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期待》不不吃土豆

18、妖精指数

　　翌日清晨，苏妄在俞起南的怀里醒来。

　　被子和枕头虽柔软但不及人体温带来的舒适度，苏妄将醒未醒时脸颊蹭着抱着的‘东西’，心中感慨今天的睡眠质量真好。
　　当他意识到抱着的‘东西’是俞起南时，俞起南端端正正仰面躺着看手机，而自己以一个考拉抱树的姿势紧贴在他身侧。

　　更尴尬的事，清晨某物蓬勃。
　　苏妄迅速弹跳起来，尬笑了两声。
　　随着俞起南打量自己的眼神，僵住了笑，沉下脸，嚷嚷道：“你这什么眼神？都是男人互相理解一下！”
　　俞起南眼睛没有放过人，坐起身来，没有笑容，正经说道，“我这是问你都是男人要不要互相解决一下的眼神。”

　　这是正经诚恳的邀请。
　　但苏妄难以消化。
　　顶着大红脸，看起来一脸凶相，实则还是睡眼惺忪样儿，苏妄又喊道：“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俞总！”
　　“你也是。”俞起南说着掀开被子下床进浴室，毫不避讳遮掩自己更为朝气蓬勃的某物。

　　苏妄缩起身子红着脸，蹑手蹑脚溜回自己的房间。
　　洗漱的时候，冷水泼脸人才清醒了些，往回想了想刚刚对甲方爸爸的态度好像确实……不太客气。

　　苏妄下楼时，俞起南已经在餐桌前，而俞恙西已经跑完步遛完猫狗吃完早餐躺沙发上翻杂志了。
　　苏妄一出现，包括陈姨，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就直勾勾得看着苏妄走过去，把人盯成了同手同脚。

　　陈姨的惯例，早晨饭前会先端来一杯水。苏妄局促地仰头一口喝完水，被集中关注的目光还是没有散。
　　俞起南起身去茶几底下的药箱里拿了一片创可贴过来，苏妄才恍然摸了摸脖子。
　　前天遗留的吻痕。

　　那边的俞恙西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昨天问你怎么受伤，你还说是喵喵抓的，我就奇怪呢，喵喵多高冷一只女王怎么还欺负人了，刚刚还教训她。”说着就开始呼唤女王喵，喊着要苏妄跟喵道歉。

　　苏妄既尴尬又莫名想笑。昨天听说了俞恙西生病的事情，而此刻出现在眼前是一个健康开朗的漂亮姐姐，是会让人看得开怀的。
　　转头看见俞起南已经撕开创可贴准备亲自动手，苏妄缩了缩脖子刚要说自己来，结果听见俞起南命令式地口吻说“抬头”，苏妄下意识抬起头，不敢反抗。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太好，还是陈姨给的水太甜，当俞起南贴完创可贴后顺势捏了捏苏妄的耳朵，并在耳尖亲了一下的时候，苏妄竟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
　　在这一瞬间里，苏妄突然觉得自己像女王喵被顺毛的时候一样，忍不住闭上眼睛想依偎到更多的亲昵。

　　一瞬间之后，苏妄低下头闷闷地吃起东西，心里骂着自己变态。

　　苏妄是个很容易有幸福感的人，喝到好喝的咖啡、走在路上看到牵手的年迈老人、温馨的电影、好听的音乐、老友的酒桌、祁睿森的信息等等都能让他获得幸福感。
　　但与这些通过欣赏和挖掘得来的幸福感不同，当下，在一间屋子里，有一个和善的阿姨嘱咐多喝水，一桌丰盛的早餐，两只狗在桌边摇尾巴，姐姐追着猫满屋子跑，恋人在耳尖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这是切身的幸福。
　　是在生活里的幸福感。

　　苏妄也是个反射幅度很长的人，当他带着愉悦的心情去上班，烘了几磅豆子，休息时玩手机收到一条中介经理发来的消息，这时候他才想起来。
　　哦……恋人是假的。

　　这天下午苏妄请假回了趟家，确切的说，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买方是个准备结婚的年轻人，很干脆就决定要买下来，还很有耐心的陪着跑银行跑中介办理手续。

