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期待》不不吃土豆

10、俞氏荒诞戏的序幕

　　俞起南父母住在城中的老别墅区，红砖瓦楼幢幢是有了年头的老洋房。
　　车停在一幢被参天老树环绕的别墅前，下车时，俞起南的姐姐俞恙西已经等在院门外。

　　俞恙西也是个美人，身材高挑，外型气质高雅，性格却是十分热情和亲切的邻家姐姐。
　　迎面就跑过来挽住苏妄的胳膊，像熟人一般。

　　“今天我掌勺，恙西私房菜，中法餐结合。小南说你厨艺也不错的，下次我们切磋一下？哎，你皮肤真好。上次见面你还是酷哥，现在都变成小奶狗了。” 她挤进两人的中间，一手挽苏妄一手挽俞起南，话一句一句的跳出，根本不留别人接话的空间。

　　小奶狗这形容苏妄是不敢接受的，心想自己都快二八了，不小也不奶，只不过因为今天穿了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刚好挡住了纹身，不见纹身整个人看起来就相对温顺得多。

　　“我是大排档颠勺来的厨艺，你不嫌弃的话，下次我准备一桌请你？”苏妄和俞恙西见过几次面，以前去给俞起南送豆子的时候碰见过，俞起南也带她去过工作室喝咖啡。
　　他对这位姐姐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只是热情得有点招架不住！
　　这会儿客气地说‘下次请你’苏妄也是说得心虚，他知道俞恙西是他们自己家酒店旗下法式餐厅的主厨，实在不敢轻易切磋。

　　走近院子，俞起南挣开被挽着的手，把俞恙西往前推，不动声色地牵上苏妄的手，还是十指紧扣那种。
　　苏妄觉得自己的手和牙尖都颤抖了一下。

　　俞恙西左右看了看两人，耸了耸肩笑着先一步进屋。

　　“别紧张。”俞起南轻声说。
　　苏妄心说……苏妄直接说出心里话：“我可能牵着手会更紧张！”
　　但俞起南反而握的更紧，“那就先紧张着，等下给你喝俞恙西珍藏的红酒压惊。”

　　苏妄虽然快二八了，但心里依然住着中二之魂，来时一路脑补的那些豪门恩怨商场争斗这时候熊熊燃起，仿佛即将踏上的是一条助君王打江山的远大征途！

　　事实是，他想多了。

　　俞父很有艺术家的气场，俞母是职业女性的干练，他们全程脸上挂笑，礼节不失却客气疏离。
　　与苏妄的交谈不过就几句礼貌问候，而提前对好的词，那些相识相爱经历，苏妄觉得俞恙西似乎知道的比自己都多。

　　“我算是媒人了，”饭桌上俞恙西提起，“是我让小南照看那些小动物，你们才认识的，他留学那两年隔一段时间就跟我要贝蒂贝塔的照片，现在想想，那照片都是发给你的吧？贝蒂贝塔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倒好，一回来就把他们都抢走。我当时还纳闷呢，小南这人从小猫狗不近怎么突然有心思养起宠物了，合着是去讨好你的。”

　　贝蒂贝塔就是苏妄那俩狗子外甥，他作为舅舅，虽然是半路出来的，但好歹养大它们的妈又看着它们出生。
　　有时候好奇孩子长多大了，和俞起南聊天时多嘴问一句，然后俞起南给他发个照片过来，这不挺正常的事吗？
　　养宠物还能关联到讨好？
　　苏妄笑着，不敢回应不敢否认，怕露馅，只好转头看俞起南。

　　俞起南倒是自然得多，饭桌上话少，偶尔跟父母谈论一些公司事务，大部分时候是照顾着苏妄，给他添菜斟酒。
　　此刻听着俞恙西讲起往事，又看见苏妄一脸应对无措的样子，俞起南浅露笑意，将剥好的虾蘸了酱夹到苏妄的盘中，抽了张纸巾擦手，一边说：“贝蒂贝塔只是让你帮忙带一段时间，怎么就变成我抢走的？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你的，不跟你争。”俞恙西把那盘烤虾转到俞起南面前，使着眼色叫他剥壳。
　　等俞起南动手了，才满意地把目光移到苏妄。
　　俞恙西说：“小南就是个闷骨头，讲话做事刻板得很，我是真没想到他会主动去追求人，还能为了你又是养你捡的小动物，又是投其所好买咖啡机喝咖啡。”

　　苏妄夹着虾的筷子一顿，好巧？都扯上关联了？

　　“他未成年的时候就开始偷着藏红酒，以前那个酒窖谁都不让进……”俞恙西话到一半时，被夹了虾过来的人打断了。
　　俞起南冷眼看了看他这个话太多的亲姐，“我突然觉得今天的羊排味道差了点，要不要把你们餐厅厨师长叫过来教教你。”

　　俞恙西一听立马变了脸色，不敢再揭俞起南的老底了，转说：“我昨天补了好多你比赛的视频，太酷了！还有前几天在波士顿的比赛，太精彩了！”
　　苏妄抿了口红酒，心下一阵羞愧。

　　俞恙西刚要继续问下去，话被俞母打断了。

　　俞母梁瑾喝着小碗中的汤，眼不抬，嘴角轻扬，面目皆是盛气凌人，她突然开口：“推掉跟长新的会议就是去波士顿看个比赛。”
　　“不是。”俞起南立马否认，但他没有在‘看比赛’这事上多做解释，而是转向公事上，“跟长新集团的人周旋项目方案太费时间，晾了他们两天，他们才知道退步。”

