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 第四炉香》来素

4、第四章 虎帐不闻施号令

　　身子打个颤，虽然早就知道白起的不留余地，但亲眼看到时，依旧是触目心惊。过不了多久，不仅仅是这七万韩军，另外十七万魏军也将记载于秦军这批虎狼之师麾下。
　　忙压住情绪，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
　　再细看去，布帛上四个字后还印着个章，“左庶长”三字气派俨然，是秦小篆。果真如此，这是白起第一次大规模率军，官位还不高，但却从此后一路飞黄腾达，从左庶长到之后的左更，大良造，国尉以及响彻天下的武安侯。我打个寒颤，这是他第一次大规模出师，必胜决心自然是可想而知——我要在战神手中救出这七万军队，真是班门弄斧啊...
　　但至少，也要将小南救出。

　　再走了几里，视线内已出现军队了，脚下正好是个斜缓的山坡，朝下俯视，正是俨然对阵的两军。
　　我和他趴下细一看，暗叹不愧是武安侯。

　　韩军本有七万大军，被包抄后也还剩下约五万，但依然远远大于秦军的两万。秦国荒蛮，人烟稀少，军队数量向来是君王头疼的问题，只能通过不断向外征伐扩大战斗力。坡下，在前方已埋伏好的秦军似乎算出韩军早知道他们的埋伏，不再隐藏，二万精兵气派恢宏地堵在树林出口，而后赶来的约五千秦兵也严守其位。秦军不慌不忙，队列整齐，既不出击，亦不撤退，静待时机想一举拿下。
　　反观韩军，被围堵的恐慌显而易见，军队已明显失其位，混乱不堪。我叹口气，其实秦军以两万五军队包围约它双倍的军队是很冒险的，韩军若冷静下来虽说不能反败为胜，至少可以打个平手。
　　但所谓先发制人，秦军势如破竹，且千军难得，一将难求，白起左庶长的名声在外，魏军望风生畏，而且不备不虞，不可以师，有备乃制人。魏军准备不充分，驻扎时又犯上大忌，虽是有制之师，遇无能之将，必凶多吉少。

　　过了约一刻钟，秦军依然按兵不动，韩军却已是锅中蚂蚁，看来白起准备利用一而战，再而衰，三而竭，消耗掉韩军的元气，趁其松懈时再拿下。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扭头问他，“你身上有笔吗?”才出口便骂自己，谁随身带笔啊。他笑道，“我去给你弄支来。”说着便朝韩军方向隐去，我看着他背影。
　　心中说道，这件事后绝不与这人再纠缠下去。

　　不一会功夫，他笑盈盈出现将毛笔递给我。我懒得问细节，仔细模仿着布帛上的字，在其间空隙提笔写道:
　　“引兵至西面偷袭，”笔一顿，略一想，又续写下，“勿留活口”。写毕展开一看，
　　“全歼魏军，引兵至西面偷袭，勿留活口——左庶长”。
　　大致没什么破绽，因为战国小篆历史极短，无甚笔锋可言，不像东晋及后朝的书法历史那样悠久，若是在唐宋时期，写出了大师风范，便没这么容易了。虽说是如此，白起的字依然称奇，雄浑厚重，质朴磅礴，比划间毫不掩饰粗犷奔放气息，更难得的是力透纸背，我完全不能在这方面仿造，只能在背面略作修改一下，粗看是没问题，但习字之人仔细看便会发现其中的破绽，只能寄希望秦军将领真如历史所言都是些蛮夷之人，不通文韬了。
　　我将布卷好，塞在那鸽子爪下，便抛到空中，看着它朝着南面秦军飞去。心中微叹口气，转过头却见他满嘴坏笑看着我，我也回他一个笑，
　　“你去魏军中给我随便抓个人来，别让秦军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