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宫女逍遥》素夜弦歌 ^第3章^ 最新更新：2012-06-12 21:50:55 晋江文学城手机版

3、2、日映宫墙柳色寒 ...

　　时间如流水，于不经意间悄悄流走，兰芷觉得她还没睡够几个懒觉，还没放过几次纸鸢，还没等到家里的嫂子生下小侄子，就到了选秀女的日期。

　　那一天，兰芷换上浅绿色的衣衫，额娘亲自给她梳辫子。颈后辫根处扎着数寸长的红绒绳，辫梢较长垂在腰上，系着一对红樱桃的辫坠，头上没有半点珠翠。浅绿色衣衫和大辫子这是秀女们的制式打扮。兰芷才知道，前世看小说电视里，清宫选秀女时候，秀女们纷纷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个赛一个的耀眼，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清朝时期，选秀女选贤选德，忌讳说美色，公开的两条选秀的标准，一是品行，二是门第。挑选八旗秀女时，每日选两旗。这还仅仅是初选，初选通过的女子要入宫后进行复选，进一步考察。

　　兰芷的阿玛德润，是负责管理本旗运送秀女骡车的参领和领催之总长，由于秀女们要在夜间送入紫禁城，而德润早早就出门打理事务，所以，那一天直到上车的时候，兰芷都没再见过自己的阿玛。

　　傍晚时分来临，金乌西斜，上车前兰芷看了一眼那昏黄色的太阳，进入了那辆插着双鱼标记的正白旗的骡车。

　　车内早已坐了三位少女，都是浅绿色衣衫，乌黑油光的大辫子，有一位脸圆圆的姑娘，看着年龄大一点，见兰芷进来，和善一笑，朝她点点头，另外两位估计和兰芷一般大，见她进来，齐齐拿一双眼，瞪大了使劲瞧着，似乎在吃惊她那么迟才来。

　　车内一时静静的，外头昏暗，车里头就更加暗了，兰芷打起了帘子，就着外面的光，和里面三人搭话。脸圆圆的那个秀女，叫明月，今年15了，小一点的两个秀女，稍显活泼的那个叫冬雪，怯怯的不爱说话的那个叫做腊梅。

　　叽叽喳喳一阵寒暄之后，太阳只剩下半张脸，周围的兵丁们点起了火把，前方传来轮子咕噜噜滚动的声音。运送秀女们的骡车，终于像紫禁城出发了。入夜时分，经过地安门，骡车的速度慢了一点，冬雪将窗帘掀起一点，看着外面的城门，好奇的问：“不知道现在我们是在哪里了？”

　　兰芷回答她，面容沉静：“这里是地安门。进了地安门，就是皇城，往前一指走啊走啊，就到神武门外，神武门里头，就是皇帝太后居住的地方。等宫门开了，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地安门，神武门？”腊梅低声重复几句后，不再说话。
　　车里静悄悄的。兰芷觉得有些冷，并不是肌体表面，而是骨子深处，就着窗外的火把的光，她看见腊梅和冬雪紧靠在一起，而明月也有些微蜷了身子。

　　骡车摇晃着到了神武门外，她们要在这里等待宫门开启后下车，进宫。靠在车厢上将就了一夜。当第二天的太阳，第一缕光线照射到紫禁城那高高的红色宫墙上时，顺贞门便打开了，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秀女按照顺序进入顺贞门，踏入了深宫的石板上。

　　御花园、体元殿、静怡轩等处，都是阅选秀女的场所，往往是三四人或者五六人一排，排开站立，由宫中的贵人主子们细细审视。中意的，便留牌子；不中意的便撂了牌子，到中午时，由本旗专车载回。

　　兰芷和明月、腊梅冬雪站了一排，由太监领着，上了大厅里，一干小姑娘连大气都不敢出，头也不敢抬，由边上的太监喊了声‘抬头’才怯怯得将头抬起。只见数位年轻的宫妃们分坐两旁，正中则坐着一位年约40余岁，端庄大气的女子，穿戴自是比旁人高贵，必定就是皇后。

