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宫女逍遥》素夜弦歌

4、3、雨露由来一点恩

　　偌大的慈宁宫里，弥漫着一股檀香的味，还有淡淡的烟火气。大多数的宫人，手上都带着一串佛珠。许是见太后礼佛，底下的奴才也跟着拜了佛。

　　找到了那位晚香表姨，闲话了一些家常，又叮咛了一些在宫里待人行事的规矩，兰芷问起在慈宁宫门口见到的那位妃子的事情。晚香先是横了她一眼，便教训她：“刚跟你说，祸从口出，多看多听少说的道理，竟是没听明白？”

　　兰芷堆起满脸笑容，央求道：“好小姨，您刚才教的，我都牢记在心里了，只不过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迷迷糊糊的，心里没底，就想弄明白一点，好知道该按什么规矩来办事。那位小主，看着不像普通宫妃，我下次要是见着了该怎么伺候呢？”

　　“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只是个小宫女！这宫里头但凡有点身份的，都是你的主子，做好你身为宫女的本份就行了。”

　　“可是，我也是长春宫的小宫女啊，是皇后娘娘手底下的人，若是其他主子差遣我，我也应吗？”兰芷故作无知的问。

　　“教导你规矩的姑姑难道没告诉你？这些你该问她去。不过，”晚香转折了一下，待喝了口水，才叹口气，慢慢得说：“我不告诉你，教导你规矩的姑姑迟早也要告诉你。也罢，我就详细一点告诉你罢，宫里的事，有的可以明说，有的不可以明说，有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有的表面是一回事，骨子里又是一回事。这个意思，你要细细揣摩。
　　你且听清楚，我今天给你说的，就我们俩个知道，不可说于外人听。我给你说的，有些是犯忌讳，要打板子的。明白吗？”

　　兰芷乖巧的点点头。晚香招呼她坐近一些，待两人靠近了，才低声说道：

　　“那一位，是娴贵妃。”晚香斟酌着词句，缓缓告诉她：“当年皇上还未登大宝的时候，由先帝爷做主纳过四位福晋，其中一位是如今的皇后，其余三位是侧福晋，其中一个就是这位娴贵妃，其他两位娘娘都已经薨去了。一位娘娘被追封为慧贤皇贵妃，另一位娘娘被追封为哲悯皇贵妃，也就是大阿哥的生母，她，唉，也就几日的功夫，没赶上皇上登基，是个福薄的。可怜大阿哥，7岁就没了母亲。”说到这，叹了口气，停了一停。

　　兰芷计算了一下大阿哥现在的年龄，又想起还在宫外时候，那次遇险碰到的‘大阿哥’，那人可不就大约二十三岁左右吗，用得又是皇家的东西，看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似乎是个谦和的主。本来在皇后宫里当差，是有可能见到那些皇子阿哥们的，不过由于她还处于学规矩期，没有在主子面前露脸。

　　“如今宫里头，住着三位贵妃，嘉贵妃，生了四阿哥和八阿哥；纯贵妃生了三阿哥，六阿哥和四格格；而那位娴贵妃娘娘，却一无所出。然而娴贵妃比嘉贵妃，纯贵妃伺候皇上的资格要老得多。”

　　兰芷哦了一声，明白这是婉转表示乾隆并不宠爱这位娴贵妃。喃喃了一句：“无子而登高位。”

　　晚香笑了一笑，敲了敲她头，认真说道：“娴贵妃娘娘，为人最是刚毅果肃，极讲究规矩，这一点，很得太后老佛爷的心，太后也是最讲究规矩的。故而娴贵妃最投太后她老人家缘，常来慈宁宫同太后说话解闷，皇上即位的时候，由侧福晋封为妃，皇上即位十年的时候，太后在皇后皇上面前提了一提，当时娴妃虽然无子，但还是下了旨册封为贵妃，兰芷，你可明白了？”

　　兰芷略加思量，就明白了：“兰芷懂了，皇后是贤后，皇上是个孝子，都听太后的，不会忤逆她老人家。”

　　一个说的婉转问得也婉转，一个回答得婉转，弯弯绕绕，像猜哑谜似地。这宫里面虽说掌管六宫的是皇后，满宫的人只有一位皇上主子，但太后是皇帝是亲娘，皇帝又是个大孝子，这意味着太后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姨侄两个又闲话了一会，晚香见时间不早了，才打发了兰芷回去，

　　春日时节，雨水总是很多，也不会下得太大，总是如丝如线，如帘如幕。

　　这日早晨起来的时候，外面像是起了雾，待出去了，才发现是绵绵的春雨。似是在天地间织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轻轻飘落。

