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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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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冉神色微凝,仍保持缄默。
“皇朝会所的安保系统出了名的严密,鹏哥根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地库做完手脚后再去保安室大闹,他设法毁坏监控的目的就是为了掩护同伴在地库做手脚。”
洛一诚静静地双手交叉坐在原处,只简要地陈述自己的逻辑推理,他极具压迫感的气场与如鹰隼般的目光便盯得秦冉不寒而栗。
她不动声色地往椅背靠了靠。
“凡姐,我就想知道那个真正的凶手是谁?”
洛一诚追问得铿锵有力,眼睫却不自觉地垂了下来,像是在躲着什么,眸光忽闪。
捕捉到他眉宇里的一抹犹豫,秦冉重重叹了口气道。
“凶手是谁,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相信吧。”
话音刚落,洛一诚镇定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他俯下身,痛苦地将头埋在掌心之中。
那个十年前借着鹏哥在保安室毁坏录像的空当潜入地库给洛一博车辆做手脚的人,正是应橙。
她与鹏哥本就是搭档,他们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而当天之所以她要跟另外一个女艺人搭档去老男人的房间一是为了给她洗脱嫌疑,二是方便她脱身。
其实事发的那天晚上,应橙在看到洛一博意外身亡的新闻时,就知道她活不了了。
这是她的命。
从她因对金钱的贪念一只脚迈进金娱时,命运便如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将她包裹、缠绕直至吞噬。
她不后悔。
当时那个情况,一个貌美却贫穷的女人,还拖着个一摊烂泥般的家。
纵使她不进金娱,她的赌鬼母亲也会将她送往更吃人的地方。
即使她与应智日日相见,即使她日日都对应智笑靥如花,她却在许多个黑不见指的夜晚被母亲塞到一个个男人的床上,只为那微不足道的几百块赌资。
进了金娱,起码她可以在负担弟弟生活的用时,摆脱母亲的掌控。
只是她没想到洛一博的死会牵连好友秦冉的父亲。
洛一博逝世的第十天,她凭借卓越的表演通过了洛氏的层层筛查与拷问,或者说她这样一个完全不沾边的人本就不在重点考察范围之内。
就在她逃脱桎梏,才在公寓美美地睡上一觉,便收到吴勇的短信,问她在不在公寓。
她撇开窗便看到楼下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快速闪进她的楼道。
她没有回复,飞快地往天台跑并拨通了秦冉的电话。
“我不后悔,只是可怜了应智,我走了,还望你能代我照顾他。”
这是应橙留给秦冉最后的话。
被面目凶恶的黑衣男人推下天台的那刻,入目是湛蓝的天,她竟有种解脱的感觉,终于不用再被当成工具一样去取悦任何人了。
只是突然忆到曾答应过应智暑假要带他去南方玩的诺言,有些遗憾。
这一世,也就只有弟弟这么一个亲人对她是真心的好了。
然而命运远比真相残酷。
洛一博去世,洛氏只剩洛一谦一脉单传,他自小在洛老跟前长大,洛老早就看出他不成气候,便一直张罗着要认回一个私生子。
洛一博与洛一谦的生父洛成虽英年早逝,可他年轻时风流成性,四处留情,私生子众多,但只要洛氏不承认,就不作数。
恰巧全权负责洛一博亡故案件的洛一谦从应橙坠楼身亡这件事里隐隐嗅到猫腻,并暗中查明真相,而自小与她长大的弟弟应智竟也在洛氏私生子候选人名单之内。
妙,实在是妙。
他悄悄压下了应橙的嫌疑,力荐应智成为洛氏的继承人,为的就是对他进行绝对的牵制。
那时洛老身子骨还硬朗,谁也料不定十年后会发生什么变化。
再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年面对权利巅峰的诱惑多多少少也会生出野心,若他真成长为一代商业奇才,他曾是洛一博杀人凶人弟弟的身份也一定会促使洛老对他彻底的厌弃。
洛一博一直都是洛老最宠爱并看重的子孙。
“对不起,真相就是从一开始,你加入的就是一盘死局。”
秦冉歉疚地低下了头。
其实自秦家出事,她被秘密替换成顾默凡后缄默的三年里,她唯一做过冒险的就是返回海市寻找应智。
虽然当时的她连自顾都不暇,但母亲给她藏在床底的一箱现金足够她带一个男孩好好过完下半生。
只是待她去寻他时,早已人去楼空,后来她从新闻上得知他竟被洛氏认祖归宗。
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秦冉便知,他一定是被设计了。
若是他心无大志、庸庸碌碌,便可在洛氏的荫庇下安然一生;若他一身傲骨、满腹才华,等待他的将是数不尽的磋磨与不得善终的结局。
她着实不懂,他们姐弟是做错了什么,她们秦家是做错了什么,要一同面对这惨无人道的命运。
避世两年后,秦冉决定以顾默凡之名好好活下去,她留足了近几年读书与生活的费用,其余的钱一并捐了寺庙。
