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 第四炉香》来素

5、第四章 虎帐不闻施号令

　　“现在要过河，知道利用桥了。”
　　“你就不过河了？”我翻个白眼.“快点，哪有时间供你调笑了？”刚一说完，便捂住嘴。忙将他推开。他大笑着前去，我冲着背影喊道：“挑个胆小的！”
　　看着他迅捷的背影，我愣了一会，我的每一行为，他都没露出好奇，只是欣然照做。但是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一会吊儿郎当，一会又阴森暗沉，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我转念又想，不对，古代常年战乱，谋士，刺客，间谍在战争中供不应求。他有可能是精神分裂。

　　不一会，他已携人而归。我忙叫他放下那人。细一看，不禁皱眉，这人贼眉鼠眼，很是猥琐，虽被吓得直打颤，一对眼睛却骨溜溜地盯着我直转，看地我疙瘩直起。
　　这才明白什么是地道的痞子。我看向他，他光明正大地盯着我，满眼笑意，
　　我叹口气，扭头对那魏兵道，“你别害怕，”
　　我使个眼色给他，他腿一踢，那士兵啪地一声跪下。
　　我微笑地对那魏兵说，“你也不必害怕，我伤不伤害你就全取决于你了。”
　　“姑娘饶命！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做！”他慌忙低下头。
　　“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我便直说了，这事做的好有赏。”说着便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他抬头犹豫地看着黑暗中闪耀的光芒，颤着手迅速接下。由于这几日跟着简宣，他给了些我随身的盘缠。我笑道，“这只是定金，你既然接下了就得认真替我办了这事，若未完成，他刚才怎么抓你来你也看到了..”
　　“明白明白！我肯定能办好！”他忙点头如蒜。
　　我慢慢说道，“你只需要扮成韩军的探子，在后方堵截的秦军后面装作偷窥的模样，也不能太明显，但必须让秦军看到，然后让他们将你抓去。他们定会逼问你，你先挣扎一番，再招出你是魏军的探子，现在部分魏军已有投降之意，尤其是西面叶北捷带领的魏军，他向来不服简宣，有倒戈意图。你认真记住这些话，到时按原话说，明白吗？”
　　之前跟简宣随军时知道叶北捷是暴鸢的下将，向来不服简宣，想必准备充分的秦军也早已探出这一消息。

　　他惊骇地看着我，我忙道，
　　“你放心，秦军不会太为难你，你说出重要军情，他们该会从轻处理，而且我会让人去救你，但若..”我冷声道，“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我监视，若不照着我刚才说的做，你也知道后果..”
　　他腿猛打颤，我又笑道，“你若完成了，这还有十两银子等着你。”
　　“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忙点头。
　　我看向那登徒子，他便挥手让他去了。

　　“你没让我去，是给我安排了什么任务？”他笑着问我。我想着怎么说，他也不催我，只是一径看着，我心中无奈，问道：“你和白起谁功夫高？”他笑道，“我当然不及他，他坐到现在的位置也是一步一步拼过来的，若你要我去秦军中，可打消这念头了。”
　　我愣住，心中不知什么滋味，轻声说道，“又没叫你去会他..”只得说：“你去给简宣说明情况就行了，让他安排精兵到西侧准备好，装出反叛的样子。北面不动声色，还有，等北边抵御不了时，全军分两路逃跑，一路西向，一路南向，他自会明白。”他微点头，“你就呆着别动，别让人发现了。”我抽出头上簪子给他，再叮嘱道，“知道了，把这个给小南看，一定要把他带出来。”

　　目送他远去背影，我呆坐了会。已不见太阳身形了，夕阳余晖罩着这一片山谷，悠悠暖人之色。影混鸳鸯色，光含翡翠容。无限暧昧下隐藏杀机，而这只是冰山一角，在这生死由不得自己的年代，多活一天都已是奢侈。而我是否一眨眼又回到了原有的世界？依旧重复着每日枯燥的上班？又或许，这才是我真正拥有的人生，一个与战争共呼吸，生命如草芥的时代。
　　关键是，我已经在这了。
　　回过神，身子打了个颤，现已是暮秋，凉气入骨。尤其在夜晚，温差更明显，身上是一条水绿碎花裙，战国还没有丝绸，布帛已是很奢侈。这的衣服让我皮肤很不适，身上已长出了很多小疙瘩。
　　夕露浸人衣，我见下摆沾了些露水，忙起身，换到一处干净的泥土上。
　　山下火星点点，韩军看不出什么动静。
　　按时间简宣应该已经部署完了军队。
　　我竭力想看清楚，但视力不差，加上光线太暗，心中不禁开始着急了。
　　突然山下一片厮杀声！我颤身凝目一望，是韩军西侧。