　　俞起南说话时看向苏妄，对他轻轻地笑了笑似是安抚，大概是担心母亲突然的话会让苏妄紧张。
　　之后又继续说公事， “里岛的地本来就不该落入长新，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旅游业好发展就想分一杯羹。现在合作才刚开始，太依着他们，我们只会吃哑巴亏。”
　　“好大的口气，你连一块地皮都拿不下，还敢给他们脸色。”梁瑾话里是轻蔑，她抬眼，却看向苏妄，将人又一番打量。

　　“我敢给他们脸色肯定是手里有拿捏他们的资本。”俞起南笑着，把手里剥完壳的虾放到梁瑾的盘中。
　　“谢谢。”梁瑾直接把盘子推到俞父那边，“不劳烦。”

　　这一来一去透着莫名争锋相对的气焰让苏妄有些局促，好在俞恙西在一旁打了岔：“是我的菜不好吃吗，你们还有心思聊公事？对得起我这忙活的一天吗！”

　　“西西是不是还烤了糕点，”俞父俞望河手中盘着核桃，站起身交待家中阿姨沏茶。
　　又对苏妄说，“西西最拿手的糕点，你一定要试一试。”他客气交待完就离席了。
　　盘子上的那只剥了壳的虾没人动。

　　席后，围坐在客厅，阿姨为他们端来点心，沏上茶。
　　大部分时间里，大家都是端坐着静静地喝茶，静静地听俞恙西说话。

　　俞起南和他的父母极像，高知范儿但不会让人觉得端着，看似面善却自带距离感，而俞恙西是降临在这个家庭里的美丽粘合剂。
　　苏妄来时的那些脑洞影影绰绰，总觉得这个富裕又精致的家庭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表面上长辈有涵养，晚辈乖顺，但长辈之间或者长辈和晚辈之间好像太过疏离？
　　当然，苏妄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太多经验可以知道家庭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都喝了酒，回去是家里司机送他们的。
　　苏妄和俞恙西临走时互换微信，一分别后两人就开始在聊天框里分享各类美食网红店的推送。
　　苏妄给她推荐各地必去的咖啡馆，俞恙西给苏妄整理了热门旅游城市的甜品店。
　　有一瞬间苏妄都觉得这哪是新婚见家长，这完全就是蹭了一顿高级私房菜顺便认识了一个探店博主。

　　想到新婚这个词，苏妄自己都有点尴尬。
　　他退出和俞恙西的聊天界面，转向工作室的群，好友们闲着没事，掐着点来问见家长见得怎么样了。
　　苏妄压着八卦心没有和他们谈论他对俞总家的脑洞，然后把这群戏精以【份子钱】为名的红包全点了。
　　……全是0.1元。

　　两人坐在车后座，中间距离间隔很大，各自低头看手机，行至半路也没有任何对话，苏妄都能看到前面的司机大叔时不时往后视镜瞟的小动作。
　　他想着这戏是不是下线得太快了，不用顾及一下外人的目光吗？
　　余光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俞起南，对方正拿着手机打字，估计也是和谁聊着天。

　　“你饿吗？”俞起南突然开口道。
　　“饿？不是刚刚吃完饭出来？”但确实没吃饱的，俞恙西的菜非常好吃，只是面对这样严谨庄重的一家，苏妄没敢放开吃。
　　“我没吃饱，不介意陪我吃宵夜吧。”俞起南的话显然不是问句，他一说完就接着跟司机报了个地方。

　　去的是在码头边上的一个大排档，这地方他们以前来过几次。

　　夜晚的海风搭配冰啤是夏季必备的去暑良药，以前苏妄就是说着这话，然后把俞起南带到这地方来。
　　苏妄觉得俞起南人很好的一点就是完全没有架子，进得了高级餐厅蹲得了街头撸串。
　　现在想想好像俞起南就没少跟他们一起吃大排档或者撸串？
　　再一细想，最开始是和工作室的伙伴加完班后准备过来吃宵夜，那天刚好俞起南也在工作室，就一起来了。
　　之后也俞起南没少参加他们工作室的夜宵摊。

　　只要抛开看‘甲方爸爸’的滤镜，苏妄这一细想，俞起南来他们工作室的次数确实还挺频繁的。
　　大概是喝过酒，有点上头，苏妄想到俞恙西说的那些话，贝蒂贝塔、咖啡、还有这些年来没有断过的联系，再想到中午师父说的“没准他是看上你的……”

　　此刻再听着俞起南点菜，炒米粉、炒大肠、炒空心菜、香酥鸭、花蛤汤、海蛎煎，全是自己的必点菜。
　　俞大老板这么接地气？
　　好像是挺巧的？
　　思绪一来，苏妄比刚刚见长辈的时候还要局促。
　　喝酒都没红的脸，现在直接烧开了。

　　“不喝酒了吧？”俞起南从菜单上抬头问，“我点饮料吧。”
　　苏妄怔怔地点头。

　　等点完菜，坐下位置，迎着海风，苏妄自我整理一番，还是觉得这脑洞比豪门恩怨还不可能。
　　但实在好奇心重，便在菜上了一半时，小心翼翼地提一句：“宋宋和冉倩之前在追一个剧，现代版夺嫡那种情节，豪门恩怨争家产复仇商战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看得很过瘾。刚刚去你家的路上，我还真脑补了，你是不是深陷类似的情况？”
　　“你想多了。”俞起南说。

　　“是啊，你家里人很有涵养，特别是你姐，她真的很亲切。”
　　“三个月前，我已经把我母亲所有的资产抢到手了，她现在只是挂名的董事长。”
　　“？”

　　苏妄觉得俞起南在开玩笑，可抬眼看去是一张端正含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