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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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悠悠，风吹林叶掀起银铃般的声音。
小岛风景旖旎，山温水软，5180米的沙滩弯曲绵长，十里街的名称得此而来。这里居民稀少，主要集中居住在十里街这条主干道上，每天早上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一大早，王志丁零当啷穿过十里街，自行车蹬的差点冒烟。
又要迟到了。
沈洛习以为常，穿过街道去对面自动贩卖机买瓶饮料，隔老远一看，贩卖机前堵着一个黑影。
天气太热，男人脱掉了外套，露出水蓝暗纹衬衫，背后被热汗拓出一片水印，目光死死盯着玻璃里的饮料，一动不动。
似乎在跟一瓶水较劲。
沈洛大概看明白了怎么回事，询问：“需要帮忙吗？”
钟虞眼皮一跳，立马转过脸，稍稍退了半步：“麻烦了。”
倒也没什么麻烦的，问了他想要的饮料，沈洛从口袋里翻出来几枚投进去，然后摁下饮料下的红色按钮。
下一秒，沈洛将冒着凉气的饮料递给他：“这个机子不能扫码。”
其实，钟虞从没用过自动售卖机，也很少见。
“还有扫码的？”
“……”
果然，这些有钱的少爷离了助理简直生活不能自理。
这小岛水源都是政.府定时定点发放，想和饮料都得跑到小卖店或这里来。
沈洛每天也都会来这里。
收回思绪，钟虞抬头，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将饮料一饮而尽，削薄的嘴唇被水光浸得殷红，刚拧上瓶盖，面前立马多了只手。
沈洛：“还我钱。”
“？”
沈洛一指他手里的空瓶子：“我刚才投了五块钱，你要还给我。”
“……”
钟虞折回车里取出票夹，从里面翻出一张红票递给他，沈洛没带手机，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两眼，抽走钱转身进了一家五金店。两分钟后，一张五十和几张零钱凑成95元叠好放在他掌心。
钟虞失笑，又递回去：“拿着吧，算是谢礼。”
伸出去的手滞在半空，并没有人接的意思。沈洛背过身，掏出在店里换的硬币投进去：“我不是小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
钟虞识相的收手，温和地眯起眼睛：“在等邢伟？今天是他第一次上班，中午休息应该很快出来。”
又来了。
果然三句话离不开邢大哥。
沈洛声音沉下去：“嗯。”
“我跟你一起等吧。”
沈洛弯腰拿水的动作一顿，面上仍故作波澜不惊：“为什么？”
“我是老板，体恤员工是第一，二来，我们这个项目施工材料全靠水运，游轮太大，只能依靠货船，这是一件很棘手的工作，如果运行得当不耽误工期，那邢伟可算是帮了我和中光的大忙。”
解释的合情合理。
沈洛想，你们明明有更专业的不是吗？
沈洛和钟虞一齐坐在树荫底下的长椅，林叶间洒下斑驳光影，在钟虞肩膀微微晃动。
钟虞侧脸，瞥向始终低头的某人，无奈叹气：“你好像很讨厌我？”
沈洛……不应该讨厌他的。
说完，他观察着沈洛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的沈洛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亮，钟虞的肤色堪比冷玉，没有血色的煞白，连方才笑眯眯的眼睛，此刻也因为背着光而显得阴暗。
二人微妙的气氛并未维持多久，很快，街角传来了一阵骚动，不一会，传来了邢伟的怒骂声。
“我靠！光天化日搞抢劫？报警，我要报警！”
沈洛腾地一下起身跑过去，只见邢伟举着两根在空中颤巍巍的布条，脸上只觉得可笑。
太可笑了！
他下班好好走在大街上冷不丁的被抢！劫！了！
沈洛也觉得新奇，在这里抢劫恐怕没两分钟就被抓了吧？随后他赶紧问邢伟有没有事。
“他把我包抢走了，包里有咱俩的手机还有一包抽了一半的烟……我的钱包，里边还有三百块钱！”
连沈洛的手机也在。
那只能求助现场唯一有手机的人了，钟虞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打给石开描述邢伟口中劫匪的样貌特征。
“为什么你的手机也在里面？”
邢伟一怔，多少有点羞赧：“他丢三落四的，昨晚用我手机玩小游戏，把他手机当我的放我包里了。”
很亲密的关系。
钟虞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一点距离又对那边吩咐了些什么，挂了电话不慌不忙地朝他们过来。
表情已经恢复了方才的温和：“警局届时要做笔录很麻烦，交给石开他们解决就行。时候不早了，先去吃饭吧，吃过饭手机应该能找回来。”
“这太麻烦钟老板了。”
“不麻烦。”
钟虞绕开他，问沈洛：“一起去吗？”
赤.裸裸的挑衅。
沈洛更加笃定，钟虞绝对看上邢大哥了。
“去，当然去！”
我才不会给你接近他的机会！沈洛愤然心想。
这本来只是意外追尾引起的后续一系列效应，邢伟也没想到自己回平白捡到这么好的工作。
待遇好，工资高，还有双休，五险一金。
他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吃饭的时候借口支开沈洛，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敬钟虞：“钟老板，实在对不住，你是个好人，好老板，我不该怀疑你对小骆有点什么，哎呀，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对不住！”
