？当然是妈妈张亚莉。无论是爸爸还是爷爷奶奶可一直说的是离婚后妈妈什么都没有，她得陪着妈妈让妈妈不至于觉得一无所有。爸爸吗，虽说一直被打压过得挺憋屈，但他什么都不缺啊。滕舞如实说出她的想法。

　　滕奶奶撇撇嘴，不是很高兴，说：“滕舞你要是真跟你妈走，那咱们老滕家可就没了你的位置。你爸的房产、财产，你什么都得不到，这些你得想清楚。”

　　滕舞怎么说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明白事理了。妈妈和爸爸离婚后，那爸爸再娶再生娃又是热热闹闹一家人。老滕家忘了她这个前孙女很正常，房产财产理所当然的归后边的妻子娃娃，那也挑不出毛病。是以，滕舞平静说：“我知道，没事。”只理智能想通，感情上一时过不去，心里酸溜溜的滕舞，眼底现出泪花。

　　滕奶奶无视滕舞眼底泪花，继续说：“你妈在她老家市里买的房，按说是该卖了你爸你妈各分一半的钱。可着急忙慌卖房，怕是卖不出价儿去。可离婚的话，在房上拖着磨叽挺伤感情。我是这么想的，根据当地房价给那房估个价，然后你妈拿出一半房款来给你爸，也算离得干净互不亏欠。”

　　滕舞委屈，为妈妈委屈，她鲁直开口：“奶你这样不公平！我妈的房子是她用她自己的钱买的，我爸又没掏钱，为什么要分钱出来给我爸？照你这分法，那我爸的房子不该分一半钱给我妈吗？”

　　滕奶奶慢条斯理说：“你爸的房，是结婚前就有的，属于你爸的婚前私产，跟你妈一点关系没有，凭什么分？你妈的房，那是和你爸结婚后买的。你家的财政大权都在你妈手上，你爸辛辛苦苦上班手里就攥个两三百的烟酒钱，你可不就看不见你爸掏钱。可是小舞咱们要讲良心，你不能因为你看不见，就抹杀你爸为这个家的付出。既然是付出了，那你爸合情合理分走属于他的那一半，这有什么不公平？”

　　滕奶奶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妈妈比爸爸的工资多出几倍怎么说？较真的话，爸爸只能分得少部分，拿不到一半吧。只是爷爷、爸爸进屋了，滕舞不好再说。以前的她不懂谈钱怎么会伤感情，现在她知道了。离吧离吧，反正没了感情都开始琢磨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