　　苏妄这个房子当初买下来的价格就比市价便宜很多，他想过现在要转卖会很抢手，但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就卖出去了。
　　奔波一下午，跑了几个地方把手续办理齐全，走出中介看着手机里银行卡入账的短信，心里却莫名堵得慌。
　　可能年纪越大矫情劲儿越放肆，觉得自己丢了最后的归宿，连小时候的家拆迁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不踏实。

　　在中介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 ，又折回去跟经理要了根烟。
　　苏妄不会抽烟，以前是不想花这个钱，后来是因为烘豆师的工作全靠味觉和嗅觉吃饭，不敢抽。
　　现在跟人借了火，烟一点，猛吸一口，差点把肺给咳出来。

　　……矫情个屁。
　　回豪宅去！

　　苏妄回到俞起南的豪宅，车刚一停就接到俞起南打来的电话，他说今天要提前出发去离岛，又在电话里交待了好些事。
　　-晚上睡觉空调不要开太低。
　　-晚上风凉，阳台的门记得关好。
　　-要是觉得冷，就让陈姨换一床被子。
　　-俞恙西要是问了什么答不上来的问题，直接不理她就行。
　　-这几天睡在三楼不用拘谨。
　　-不要让贝塔上三楼，它很容易掉进泳池。

　　苏妄还待在车上，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脑海里自动浮现俞起南的样子。
　　印象里，俞起南打电话都会带上烟，去阳台或者院子，每次讲电话都是一张沉着淡漠的脸，烟都不会断，话却很少。

　　烟雾缭绕在侧，一个魁梧轩昂的好男儿跟你妈叫你穿秋裤的态度一样嘱咐你睡觉要关窗盖被，苏妄想着想着就被自己脑补的画面给逗笑了。

　　“……”电话另一头的俞起南奇怪道，“小汪，你在看电视？”
　　“没，没有，”苏妄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在犯什么病，经常出神，“我在想贝塔掉水里的画面。”
　　“贝塔太好动，不过陈姨都会看着，正常不会让它上楼。”俞起南又说，“你想吃什么就告诉陈姨。晚上早点休息。”
　　“好，好的。”
　　“有事联系，再见。”
　　“再见。”

　　事无巨细的生活嘱咐苏妄只在小时候从奶奶那里接受过，或许还可以算上宋宋平时对他形象管理上的念叨，除此之外，这是苏妄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讲很细微平淡的关心。
　　突如其来的悸动让他反应力下降，苏妄还在愣神，电话也忘了挂断。

　　“小汪？”俞起南轻轻的疑问声传来。“忘记挂断电话了？”
　　苏妄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注意到。
　　随之而来的不是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而是长久静默。

　　“要登机了，我先挂了，再见。”
　　俞起南的声音再次出现时，苏妄才反应过来，此时他已经趴在方向盘上闭眼沉思。

　　过了许久，苏妄被车外敲玻璃的声音拉回神。
　　是俞恙西回来了，她看见苏妄趴在车子的样子，以为苏妄哪里不舒服，慌慌张张地过来问情况。

　　“没有没有，我没事。”
　　苏妄赶紧下车解释，说自己只是在想事情。
　　他们一起进屋，拖着坐垫到狗窝猫架那边陪三只小祖宗，一边吃陈姨提前煮好的莲子银耳羹，聊了会儿天。

　　“你的花臂真漂亮，有什么含义吗？”
　　吃完莲子羹，苏妄拿走空碗去洗，俞恙西抱着喵喵跟在旁边。
　　突然被问道纹身，苏妄顿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纹身师的推荐，没有什么含义。”苏妄说这话的表情写满了‘我在说谎’，笑得很不自在。
　　本来俞恙西的重点只是夸纹身好看，结果一看苏妄这反应，好奇起来：“不会是跟前任有关吧？”
　　“不是不是，不是前任，”苏妄把擦干的碗放进消毒柜，想了想，又补充，“是跟以前喜欢的人有关。”