　　皇后一眼就看见了兰芷，仔细端详了几眼，拿起代表身份的名牌，对身边的人笑道：“看这叫兰芷的小丫头，像不像一个人？”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躬身凑了过来，抬眼笑道：“可不是就像一个人么。”

　　兰芷心中嘀咕，不就是觉得我像大公主吗，是去是留但请贵人主子们赶紧给个话吧，昨夜没睡好，早上又没吃早饭，现在又困又饿快不行了。

　　她重生前曾经粗略的研究了一下清朝历史，对于清朝各皇帝的结发妻子，第一位皇后，还是比较熟悉的，比如康熙的发妻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雍正的孝敬宪皇后乌喇那拉氏，乾隆的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嘉庆的孝淑睿皇后喜塔腊氏等等。

　　这位皇后，看上去为人谦和，那眉那眼无不昭示着年轻时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如今人到中年，略有些发福。这是乾隆帝的结发妻子，孝贤皇后。兰芷努力回忆着孝贤皇后的生平和卒年，只记得她逝世于乾隆十七年，为人很好，是位贤后外其他的都不记得。

　　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后来多称呼她为孝贤皇后，是乾隆非常敬爱的妻子，主理宫中多年，为人谦和仁厚，又不失皇后的威严，只有一样心事，她和嫁给乾隆多年，生了四个孩子，只有一位皇三女，固伦和敬公主活下来，虽然不是乾隆的第一个女儿，却是乾隆第一个平安长大的女儿，故人称她为大公主，前年嫁出宫去，不能时时在跟前，未免有些遗憾。如今猛然见到一位长得像和敬的小姑娘，动了留下她在跟前伺候的心思。思虑及此，孝贤皇后又细细的问了兰芷几个问题，才笑着向身边人吩咐：“这一队的人全都留下来吧，那个叫兰芷的，我看着可喜，回头让她到我的长春宫里来伺候吧。”

　　边上有奴才应下，留兰芷的名牌下来，直接跳过复选，将她登记成为长春宫里头的一个宫女。

　　通过拣选之后，兰芷被内务府拉去学了几天规矩，之后又和这次一起被选上做宫女的秀女们拉入紫禁城。由老太监领着，送入皇后的长春宫。进了那座重重宫殿包围的长春宫，朝皇后寝殿磕了磕头，就算长春宫的人了。

　　当然，像她这样的初入宫的宫女们，是不可能一进宫就送到贵人主子面前服侍的，还得有位姑姑带着学规矩。新宫女入宫后，管上一代的宫女统称‘姑姑’。磕完头后老太监又带着她们四个，去了长春宫下人们住的院子正厅里，嘱咐了几句准乱跑，再这里静候管教姑姑的到来，就离开了。

　　和兰芷一起被送入长春宫的，还有三个女孩，都在13，4岁上下，有一个是兰芷的熟人，同车入宫的冬雪，另外一位说上几句话就脸红的叫做彩霞，还有一位姑娘看起来身量较小，脸容还未长开，看上去倒是她们三个人中最可爱的，有一头乌黑发亮的好头发，兰芷打趣的念了一首诗：“昨夜花神出蕊宫，绿云袅袅不禁风。妆成试照池边影，只恐搔头落水中。”

　　女孩们正嘻嘻哈哈压低了声音说说笑笑，忽然听得咳嗽一声，三位年岁20左右的宫女，前后进入厅内。

　　兰芷等三人急忙行礼，那三位宫女，或嘴角含笑，或神情严肃，或神情不耐，表情不一，其中一个表情不耐的，伸手正要指着兰芷说话，忽然看清了兰芷的容貌，将堪堪出口的话语吞下去，转而发问：“你可是富察•兰芷？”

　　兰芷应声说是，那人回头对那嘴角含笑的宫女说：“令月，娘娘不是让你带兰芷学规矩吗？这个就是了。”说罢，又指着彩霞、冬雪说了句：“跟我走。”便离开了。

　　另外一位宫女带走了绿云，厅里就剩下那位叫做令月的宫女。同样是浅绿色的宫女衣衫，但穿在她身上就是好看，普普通通的柳叶眉瓜子脸樱桃口，搭配在她脸上，却是分外的美丽，兰芷看着她，想起了细雨中的小桥流水，夜色兰舟中的清幽笛声，杏花烟雨中的江南。