　　我大大松口气。北面秦军黑乎乎一片一直没有动静，白起在等什么？我看着山下，难道他打算派兵在南面拦截？不对，现在他应该很惊讶原本南面的秦军怎会到西面去，不可能有这么快动作。
　　北边也立刻传来厮杀声，我心一紧，白起终于出兵了！

　　我一动不动看着，心中着急那登徒子怎还没回来。秦军出手便是风驰电掣，不一会就把韩军压得节节后退，我侧头一看，西面的秦军已经被魏军解决得差不多了，不禁小松口气，但简宣怎么还在与白起纠缠？我看得心急如焚，现在他只能带精兵从西面逃出，再不弃兵就晚了。

　　过了会，韩兵终于兵分两路，一路向原本驻扎方向逃去，一路西向向我冲来。我细一看，秦军也派了小部分去追南逃的韩军。那登徒子应该告诉简宣我的方位了，我要不要再回到他的军队？心中正犹豫着，眼前黑影一闪，是他！我忙上前，竟看见他抓着个小个头衣领，瘦伶伶的，瞪着双大眼惊讶地看着我，不是小南是谁？我大笑着迎上去，
　　“姐姐？你还活着！”小南哭叫着扑进我怀里。

　　我忙安慰他，“不是好好的吗？快别哭——”想必这登徒子都没说清楚就抓了他来，我狠狠瞪他一眼，却见他皱眉说,“他们快来了，我们先躲一躲。”
　　说着，他带起我和小南。耳畔如风，我见小南被他提起衣领，脸都涨红了，忙掐住他腰。他手一紧，将我搂至胸前，我忙把脸一偏，却发现他竟然正带我们朝东面去！我大惊，叫道，
　　“怎么是秦军方向？”
　　他沉默。

　　耳旁依然是风声，刺骨的冷风钻进裙子，我冻得瑟瑟发抖，却抵不过心中一片一片的凉，心慢慢冷却下来：刚才见到小南的惊喜让我大意，其实根本没有秦军向西追。
　　他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为何先前不解决我呢？
　　越想越是心惊，身子不住得冒冷汗。
　　跑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来，我忙推开他，见小南完好，松口气。我回头时，却发现他已不见了。

　　周围竟然全是秦军！
　　我忙拉住小南的手，赶紧对他说道，“若有人问起，你什么也别说。”
　　小南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瑟瑟躲进我怀中。
　　“有人——”，
　　立刻有秦军发现了我们，一眨眼，我们已被他们围个水泄不通。
　　不一会，从后面传来一声 ：“你们是谁？”
　　声音掷地有声。

　　围住我们的秦军让出条道，走出个身材雄伟的男子，显然位高一等。他面无表情，脸泛冷光，刀子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我们，我被盯得一颤，脱口道，
　　“大人，民女与家弟误闯军营，实属意外！望大人宽恕！”
　　小南被那登徒子带出韩军时已换上民服，倒也不至于被看出是韩军，但心中却直叫遭，这下可跳入虎穴了。竟然跑到白起的地盘来！

　　“误闯？怎么个误闯法？”他冷幽幽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心跌到井底，现在这个情况已编不出任何借口，是死路一条了，索性破釜沉舟将话说死。
　　我极力捺住害怕，笑道，
　　“说误闯也不尽然，民女素闻左庶长盛名，只愿一睹风采了却夙愿，闯进大人军中，望大人宽恕。”我直直看进他眸中，他躲也不躲，冷冷地回望我，我被冻的浑身冷透。我瞄了眼直指我们的长枪，笑问，“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皱眉，我忙道：“大人还怕我一介女子不成？民女现在这样，还能再做些蠢事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处吗？”他微微一冷笑，手一挥，转身对下属说，“将他押着，”扭头对我道，“过来！”
　　我松口气，忙提步跟上。他走进一帐篷，我一看，门口两个侍卫。

　　“说罢，你是谁？”
　　他大概也奇怪，若是个探子，哪有这般暴露自己的？还是一介女流和一个小孩。由于当时那登徒子身形太快，根本没人看到他，大家看到的只是突然出现的我和小南。
　　我笑着问，“大人可听过鬼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