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挚凡

2、相逢

　　 叶絮与桓越带上的并非守城兵士，而是从前定西候府专门为杀人而培养的暗卫，危难时刻，以一当十。 一路向北追踪过去，却寻觅不见人影，只在沿途中有黑色纱布的痕迹，桓越推测，是刺客做了黑衣人打扮所遗落下来的面纱，叶絮立于原地思索片刻，转身吩咐道：“回城。” 城门口处，守卫仍在巡逻，叶絮与桓越踏进了城门，余光之中，她轻轻一瞥，似乎注意到了些什么。对桓越命令道：“凉州上下传我军令，任何人不可泄露吕参将被人暗杀之事，来禀报的兵士和参将府知晓此事的人，你一定要控制住，如今情形特殊，凉州本就是强弩之末，军心不能不稳，你可明白？” “卑职明白。” 桓越行礼退下，叶絮这才行至方才目光所及之处，是个已然晕厥在角落里的男子，叶絮触碰他时，是满手的血污。 凉州早已满目疮痍，又是漆黑的深夜，就算何人发现了他，也已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叶絮触碰着他，发现身上并不止一处的伤口，唤醒他似乎并无希望，叶絮遂直接将他抱起，向自己的将军府走去。 不像正常成年男子的重量，他瘦的似乎只有皮包骨头，叶絮抱得十分轻松，不久便至将军府。 因凉州战火的缘故，她并不常回自己的将军府，这座府邸，似乎早就是一座难民收容所，自三日前的大战开始，她已收容了十余名受过伤的妇人与幼童，因怕敌军攻城，将军府成为众矢之的，她叫人安顿好了这些人。 而带男子回府，是头一遭。 不像桓越那样面容硬朗，叶絮见他正脸时，更多的是一种，美感，脆弱的，易碎的，美妙的，都在这张脸庞上呈现。让人有无法拒绝的怜惜之情。 许是西北军中待的久了，叶絮很少会有这种感觉，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同情与怜悯，就像见到京城之中久病缠绵的富家小姐一般，叶絮时常会叹息天不佑美人。 叶絮唤来大夫为他诊治，府中只余这李沧这一个大夫了，医术算不得最好，诊个病治个伤却没什么问题。 “这位公子伤情有些严重啊，只怕得费些功夫。” “少废话，能不能治好？” “能能能，当然能，小絮你在这，我哪敢不用心啊。” “叫将军。” 李沧便是这样的性格，一旦和他混熟起来，总是这样没大没小，也不顾及规矩。 叶絮出了将军府的门，向城内的临时营帐奔去。 出府之时，恰好碰见桓越，叶絮道：“召集所有的将领，去城中大营。” “是。” 叶絮手下带出来的兵士，效率是大渝哪只军队都无可比拟的存在，叶絮立于中央，肃容道：“如今城中近况，大家早已心知肚明，现在却又有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吕参将被人暗杀，知晓此事的人我已叫桓越警告过不许胡乱说话，告诉各位这件事，一是因为我知诸位皆是我军中中流砥柱，即使瞒，也瞒不了太久，反生猜忌。二则是因为，吕参将无端被害，我们的计划，就不得不重做调整，我猜测此事多半是朔国派人所为，为的，就是扰乱民心，打乱我们的所有计划，因此我急召各位前来，就是为我们的下一战重做安排。凉州城之所以能抵抗到今日，我知道，诸位功不可没，可是，凉州军民能够依靠的，也只有我们。我知道各位不必多听什么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大道理，可是，为了凉州，为了大渝，我们，没有退路。” 众将领齐齐跪下，大声道：“末将领命。”气势如虹，不可抵挡，这并不只是他们对将军命令的听从，更是他们的承诺，于大渝，于凉州，以性命为代价的承诺。 商讨至天明，众将已然退出营帐，叶絮似乎想到些什么，再次奔赴将军府，这一次，先赶至的，是将军府的厨房，她用为数不多的原料，炖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端去主屋。 她在主屋浅浅坐了片刻，榻上之人已悠悠转醒。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何人？” 叶絮耐心答道：“你晕厥在了凉州城门口处的角落，受了伤，我救你回来的，身上的伤估计大夫也已经替你诊治了，喝药吧。” 那人毫不犹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叶絮觉得奇特得紧，她闻着李沧的药味已然觉得苦味四溢，他喝起药来，仿佛什么琼浆玉液似的。 叶絮接过他手中的药碗，转头将那碗银耳莲子羹端来给他：“药有些苦，你喝些银耳莲子羹缓缓吧，我厨艺不精，不太会做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