　　这叫做令月的美貌脱俗的宫女走到兰芷身边，问了她几个问题，不外乎‘家是哪的’‘有几位兄弟姐妹’之类的问话。末了，她又慢声细语的说：“我姓魏，你可以叫我魏姑姑，也可以叫我令月姑姑。以后就由我教导你这宫内的规矩，你要好好学知道吗？我们在这宫里头不比在家里，在家里有父母宠着，哥哥让着，这宫里头呀，一个不小心，惹得主子不高兴了，就要打你板子，砍你的脑袋。”

　　令月的声音婉转，很是动听，话语间一番敲打，尽是那哄小孩子的语气，兰芷在脸上假装出害怕的神色，伸手摸向自己脖子，做足一个年仅13岁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神情。

　　令月又温言说道：“所以，记得一定要谨言慎行，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我教给你的，也要牢牢记住，知道了吗？”

　　兰芷恭恭敬敬的回答：“知道了。”

　　令月很是满意，便带她去安顿下来，言说明日便开始带她学习这宫里繁杂的规矩。

　　兰芷铺好床叠好被，换上宫里发的宫女制式服装，梳好头，出了屋子门，其时正是红日西沉，天空残留着几分光亮，昏黄的光照射着紫禁城高高的红色宫墙，一群乌鸦在天空中盘旋，这被满人供奉为吉祥物的黑色的大鸟，哇哇叫着，停落在金黄的瓦上。

　　宫里的规矩，有有形的和无形的，一举一动，都得留心。

　　这是令月教导兰芷学规矩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兰芷牢记在心，她没法改变这个时代，只得顺应这个时代，纵然她有多么反对，多么藐视这种阶级制度，也只能放在肚子。这宫里的自有宫里的生存法则，要想在宫里安全的生活，必定要熟悉规矩，熟悉这些生存法则，只有熟悉之后，方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令月是个不错的宫女，温柔而谦和，在宫里名声也不错，兰芷无数次的听别人说，令月姑姑是个好心的，能在令月姑姑手下当差，是她的福气。

　　孝贤皇后极爱喝茶，她生性节俭，不喜奢华，平时在宫中的装饰打扮用品不是金玉珠翠，而是简简单单的通草绒花，然而这么节俭的人，是断断不肯在茶之一项上亏待自己，也是舍得在茶上‘奢侈’的，而令月在皇后跟前，主管奉茶一项事宜，自然，兰芷跟着令月，学的主要也是奉茶。

　　好在身为宫女，是不用穿‘花盆底’的，‘花盆底’是给有身份的贵人主子们穿的，宫女不够高贵，不能穿。如今的兰芷已经习惯穿着制式的宫女服，梳着一样的头，来沏茶煮水，收拾物件。

　　兰芷烧着水，令月坐在一旁，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考查兰芷宫规。兰芷缓慢而稳当得将煮沸的水煮如茶杯，一边回背诵着宫规，一边朝茶杯里缓慢的注水。

　　一套动作下来，令月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果然是聪明的，怨不得皇后一见你就要了过来，主子慧眼识才，真让人服气。”

　　兰芷脸上乖巧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做得差了，是做奴婢的笨手笨脚，做得好了，是主子英明，慧眼识才，这叫个什么事啊。

　　令月又笑道：“今儿轮到你们这些小宫女们去量体裁衣，小林子会领着你，绿云还有冬雪彩霞去体和殿裁新衣，现在放你的假，休息去吧。”

　　有新衣服穿，大部分小姑娘都会很高兴吧，兰芷假装很兴奋的样子向令月福了一福，回自己房间去。

　　推开门，和她同屋的绿云正好急匆匆的往外走，两个小姑娘就这样撞到了一起，哎哟两声，双双向后跌倒。

　　“绿云啊，这次是我们第几次撞一起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兰芷疼的龇牙咧嘴的，皱着一张脸问道。

