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今天掉马了吗？》衣无雨

6、太有迷惑性

　　梁乐意一觉睡醒已是下午一点多，又饿得头晕眼花，洗漱罢走进院子，看见老岳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老岳，我起啦！”梁乐意往躺椅边的小凳上一坐，觉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好像下一刻老岳又会给他说当兵时的故事。

　　不过此刻，老岳转头白了他一眼，说：“起得够早啊，晚饭还没做上呢。”

　　梁乐意嬉皮笑脸问：“那午饭还有剩下的么？”

　　老岳不理他，专心摆弄新手机。梁乐意饿得不行了，往餐厅一瞥，发现桌上还摆着盘盘碗碗，是给他留了饭的意思。

　　他走过去掀了罩在瓷碗上的盘子，一阵水汽冒出来，象拔蚌粥还冒着热气，佐粥小菜都是他小时候喜欢的，甚至有城里已经买不着的无名小牌肉松。

　　梁乐意大学毕业后，说怕粉丝干扰家人私生活，就自己租了个公寓单独住，其实是不太能接受和后妈同住。

　　他一个少爷自然不会亲自开火做饭，一日三餐基本上靠外卖，或是节目组统一给订的盒饭。

　　这样一碗粥，让他一下子有种回家了的踏实感，心窝里被那水汽蒸得暖烘烘、潮沑沑的。

　　饭毕，梁乐意按计划要去海岗村找人。他正要出门，阿昱从外头回来了，戴着竹编斗笠，穿着胶鞋，乍一看和海源村土生土长的村民别无二致。

　　阿昱见他要走，问：“要去海岗村？我开车送你？”

　　说完他顺手脱下了长筒胶鞋，露出一截肌肉线条紧实优美的小腿。

　　梁乐意多看了那小腿几眼，而后客气道：“不用了，车在哪儿？我自己开去也成。”

　　也许是因为昨晚本想调/戏别人，却勾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也许是因为今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从床左边挪到了正中间。

　　总之，梁乐意忽地觉出一点莫名其妙却无法遏制的羞赧。

　　老岳嗤笑出声，说：“你开？回头翻进沟沟里。你摔了就摔了，再把我新车摔坏了。”

　　梁乐意不信，出门看见停在院墙下的蓝色电动小三轮儿，还是有车斗能拉货的那种，立刻傻了眼。

　　他退回院子里，震惊问：“我的亲外公，你说的车，是门口的拉货三轮儿啊？”

　　老岳装作没明白他的意思，说：“有什么问题？小时候不都用这个车装你。”

　　阿昱在一旁做了个完全不必要的补充：“这车是老岳今年春天新买的，很稳。”

　　梁乐意无语地看了一眼阿昱，又问：“这么小个车，我坐哪儿？”

　　“我们并排坐前面。”阿昱指了指电三轮儿的驾驶席。

　　梁乐意目测了一下座位宽度，坐一人宽敞，坐两人得挤着，坐两个大男人，只剩羞耻。

　　阿昱似是看出他为难，贴心说：“那你坐车斗里。我去给你拿个小凳。”

　　五分钟后，电三轮开上了狭窄村道，未来大明星梁乐意坐在车斗里的小凳上，双手紧张地抠着两侧的护栏。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老岳不许他开车。这会儿，电三轮的车轮卡满了整条小路，路只消再窄一厘米，车一准翻进路边的排水沟里。

　　可阿昱已然对这些狭窄的村道驾轻就熟，把电三轮开得轻快灵活，一边还能顾上和相熟的爷爷奶奶打招呼。

　　提心吊胆十分钟后，电三轮儿终于开上了双车道的环岛路，又越过一道小坡，一望无际的海闯入视线。

　　梁乐意长出一口气，背上衣衫早被冷汗浸湿，被风一吹，凉凉的，很是惬意。

　　三轮儿在环岛路上开得平稳，梁乐意渐渐放心，撒了手，面朝大海方向出神，任由风在发间穿梭，熟悉又陌生的咸味勾起他感性的思绪。

　　这感觉太自由太惬意，想象力忍不住恣意驰骋起来。

　　他想象着自己坐在敞篷跑车里，是在为歌曲拍摄MV，镜头会给他的侧脸一个特写，光线应该正好落在他格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而他会性感地缓缓地闭上眼。

　　脑海里响起他原创的那支demo，他居然忍不住轻轻哼了起来。

　　……

　　梁乐意在看风景，在想象自己是大明星，却没注意到，开车的人正透过后视镜，肆无忌惮地看他。

　　俞之音思考了一夜，始终没想明白自己何时与梁乐意一起睡过。

　　梁乐意还说知道他在岛上，可真人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认不出来，不禁让人觉得他只不过是在吹牛。