说完，他一饮而尽。
动作非常痛快，但其实他不会喝酒，一杯下肚，邢伟大脑当场宕机了。
钟虞听了他的话，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原来我们还有这层误会在。”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误会吗！”邢伟脑子懵了，两颊顶着酡醉，傻乐道：“因为我一直都想跟小骆表白的！都想了好久，而且啊……那天在车里我就差一点、我就差一点就表白了，东西我都买好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大老板的份上，我高低拿你说事！”
“……”
“准备告白。”钟虞轻松捕捉到了重点，眉眼带笑：“那就是，还没有告白，对吗？”
“废话！要不是你我早成了！”
邢伟脑子已经成了一滩浆糊，问什么答什么。钟虞姿态散漫地倚着靠背，眯起眼睛审视邢伟，少许，传来一声轻笑。
不枉费他在路口傻等半天，总算听到了一件还算不错的事儿。
邢伟视线模糊，对钟虞的莫名愉悦非常不爽：“你笑什么，我单身你很开心是不是？你少在这得意，等我再攒点钱，我还是会跟小骆说的，小骆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再等等？”钟虞笑容渐敛，脸色冰冷：“你个废物，就算再给你十年的时间，你还是一事无成。”
邢伟大着舌头：“你说什么！”
他恼羞成怒，拳头一挥，晕乎乎的，胳膊软的像面条，钟虞压根没动，眼神倨傲地俯视他：“我说，以后我会看着，被你当成心肝的沈洛以后是怎么抛下你的。”
那一杯烈酒下肚，邢伟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趴在桌上哼哼唧唧，沈洛进屋看见他这样，都愣了。
钟虞闭上眼，又睁开。
温和道：“他这样下午是不能工作了，这样，明天算他正式上班，今天还是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怎么醉成这样？”沈洛记得他刚出去十分钟不到。
“男人开心，总要喝酒助兴，他大概没认清自己的酒量。”钟虞看了一眼手机，“石开就在门口，我叫人把他送回去。”
邢伟醉成这样，沈洛也没办法，只能一路跟着回去，邢伟块头大，一个人占了整个后车厢，沈洛只能不情不愿的上了另一辆。
车厢内，沈洛端坐，双手摆在膝盖保持距离。
钟虞丝毫不介意，“你和邢伟感情很好。”
沈洛点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刚来岛上，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是他带着我治疗，给我饭吃，也是他一直鼓励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在海里哪个地方了。”
很快，沈洛话锋一转：“邢大哥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哪怕这个人权力滔天，我也会跟他拼到底的。”
他说话时，眼神专注又坚定，大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
那一瞬间，钟虞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影子，沈洛还是沈洛，从来没改变过。
还是那个浑身带刺，永远不低头、不服输的沈洛。
不然在大学，他也不会被钟虞救下了。
车厢寂静，空中浮尘飘在光线的照射下，沉沉浮浮，在视线中模糊又清晰，仿佛一睁眼，它仍停留在五年前——
钟虞第一次见到沈洛的时候。
“大少，周途周小少爷说中午想和您吃顿饭。”还很青涩的石开抱着文件夹，跟在钟虞背后恭敬道。
“周途？原来是周家的那个孩子。”钟虞面对图书馆琳琅满目的书架，兴致缺缺道：“已经上大学了吗？长得真快啊。”
石开微笑，心想您也不过比他们大七岁而已嘛。
正想着，他突然看到拐角座位的那个人：“大少，你看，那个就是周小少爷。”
钟虞顺着转过头时，正好对上那人抬起的脸颊。
下半张脸倒是没什么问题，微微抬着头，已经张长的刘海遮盖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长相。
对方没有看到他，而是被对面几个人吸引了注意。
“你看你看，他就是那个叫沈洛的，今年贫困生考上来的。”
“我靠，和周学长长的好像啊！”
“照着周学长整的吧？”
“嘁，都说了他是贫困生，哪来的钱整容？你小子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嘻嘻。”
“图书馆保持安静，你们少说两句。”
刺耳的嬉笑声之后，一道很轻但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声音在僻静的图书馆响起：
“我叫沈洛。”
那几个人明显怔愣一瞬，面面相觑时突然笑了。
“只是随便说两句而已，不要这么小心眼啦。”
“我们都很喜欢周学长，说你长得像他也没有恶意，你这样真的很扫兴诶。”
“呆子，夸你呢——”
“行了你们别说了。”
那个叫沈洛的青年抿嘴，道：“我觉得你们有恶意，我不喜欢，给我道歉。”
