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期待》不不吃土豆

9、是个好人

　　苏妄认识俞起南七年，对他有嫉妒也有欣赏，总体印象简洁概括———是个好人。

　　因为自己的喜欢的人喜欢俞起南（的钱）而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因为喂流浪动物而认识，中间有几年俞起南出国留学，因为动物一直保持联系，隔着网线跨过大洋彼端像普通网友一样时断时续的留言和闲聊。
　　俞起南回国后，又因为咖啡有了时常见面的交集。

　　认识七年却在这几天里接连见到了俞起南很多不同的一面。
　　苏妄看着俞起南讲完后闭眼靠上椅背，手指在太阳穴上反复揉按，似乎是真的动了气。

　　很奇怪的是，就像是小时候不肯读书被奶奶打，后来不愿意打比赛被师父骂，现在看着俞起南竟也生出了同等的畏惧感，是那种很想说出‘你不要生气不要对我失望’的畏惧。
　　但最后苏妄也没有讲出口。

　　俞起南先打破凝结的空气，语气冷静了下来，“最近才发现以前对你的了解真的不够多，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类对生活充满热爱活得积极向上的人。”
　　“我不是。”见俞起南面上露出了些笑意，苏妄才松了口气地跟着笑了笑，“我师父说，我是打一下才会走一步的烂泥。”

　　“你各方都很优秀，应该再对自己多一些信心的。”
　　俞起南说话时，眼底的神色会让苏妄恍惚看出了一丝……慈爱？
　　但又不像奶奶和师父那样。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对俞起南的了解不够多，以往接触大多是带着看‘甲方爸爸’和‘情敌’的滤镜，其实这个人如果以朋友的角度去看，是个非常值得深交的人。

　　“我有……”本来想拍着胸脯说我对自己挺有信心的，但话到嘴边反而犹豫了。

　　当年不肯按师父的要求去打专业比赛，被教训了很久。
　　师父说他是饿鬼装饱汉，装得多像也只是个畏手畏脚的游魂。
　　那时候苏妄就发现了，其实自己并没有做好奶奶说的惜福和知足，他只是把渴望和憧憬全压在脚底下，然后一直停在原地不动。

　　七岁的时候告诉奶奶不想吃油炸包，十七岁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能爱祁睿森，克制不是遗忘，克制不去要的东西会长进血肉，成为念念不忘的心头光。
　　因为成长里留下诸多渴望却不可及的‘克制’，二十七岁的苏妄尽管能在他的行业里闯出一片天地，却始终看不见自身的能量。
　　一句玩笑的揶揄他会马上认同，十句真心夸奖的话他也只当是玩笑。

　　他有很好的工作伙伴，得到许多爱和鼓励，但内心深处的不自信还是隐隐存在的。
　　似乎看出了苏妄的深思，俞起南‘慈爱’地揉了两下苏妄的头发，然后说：“别自我怀疑了，你每次比赛那些欢呼和掌声不是假的，你们工作室每次发视频你的那些迷弟迷妹还少吗。”
　　说完看了眼手表，接着提醒道：“我们差不多该准备去我爸妈那边了。”

　　俞起南先起身往外走，苏妄应声跟上。
　　主卧在三楼，独占三楼。落地门外的阳台有个泳池，房间内是冷色硬朗的装修风格。
　　苏妄跟着进去，拉走被陈姨放在衣帽间的行李箱。

　　“我应该住哪？陈姨面前我们也需要演吗？”问的时候苏妄才想到，既然没有被逼相亲，只是为了引起喜欢的人的注意，扮情侣不是更简单，为什么要结婚？
　　为什么要见家长？
　　在那位神仙面前演一演不就可以了？
　　不过苏妄没敢问出口，他怔怔地看着俞起南，等候发落。

　　但似乎俞起南发呆了？
　　俞起南手停在衣柜门上，好一会儿都没动。
　　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呼一口气，道：“你现在想去马来西亚吗？”

　　“现在？不想，我查了航班，下个月有低价机票。”苏妄张口就说，没细想话题的突然。

　　“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去跟他表明心意？”
　　俞起南开始从衣柜里挑衣服，一件一件地乱拨，没有回头去看苏妄。
　　而苏妄居然也认真得思考了这个问题的可能性，“不想。没有。我太了解睿森了，就算我追他，他也爱我，我和他也不可能长久的，除非我有几千万的存款。你可能要说不要考虑以后，要追求当下不留遗憾，在别事情上我可以，睿森的事不行，我可以不爱他，但不能连朋友都做不了。”

　　大概是对俞起南的畏惧感起了一个头就放不下，讲完之后见他没有回应，就赶紧再补充：“我不会追睿森的，他永远只会是我的发小。以后我会多为自己着想，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碰到合适的人也会努力去试看看，不会在一棵树上掉死的。”
　　“碰到合适的人，去试看看，但是在你这里祁睿森永远是的第一顺位？”挑完了衣物，俞起南又转到一边去挑手表。

　　苏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谈论过这些，积压在内心的这些秘密讲出来之后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俞起南的话让苏妄想起不久之前徐刊刚失恋，失恋的原因是女友发现他一直带着的耳钉是初恋送的，当时工作室一伙人凑在一起讨论了很久‘有初恋情结的人算不算渣’这个话题。
　　现在想一想，将来如果找一个人试试，心里却又有一个位置住着别人……好像不太应该？

　　这么一幻想，苏妄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一边回答俞起南说：“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别谈恋爱比较好，不然睿森是第一顺位，咖啡是第二，我那对象也太惨了。”

　　明明手上拿的是休闲装，俞起南却愣是站在领带架前挑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背对着苏妄，脸上有笑，笑得无奈又黯淡，开口喃喃道：“是有点惨。”

　　“你说什么？”心情轻松了不少的苏妄正在认真观摩着俞大老板的衣帽间，他不识名牌但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精致物品，心下还是默默赞叹着：大气真大气！
　　没有听清俞起南说话，问了一遍也没有得到回应，从背影上看总觉得俞起南不太对劲。
　　苏妄站在衣帽间门口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又问：“俞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俞起南重新打开衣柜，继续挑衣服，然后说，“结婚的事我需要你的配合，至于原因，不是为了躲相亲也不全是你以为的那些，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很抱歉对你有所隐瞒。就，六个月吧，给我六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二楼走廊左侧有两间客房你挑一间，我们在陈姨面前不用装。”
　　“哦，好，你是很好的人，我相信你。不用告诉我原因的，该怎么做我都尽力配合。”苏妄回答得很豪爽。

　　拖着行李下楼，陈姨好像瞬间就接受苏妄和俞起南分房睡的事，没有表露任何不解的神色，依旧热情，过来抢着帮苏妄提行李，跟他介绍二楼格局和各类生活用品的位置。

　　苏妄在感概大户人家的保姆阿姨职业水准真高的同时，他对俞大老板为何假结婚的脑洞已经从儿女情长上升到豪门商斗，以结婚为条件换取家族某些利益，或者，用婚姻当幌子伪装成荒淫无度的纨绔韬光隐晦再一击夺取对手的筹码。

　　这个脑洞一路跟到了俞起南父母家，苏妄暗暗决定以后遇到宋宋和冉倩在工作室摸鱼追剧追小说一定不要上去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