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 第四炉香》来素

7、第六章 惊鸿初见

　　与小南玩闹了半日，夕阳余辉窜进帐篷，地上冷气又开始蔓延。我坐了半日，身上已是酸的不行，在小南搀扶下走到帐篷口，掀起帘子，向那两个侍卫柔声道，
　　“侍卫大哥，能不能带我们去趟茅厕？”
　　我相貌还算清秀，俩侍卫回头见是我脸红成一片。古风淳朴，我笑盈盈对左边那个较高的侍卫娇声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赵猛虎，他叫张立闲。”他低头说。
　　赵孟頫？
　　见右边那个较矮的侍卫只是一径脸红，我只得对赵猛虎道，“赵大哥，我和弟弟在里面呆了半日，实在憋不住了，能不能带我们去解决一下？”他犹豫地看着我俩，我笑道，“你还怕我一个姑娘不成？”
　　“好好，我带你们去。”他赶忙摆手。
　　我们忙举步跟上，他带我们穿过几条巷道，到了一块较宽阔的场地，很多彪悍的士兵正在训练，一看便是陕西的壮汉，我看的心中打鼓，秦军果然不是夸的。我看向他，笑道：“赵大哥，你怎么带我来兵场了？”
　　他忙回说，“军队里哪有茅厕，大家都是到林子里解决，我们得穿过兵场。”
　　我点点头，心中直叫好。林中或许可以扯些草药。再走了一会，便到了眼前这片葱郁的树林，凉气袭人，我扭身笑着说，“赵大哥，你等下，我马上就好。”
　　说着便拉小南走进去，一路上腐草铺地，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小南兴奋地跳着，我忙拉住他，说了几味中药的名字让他帮忙找，他在随简宣行军前在药店打过杂，索性还能认识些简单的草药。
　　林子中只有些简单的药引，我和小南摘了会便走出林子，见他已经等地焦急。忙拉小南快步跟上。走到训兵场时，军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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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盾归！——”
　　身后突然一声叫唤，声如洪钟，气裂山河。大地有一刹的撼动。我被这一声吓得浑身一颤，看向小南，见他一脸惊骇地盯住我身后：“姐姐——”
　　声音破碎不堪，我朝后看去，不禁魂飞魄散，
　　一匹黑色骏马正以电驰般速度朝我奔来！

　　恐惧如闪电般从头贯彻到脚，颤巍巍地看着马蹄日益逼近，能听到的只剩下大脑不断回旋的愈弹愈急一声高过一声的断弦！
　　心里知道我该迅速躲开，但浑身的冰凉如水蛭般迅速紧紧将我钉住，我浑身动弹不得。
　　小南使出吃奶的劲想将我拖开，但他也吓得使不出力气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膘马已是近在咫尺，蹄子竟已踏到了我胸前——
　　我不忍这惨剧的主角竟是自己，闭上眼睛，苍老的父母，多年病床在卧的我，沉沦的大学，罗伯特帕蒂森，梦噩般的三年上班时间，一一从眼前慢慢划过......
　　腰上忽然一紧——身子竟感觉像是在飘？
　　不对！
　　我睁开眼，只见眼前的景物飞速向后退去，微风拂面，我身轻如燕。
　　低下头，一只黝黑巨大的手掌正紧紧钳住我的腰，隐隐作痛。我脑中飞过一句 ：楚腰纤细掌中轻..愣愣地顺着这双大手缓缓向上移，坚如磐石的臂膀，宽厚的铁肩，刚劲粗硬的脖子，然后是一张纯男性的脸——这阳刚，将我震得心中一荡。

　　那是一副大刀阔斧砍过的钢钝般轮廓，执着不羁的下巴上蔓延着粗狂的胡渣，蔑视天下的旺盛繁密着；紧闭的薄唇线条不太流畅，古朴刚毅；雄傲的挺鼻如壁若阙，上面，是一双只有大型猫科动物才能拥有的琥珀色隼眸：晶莹剔透，色纯而浓。
　　只是现在那眸中竟映着一个痴愣愣的我。
　　我身子一软，被他接住，他大手一搂，将我盖进无尽怀中..
　　心跳刹时怦然如鼓。
　　看着眼前毅立如山的胸膛，我惶然不知所措。
　　感觉腰上力道猛然消失，我立刻抬起红扑扑的脸，他如潭的眸子紧紧拽住我，看不出一丝涟漪。我这才反应过来，退开几步，朝他福身，轻声道：
　　“谢谢大人相救。”
　　还未起身，脸已被他挑起，顺着手朝他看去，立刻陷入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
　　我被卷入了一阵龙卷风。