　　在令月手下学规矩，犯了错，也不会像别的姑姑教训小宫女一样挨打，只是叫她跪在屋角，反反复复背着宫规。打还好忍受，打在皮肉之上，痛一阵就过去了，就怕罚跪，墙角边一跪，不一定跪到什么时候，而且，跪久了头晕眼花，膝盖弯曲时间过长，整条腿供血不足，都开始刺痛，跪在冰凉的地上，久了还可能患上风湿之类的毛病。

　　回忆到这，兰芷忍不住叹了口气。令月是舍不得打人的，舍不得动巴掌，自诩为温柔的人，总觉得那太粗鲁。说那时候的兰芷不讨厌她是骗人的，虽然比起其他姑姑来说，她性情很好了，但就是罚跪罚得招人恨，常常晚上窝在被窝里骂她：‘罚跪算什么，只会来阴的，有种动手打啊’之类的话。

　　可宫里面，最重视这样的师徒情分，小徒弟得了赏，是要分给师傅大部分的。同样的，假如徒弟受罚或者受了宫里头其他人欺负，师傅不出头维护的话，会被人骂天生凉薄。

　　许是令月见她年纪小，只拿出哄孩子那套，不曾想兰芷是个两世为人的，于人情世故上颇有一点心得，所以渐渐也就感觉到，令月对自己，表面上亲热，实际上透着股虚假味道。令月只相信她自己，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自己谋划的。

　　时间久了，别人说再多令月的好话，兰芷也只面上笑笑而已。

　　跪得多了，同屋的绿云也看不下去，有时候和兰芷一起骂令月，有一次她鬼鬼祟祟的，拿来一块兽皮，说是从姐姐绿袖那里拿来的。

　　“怎么，你还有个姐姐？”兰芷拿毛巾过了热水敷在膝盖上。

　　“是呢，也是掌事的姑姑了，在寿康宫里当差，伺候谦太妃，哎，兰芷，我从姐姐那里讨来一个办法！”
　　“怎么？”

　　绿云凑到她跟前，颇有些卖弄的说：“宫里头啊，下跪跪得最多的人是谁啊？不是我们，是太监们，我们给主子小主们行礼多半甩和帕子，屈膝福上一福，太监们行礼就是跪啦，所以他们老早就给整出一个保护膝盖的法子来。你猜猜是什么？”

　　兰芷看看绿云手上的皮子，猜到：“莫非是拿皮子垫在裤子膝盖这里？”

　　绿云见兰芷一下子就猜到点子上了，不能卖弄了，有些无趣，实话实说：“嗯，就是拿皮子包点棉花，缝裤筒里膝盖这，跪的时候不用那么难过。我听说，小太监们管这叫‘跪得容易’，哈！有了这个，令月姑姑再罚你的时候，就不用那么难过了。”

　　跪得容易？兰芷表情顿时变得古古怪怪，她依稀记得，前世还在萝莉年代看过一部叫做《还珠格格》的清宫戏，里面有个野生的格格，因为跪怕了自己拿绸缎包棉花做了两个棉花包绑在膝盖上，并取名‘跪得容易’，戴上之后，就出去卖弄，最后好像被处罚了。

　　虽然效果有待商榷，不过能在膝盖上垫上什么东西，不用只隔一层薄薄的绸缎跪在冰凉的地上，还是很好的。

　　“那，我们可要缝好了！”兰芷说。要吸取那个野生格格的教训，可别被令月姑姑发现才是。

　　“嗯哪，”绿云答应一声：“姐姐教了我怎么缝才能不怕被发现。”

　　兰芷和绿云便动手分别给自己作了几个‘跪得容易’。宫女们裤子外面还有一层裙子挡住，也不像太监们的衣摆容易散开。

　　两人边动手做护膝的时候，边聊天，话题是绿云的姐姐绿袖。据绿云说，她们家穷，那年实在没法子，就把十岁的绿袖报了十三周岁可选秀女了，就这样被选入宫，做了宫女，幸亏有了绿袖的俸禄，家里头才撑下来，算算时间，她进宫至今已经有4年。

　　“姐姐人挺好的，温温柔柔的，不管谁和她说话，脸上都带着笑。”绿云说。

　　闲话间便把跪得容易做好缝进裤筒里，虽然这物的效果比较一般，跪久了一样腿麻膝盖疼，但，总比什么也没有，好歹能抵挡一下，地面凉气入侵。

　　在令月手下学规矩，学了数月，兰芷才算出了个师，可以在皇后面前当差。不过，令月还有嘱咐：宫里的有形的规矩，都交给你了，无形的规矩，也提点过你，要想真正做好一个伺候金贵得主子们的宫女，还有许多无形的规矩学呢。

　　明面上写在纸上的规矩，和‘潜’规则嘛，她兰芷可不怕‘潜规则’。

作者有话说

　　据说清末时期，大太监李莲英的护膝，是金丝猴的皮子，又柔软又轻松又治关节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