　　俞恙西瞪圆了眼睛，后退一步，仔细看了花臂纹身后又问：“小南知道吗？”
　　“这个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出来。但是……”苏妄捂着自己肋骨的地方，尴尬地笑，“别的地方有更明显的。”

　　俞恙西上下瞟了一眼，然后竖起大拇指说：“年轻人真勇敢！”
　　“正常人是不是都不太能接受这种？你的恋人身上纹着别人的名字？”
　　俞恙西抱着喵喵上楼，苏妄就跟在一旁追问。

　　“我的话，我无所谓，只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是我的就行，谁没个过去啊。”俞恙西说停下脚步，转身又对苏妄说，“但我不是正常人。小南对你的纹身很介意吗？”
　　“没……”苏妄心说，压根也不是可以有介意之心的关系。

　　“没有就好，他要是敢说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开导他。”俞恙西豪迈地打包票。

　　脑袋已经飞出天际，不断搜索洗纹身的相关信息，听到俞恙西这么说，苏妄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说谢谢吗？
　　苏妄还没找好措辞，俞恙西就又说：“但是花臂真的漂亮，以前小南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总说你有一个很漂亮的花臂。”
　　“以前？”多久以前？苏妄想着俞起南戏这么足吗，夸人都夸到这里来了。

　　俞恙西没有注意苏妄的疑惑，接着说，“时间真快，你们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苏妄就更疑惑了，俞起南是怎么编故事的？

　　这一天苏妄是抱着各种洗纹身的网页搜索睡去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俞大老板的大床太舒坦，倒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醒来时面对阳光从落地门照进来的光线，心情好到想打滚，像贝蒂贝塔那样。

　　俞恙西住了三天就搬回去，走的时候苏妄帮她拉行李，到了俞恙西的公寓，苏妄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坚持自己住。
　　两居室的房子唯一能下脚的地方居然是刚刚修完水道管的卫生间！
　　一个厨师家的厨房像储物间！
　　整个屋子随处堆满衣服的样子仿佛踏进服装商场的更衣间和被洗劫过的化妆品柜台！

　　苏妄说：“要不我帮你收拾一下。”
　　俞恙西立马瞪目：“不要瞧不起我的生活方式！”

　　这事儿在当晚睡前，苏妄给俞起南发信息说了好几遍。
　　苏小狗：【你姐真的太厉害了！她怎么能做到在垃圾堆里还能把自己打扮得那么漂亮！】
　　苏小狗：【真的看不出来！】
　　苏小狗：【太厉害了！】
　　俞起南：【俞恙西不会开心你这么夸她的】

　　俞起南出差的几天里，他们都会在晚间用微信聊几句。
　　最开始是因为俞起南发来的一张离岛日落的照片，苏妄收到照片就给他回十几张家里三只小祖宗的照片。
　　聊着聊着，才几天时间好像就成了习惯一样，睡前都要看一眼有没有信息。

　　苏小狗：【我下周三周四可不可以请两天假。】
　　俞起南：【不用请假 你有事就去忙】
　　苏小狗：【我准备去看睿森。】

　　这条消息之后过了很久，苏妄才收简短回复：【好的】

　　在收到这条回复之前，苏妄也看到聊天页面里反复跳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生活是真的很容易绕进‘怕什么来什么’的魔咒。
　　苏妄当初想找对象，是因为觉得住在俞起南家太危险，冷不防可能会吊上这棵树。
　　然后他就越发觉得自己没办法把俞起南当成一个甲方或者朋友，连原本看待的情敌的酸意和嫉妒都渐渐演变偶尔沉迷。

　　苏妄虽然反射幅度长，但自我认知还是有的。
　　清晨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是，今天几号了，俞起南还有几天回来。
　　打开手机微信，略过了置顶祁睿森发的新消息，先去点开俞起南的。
　　在一个没有回复的聊天页面停留的时间太长。

　　苏妄花了十几年搞暗恋，他觉得自己快三十了，只想谈个对象，有段简单的恋爱经历，并不想从一棵树下来又吊上另一棵树，再来一次忍不住想又不敢想的单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