其中一个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见。”
沈洛语气不改的重复：“道歉。”
在深城这种地方，富家公子一般没人主动招惹，有时候也是能避免就避免，偏偏这个不知来历的贫困生骨子硬，旁边一些人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其实到最后那些人也没有道歉，看傻子的眼神嘲讽几句就走了。
这场口角也跟着不了了之。
而那个青年似乎也早有预料，默默起身收拾书本，装进书包背上就离开了，图书馆重新恢复了寂静。
石开“哦~”了一声，心想他还奇怪周小少爷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原来压根不是同一个人啊。
钟虞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在夕阳无限的拉伸下，那道影子斜铺路面，青年纤瘦的背影在落日余晖下逐渐模糊成黑色光点。
那道背影走的利落，中间没有过一刻停留或放缓，透着股漠视一切的决绝。
第一次见面，钟虞便注意到了这位格格不入的冷戾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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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也陆续见过，但都是匆匆一面。
这个人每天都会去图书馆待几个小时再回宿舍，后来去一家饭店工作，遇上个吃霸王餐的醉鬼去店里闹事，他为了保护客人跟醉鬼打起来了，过程误伤老板，最后被警察带走学校记过老板开除了事。
不过每次见面，这个叫沈洛的人都是独自一人，身边从没出现过朋友或者家人。偶然一次钟虞去学校开会，在走廊的拐角看到沈洛在尽头。
斜身抵着台面，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冒烟压低遮住了眉眼，露出的半张脸在夕阳下透着冷玉一般的白，鼻梁很精致，嘴角贴着几个创口贴，正朝操场若有所思的发呆。
那个时候钟虞还觉得失笑，心想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喜欢装酷吗？
是很多年之后才被人告知，沈洛那个时候，其实刚和拥趸周途的小粉丝打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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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见面，其实是在大一下学期。钟虞身为名誉校董在管理学院召开了一场讲座，其中国贸系的学生来了很多。
钟虞记得，好像那个叫沈洛的，也是这个专业的。
果不其然，在演讲即将开始时，门口出现了一道清瘦的背影，钟虞勾起唇角，抬手划掉名单上最后一个名额。
“我的车好像没锁，你去锁一下。”
石开“啊”了一声，“没有的大少，刚下车我检查了车已经——”，对上钟虞冰凉的视线，石开声音愈小，最后缩成鹌鹑乖乖出去锁车去。
钟虞撇了一眼门口，起身被工作人员带到讲台。
讲座开始，嘈杂的声音小了许多，沈洛也趁他们都落座找到了两个空位，他平静的眼底闪过纠结，手指“点兵点将”最后点到左边，犹豫一番，坐在了右边。
他一坐下，旁边气氛瞬间凝固，不对劲了。
“他谁啊，怎么坐钟学长旁边了？”
“哎呀你别管了，小心人家不开心把你揍一顿了，前天内谁不就被打了吗？好像就说了句他跟周学长的像吧？真是笑死我了，周学长还没嫌他晦气呢。”
“不是，没人告诉他周学长和钟总的关系吗？既然这么容易破防，以后就呆在宿舍不要出来了。保佑保佑，以后千万别把我跟他分一个小组。”
“哎呀烦死了，怎么正好坐这啊，还不如去前面，起码能离周学长近一点。”
“周学长好帅呀~~”
“分明是他先动手，沈洛反击也情有可原，还有你们，以后少去找人家的麻烦。”
偶尔还有几句替沈洛说话的，也很快被敷衍的附和两声，之后也没什么人深究了。
沈洛早就练了耳不听为净，自动屏蔽掉这些，坐在自己选的位置掏出笔记本。
他还没开始写两个字，原本定的钟虞半个小时讲座结果十分钟就结束下台了。
中光集团皇太子，未来继承人，离开这所学校见面都见不着的存在，样貌和能力达到同一水平线，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发出了风靡全国的手游，是同龄人望其项背的程度，一举一动都透着未来钟家掌权人的矜贵。
短短十分钟的讲座让大家难免心生惋惜，一看他坐到了沈洛旁边，就更不满了！
他凭什么！
钟虞不是沈洛，再不满也不敢有人造次，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到了一起。
这次见到的沈洛不再被遮盖半张脸，他剪了头发，露出原本的样貌。
那是一双乌黑明亮的的眼睛，型若桃花瓣，自带三分无辜惹人怜冲淡了身上那股戾气，这分明是一个很俊秀的大学生。
就是眉眼总是紧紧皱着，一点也不轻松的样子。
钟虞指尖一动，忍下了替他抚平忧愁的冲动。
“同学，你的笔掉了。”
一旁冷淡的青年被人触了下才有反应，转过脸，见钟虞捡起根黑色的签字笔，微笑着递给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