　　那边同样也呲牙咧嘴的绿云不好意思了：“三，四次了吧。兰芷，真对不起，我会改掉的，真的。”

　　别看绿云长得一副水灵灵的样子，可是她却是个急性子，咋咋呼呼冒冒失失，不知道被教导她的红玉姑姑打了多少板子，罚跪过多少次墙角。因为两个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被打被罚后照顾她的事情都是兰芷来做。从前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现在来做皇宫里的奴婢，都是自小离了父母的可怜人，兰芷也不不是冷情的人，每次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两三回这么下来，绿云对兰芷越发感激，恨不得掏心掏肺得对待兰芷。

　　兰芷张嘴想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江字堪堪出口，又吞回去，这可是在皇宫里啊，太犯忌讳了。把说出口的话又吞回去的结果是气不顺，咳嗽了几声，顺了口气回道：“好像，我是有看到你有改变的迹象了，哎，要改性子，不是个短时间的事情啊。”

　　隔壁屋子里住的彩霞和冬雪，听到动静出门来看究竟，看见兰芷和绿云两个又在门口双双倒着，明白她们两又是撞到一起了，过来扶起两人，打趣了几句，又说起去体和殿量体裁衣的事情。

　　原来这裁衣服的事情，是宫中惯例，宫女们的衣服，都是由宫里按照一年四季赏赐下来的，因为都是还在成长中的小孩子，所以要由太监领着人在体和殿外边，东廊子的屋子里量衣服尺寸，由头上到脚下，包括鞋袜在内，这一季量下一季的。每次赏给小宫女们的都是四套，每一套有底衣、衬衣、外衣、背心。

　　在屋子外头说了一回话，领路的太监来了，带着她们几个到体和殿外。那边早有人在等候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唠嗑。一众小宫女们按照侍奉的地方，一个宫一个宫的排顺序。

　　兰芷眼尖，见到了以前的熟人，明月和腊梅。过去同她们打了招呼，原来她们两个被分到慈安宫侍奉一位老太妃。绿云和兰芷是不离身的，绿云跟过来打招呼，冬雪和彩霞也过来了，六个小姑娘站在一起说话。

　　兰芷眼睛咕噜噜一转，将其他五个人都瞧上一瞧，咯咯的笑，其他人被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绿云就歪过来问兰芷为何发笑，兰芷道：“我刚发现，我们几个人的名字，都可以编一个小段子了。”

　　“我们的名字？”“明月，彩霞，腊梅，冬雪，绿云，兰芷？”“什么段子呀？”众人七嘴八舌，要她快说。

　　“在一个房檐上还积着冬雪的傍晚，天边有美丽的彩霞，有一位名为绿云的姑娘，出来赏腊梅，直到明月上了中天，才离开！”

　　“完了？可是怎么没有你兰芷的名字啊？”绿云问道。
　　“哎哟，我是那绿云姑娘身上佩戴的香囊里的兰芷啊！”众人嘻哈大笑，直说有趣。到底还是小宫女，说说笑笑都少了一丝顾忌，以后历练开了，再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笑颜。

　　量体裁衣结束之后，众人分别，感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好一番唏嘘。兰芷才回道长春宫里就收到一个口信，原来是兰芷那在慈宁宫当差的表姨，传话给兰芷了。

　　这个表姨，她只见过一次，还是在选秀女留牌子的时候，在太后面前走了走，给她老人家过一过眼的时候见的，兰芷对她的印象只有素淡的一张脸，微带着笑容，其他的再也想不起来。

　　兰芷正要从慈宁宫侧门进了宫女休息的地方，去找那位叫做晚香的表姨，路上却过来一台步辇，上头坐着一个妃子，兰芷赶紧跪下给这位小主请安。

　　步辇进了慈宁宫，过了兰芷身边，她忍不住微微抬头偷偷张望了一眼，依稀之间，看到那位妃子脸容冷肃，嘴唇紧抿住，嘴角有点往下耷，看着有些不好相处的样子，身上戴着的配饰却比普通妃子华丽些，这女子的品级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