她在寺里跪了整整一夜,不为自己,只为不负友人之托,为这个在远在海外、被流放的洛氏继承人祈祷,希望他能逢凶化吉、平安度日。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洛一诚抬起红红的眼睛,嗓音里是一贯的潇洒不羁。
即便他苦心绸缪多年的心血在得知真相的这刻瞬间化为灰烬。
“你说得对,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相信。”
知道与接受之间宛如天堑地壑。
其实相比较失去洛氏,他如今的身份是以姐姐死亡的代价换来的这件事让他更加无法忍受。
这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有罪的。
正如当年他喝着应橙的血把她推向金娱,如今他又踩着她的亡魂踏上洛氏继承人的宝座。
这个自诩最深爱应橙的人竟也是一步步将她逼上的绝路。
他第一次发现爱原来可以是原罪。
如果当年应橙不那么爱他,她完全可以抛下他与母亲另谋生路,凭她的美貌,找个有钱的老实人嫁了,是最寻常的捷径。
可她却为了这个有着一半血源的弟弟生生将自己拖垮。
这让他悔恨的同时,开始痛恨自己。
洛一诚忘了是怎样离开秦冉的公寓,他明白她的好意,刻意隐瞒只是为了他能更好地活下去,只可惜有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的。
他都能幻想到蛰伏这么多年的洛一谦在下个月的股东大会里如何对他当众揭穿、一击致命。
以洛老对洛一博的疼爱程度,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个仇人的血亲吧,什么熊猫直播,看似辉煌盛大,其实不堪一击。
下个月的股东大会就是他失去所有之际。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一个□□妄想攀龙附凤偷偷生下的私生子、一个踏着姐姐鲜血爬上来的混蛋弟弟,怎敢奢望这世间繁华荣耀之极的洛氏。
他本就肮脏不堪、丑恶泥泞。
那天晚上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意识模糊之际好像还跟人打了架,等洛一诚稍微清醒些时,他的双手已满是被玻璃扎伤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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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离开熊猫直播的陈菲菲之后很顺利地入职了一家老牌直播公司,凭借她出色的直播策划能力与丰富的直播现场经验,短短几个月就升上了主管。
也不知是为了让自己不停下来想别的,还是对自己喜欢的工作足够热爱,除却夜晚短暂的几个小时休息时间,她几乎整日泡在办公室。
组里的同事私底下都叫她“卷王”。
一旦一个人太出类拔萃,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她就必须要抽出许多时间来应付他人的嫉妒与针对,无论是在维瑞,还是在这里,都一样。
陈菲菲甚至都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了。
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晚上,她刚回家洗漱完毕准备睡觉,门外却传来粗鲁的拍门声与醉汉的叫嚷声,这对一个长期独居的女子来说,已经足够惊吓。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准备报警,却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俯在门口的监控显示屏里看了一眼,才发现门外的人竟然是醉酒后的洛一诚。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控的模样,醉眼迷蒙、发丝散乱着,已是寒冬却只着一件单衣,领口敞开着,露出雪白的皮肤与锁骨。
纵使她之前做秘书时曾多次送过醉酒后的他回家,他都是隐忍而克制,酒品极好,不吵也不嚷,安安静静地歪在一边休息。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的第一反应是打开门,那一刻,她似乎忘记了他对她所有的疏远与刻薄,只是想借住一个受伤的人。
紧接着一个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整个栽倒在她身上,她差点一个没站稳摔了。
待他沉甸甸的气息喷薄在她颈间时,那强制被她压抑了几个月悸动,又一次复活在她僵硬的心脏。
她恨铁不成钢地酸了鼻腔。
没办法,有些人就是命里的劫。
遇上了,便再也逃不掉。
待扶他坐下,她才发现他竟双手都被玻璃扎破了皮,血流了一身。
她心疼想转身去里间拿医药箱,却被他一把拉过抱住,他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的呼吸着她的体香。
如复古留声机里极富磁性、带着破碎感的男声响起。
“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我?”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