　　那眼睛包含了千年的霸气与自负，人间的世俗在这里被杀尽，剩下的，只是孩童般的轻狂和致命的攻击力！他嘴一提，声音磁玄而紧凑，
　　“你是谁！”
　　问得直接霸气，不是白起还能有谁？
　　平日伶俐的我此刻竟软如棉花，嘴张开却吐不出一个字，心头竟然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委屈，酸意冲上鼻头，眼眶迅速泛红，湿润的雾气挂在眼梢，我忙低头揩泪，心头正诧异不已，却又被他挑起脸，视线够到他粗犷的脸庞，他精眸微眯，眉头大方地皱在一起：
　　“哭什么？”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身后传来声熟悉的声音：
　　“庶长，她就是那天发现的不明女子。据她自己说是鬼谷子的侍女。”
　　我余光一扫，是那天的武将。他目光泛冷地迎向我，我扭回头，对白起说道，“民女的确是他的侍女，大人若不信可以查探。”他劲眸轻瞥向我，我垂下眼眸。

　　一阵难以忍耐的沉默。
　　过了不知道多久，头顶传来，
　　“先放着罢。”
　　一阵风，我见眼前的大脚大踏步而去。
　　直起身，我发现风吹得背后一阵阵冷汗。
　　带小南回帐篷后，想着白起那句先放着罢什么意思。
　　我不愿深想下去。
　　呆呆了愣了会，看着侍卫送来的干粮，难以下咽，但看着小南期盼的神情，只得慢慢吞下去。
　　待到夜深，小南已经睡下，我晕乎乎地躺下，梦中竟是一个伟岸的身影。
　　一幕幕，竟变成心魔。我被惊醒，肝肠顿软。
　　他杀人如麻，视命如草芥，可一切与我无关，是不是？现在唯一该想的就是找机会回去。或许我真该找到鬼谷子。
　　夜月一帘幽梦，秋风十里柔情。
　　昨夜勉力睡了几个时辰，醒来时，暖煦泛着冷气灌进屋，我起身把昨日摘下的草药拿出一看，只有些简单的白术，肉桂，当归，陈皮，但也已经很不错了。虽是最简单的，但都是补养药，需文火慢慢熬。我在灶旁忙了一会，被烟呛得不停咳嗽，将小南惊醒，迷糊得睁着眼看向我，
　　“姐姐在煎药吗？”
　　“快过来帮帮姐姐。”

　　我添了些柴火，烧了近半日，终于完成。先前已喝了沸水煮的作为头汁。我舀起熬了几个时辰的黑乎乎的药汁慢慢品下去，前半生一直与中药为伍，早就对苦味麻木了。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身子疲乏至极，头痛却有了明显好转，我躺下，陪着缠着我不消停的小南下跳棋，让他赢了两盘，他便觉的没意思，见我一副晕晕欲睡的模样，便扶着我躺下。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忙唤小南出去看看，他趴在门前道，
　　“好像是西边着火了。”
　　我一惊，忙起身探头朝外看去，果然西方一阵浓烟。但火势不大，看样子已经快被扑灭了。我松口气，感觉药后一直昏昏欲睡，这一觉竟然就躺到了次日晌午。
　　待到日照高头，我睁开眼见小南满眼泪花地看着我，哭道：
　　“姐姐，你怎么睡了这么久？”
　　我心一疼，这孩子已经失去了安全感。忙说“姐姐是昨天喝了药才睡这么久的，别担心，我怎么会丢下你呢？”多日相处，情感已建立。我搓着他细嫩小脸，看着他羞涩迷人的笑容，心中暖开来。
　　外面又是一阵喧哗，比昨日更甚，我走到门口一看大惊——外面场子上竟躺着许多口吐白沫的士兵。我立忙扭头，却不见张立闲，只见赵猛虎一脸焦急喃喃自语，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忙问道；“赵大哥，到底怎么啦，怎么这么多人躺在地上？他们都怎么了？”
　　他抬头见我问起，一脸悲愤道：“今天一早就有好多人中毒了!就连我大哥也不免于难。”说着，眼眶已红。
　　“那军医呢？”
　　“军医都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