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 奈何做贼》盘丝洞

5、铭记

　　崔希秋没哭，甚至还平静地恭喜即将奉子成婚的前男友和王小娜。两地分居一年多，杜翼寂寞难耐的时候崔希秋的爱情也被磨成了习惯。忽然发现必须戒掉习惯，心里还是别扭的。更多是难堪，母亲输给那个女人，现在当女儿的又输给女人的侄女。恨从负心郎身上移走，归结到继母头上。
　　送走用眼神不停道歉的杜翼和没心没肺的王小娜，崔希秋在房间里拼命写字。她有很多红色水性笔，退休率奇高，平均每星期丢弃一只。今天她一晚上就谋杀了两只笔，一个批发来的廉价大日记本上满满的血色诅咒和妄想。水性笔的血流干，崔希秋狂躁的情绪也恢复平静。她在镜子前整理好昂贵的连衣裙，将笔记本塞进香奈儿手袋，踩上金色高跟鞋离开家门。
　　父亲忧心忡忡地想要陪她出去，崔希秋趁他没换好衣服的时候就溜走了。继母知道她偷跑，一句话都没讲。
　　崔希秋相信那女人非常希望她会径直冲到护城河边一头扎下去。
　　可惜她不是她母亲。
　　先到隔壁的某单位家属院里去，那里有自己的锅炉房为住户烧热水。看锅炉房的大爷大力赞扬她今天的打扮，崔希秋说声谢谢后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她把笔记本撕开丢进煤炉，一直看着最后一片纸屑变成黑色才离开。
　　有些东西还是立即摧毁的好，不留后患。例如变质的爱情。
　　不必考虑原本的价值，原本也没有价值。
　　崔希秋本想去找个酒吧坐坐。她从没去过，今天可以借失恋这个理由放纵一番。找到一家相当有名的酒吧，名字起的很吸引人。
　　叫做：铭记。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黑色礼服的帅哥，两个人抢着帮崔希秋开门。她先是一阵兴奋，可回头一想才发现两个人都是盯着她脸部以下身体以外的部分流口水。恐怕他们比崔希秋还要了解这些名牌的价值。
　　婊子一样的男人。崔希秋后悔对他们微笑。
　　她坐在吧台上，调酒师很职业地问她想喝什么酒。崔希秋这才有些慌乱，努力推测自己身上带了多少钱。
　　似乎不到一百块。崔希秋给自己一个理由只喝可乐。
　　一杯棕红色的饮料摆在面前冒泡，崔希秋已经开始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在酒吧里一个人喝可乐？这似乎比被人抢走男朋友还要可悲。不远处一个头发染成棕黄色的女孩轻松地和男人调情，算是善待女人短暂的青春。崔希秋觉得她或许也该勾引几个有妇之夫，至少这辈子赢几次。
　　正想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已经悄然走近。装着很深沉的样子和她打招呼：“你好。”
　　“你好。”崔希秋浑身发烫，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艳遇。
　　“300怎么样？有特殊服务可以加。”
　　崔希秋瞪着男人。片刻后，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去-你-妈-的！”
　　男人意识到找错了人，很快离开铭记。崔希秋不想留在这里，问调酒师可乐多少钱。调酒师露着一口白牙笑笑说：“我请。”
　　崔希秋气急，掏出一张五十元人民币拍在吧台上说：“用不着！”
　　调酒师耸耸肩收下说：“还缺38元，小费另算。”
　　“一杯可乐要88？”崔希秋今晚算是彻底见识到这个城市的糜烂。
　　调酒师笑着说：“一个玩笑，抱歉。”然后找给崔希秋一把零钱，崔希秋看也不看一把塞进手袋里迅速逃离这个让她不停出丑的地方。踩着别扭的高跟鞋逃出两条街，她今晚第一滴泪水滑下来。哭着给赵婷婷打了电话，没说什么，只是哭。赵婷婷立刻说要过来接她。
　　蔡清的黑色宝马开到的时候，崔希秋的泪水已经毫无踪迹。只有红肿的眼睛和鼻头泄漏信息。赵婷婷也跟车过来，很心疼地把崔希秋搂在怀里安慰。她说：“那种男人不值得，妈妈会帮你找个更好的。”
　　崔希秋从她怀里抬起头问：“你怎么知道？”
　　赵婷婷一笑：“我当然知道。”
　　蔡清加了一句：“我们请了人调查他。”
　　“为什么今天不告诉我？还把我弄成这个蠢样子！”崔希秋尖叫。
　　“我想让他知道他错过了什么。不告诉你是怕你瞒不住事。”赵婷婷很平静。
　　崔希秋颓然地瘫在真皮后座上。她什么时候知道都一样，胜负是在千里之外决定的，她甚至毫无知觉。或许在继母向她要杜翼的电话，说要他帮忙照顾王小娜的时候就不该理她。她对赵婷婷说：“肯定是那女人搞的鬼。”
　　“别担心，她会有报应的。”赵婷婷笑得阴郁。
　　崔希秋看着年轻的母亲，觉得那笑容里有阴影。“妈？”
　　赵婷婷拉过她的手，用母亲特有的温柔说：“别担心，你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