　　从老岳口中，他确认了梁乐意就是盛景传媒的签约艺人，可他在公司那会儿却从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更别提相熟了。

　　俞之音不停揣摩梁乐意，就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

　　不料，他往后视镜一瞥，正瞥见了自称大明星的梁乐意坐在蓝色车斗里，一脸陶醉的闭眼吹海风。

　　那场景，像莫奈的油画被挂在海货摊里，又梦幻又荒诞，让他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嘴角。

　　梁乐意不是一眼惊艳的长相，却干净耐看。如果仔细观察，会觉得他的每一个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少一分太小气，多一分太妖娆。

　　他皮肤保养得不错，一双睫毛浓密卷翘，眨眼时挺撩人的。但更吸引人的，是他身上那种和这座岛浑然一体的自然气质。

　　明明是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十几年未归，本应显得格格不入，可梁乐意嵌在这方山海里，也是恰到好处的，像清冽的风，像白色的蝶，亮眼但不喧宾夺主。

　　如果真有什么美中不足，大概是那一头黑灰绿不接的头发，那张一开口就不着边际的嘴，还有这跑调十万八千里的哼唱。

　　老岳昨天私下和他说，觉得梁乐意这次突然造访动机不纯，可俞之音不觉得这位看着傻单纯的主儿能憋出什么大阴谋。

　　也可能，梁乐意的演技好得连他也看不破，又或者，是这幅天然美好的皮囊太具有迷惑性。

　　总之，爱美之心，俞天才也不能克制。如果，梁乐意只是单纯回乡看望老人的游子，他不介意和梁乐意建立更亲近的关系。

　　可惜，梁乐意亲口说了，是来找俞之音的。

　　电三轮终于拐进了海岗村。俞之音把车停在村口充电，跟着梁乐意走进村子。

　　走了几步，梁乐意忽地问：“你说，这么大个村子，要是想找外来人，该去哪儿找？”

　　俞之音不明这问题的目的，思忖着说：“招待所？”

　　梁乐意又问：“如果，他不住招待所呢？跟你似的，非要住村民家。”

　　俞之音被噎住了，答：“那……小卖部？外来人在这里生活，应该需要买日用品？”

　　梁乐意惊讶看着他，说：“看来，你也不是特别愣。”

　　二人立刻朝小卖部进发。梁乐意料到店主不会白白回答问题，挑了一堆零食，趁结账才套话：“老板，来村里旅游的人多么？”

　　“哪有人来这儿旅游啊？”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老板笑眯眯说，“我看你最像来旅游的人。一共五十八块五。”

　　梁乐意面露失望，拿出手机问：“□□宝可以吗？”

　　老板困惑看着他，半晌没接话。

　　俞之音觉得逗，从兜里掏出点纸币和零钱递给老板，对梁乐意说：“你是不是一点现金都没带？”

　　梁乐意大约觉得难以置信，好奇问：“原来还真有移动支付没覆盖的地方？刚才那老板看着也不像不会用手机的人。”

　　俞之音解释道：“应该不是不会用，只是没必要。岛上年纪大的本地人多，会用智能手机已经不容易了，别说移动支付了。”

　　梁乐意无奈歪头，又冲他说：“没问着，白买了这一堆零食，你付的钱给你了。村里还有别的小店么？”

　　俞之音接了零食，带着梁乐意往村子更深处走。

　　二人正下着台阶，梁乐意顿住了，扭头问：“要不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我自己问路找就行。”

　　俞之音明白，梁乐意这是不希望自己一直跟着他。难不成，梁乐意察觉了自己跟来的意图？

　　约好了会和时间，二人分道扬镳。待梁乐意走出去一段路，俞之音才掉头往回，远远跟在对方身后十几米的位置。

　　海岗村也是建在半山坡上，村里的路弯弯绕绕，很方便俞之音寻找隐蔽处。

　　他尾随着梁乐意又探访了两家小店，似乎仍是没找到那“朋友”。又找了会儿，梁乐意走累了，坐在人家院子门口歇脚。

　　俞之音正打算也休息会儿，却看见梁乐意突然站了起来，朝村子西北方向快步走过去。

　　他匆匆跟上，没几步，看见梁乐意停在一处院子门口，朝院里的人挥手，而后一个白胖小哥迎了出来。

　　他一眼看出那小哥不是本地人，和梁乐意交谈了几句，二人一道进了院子。

　　俞之音等人不见了才靠近院门往里张望，透过门缝只看见空荡荡的院子和紧闭的民居大门，觉出点说不清的奇怪。

　　他怕梁乐意突然出来发现他在会不好解释，拍下了院子门牌号和几张外景就走了。

　　俞之音在村口等到黄昏，梁乐意姗姗来迟，神色失落。

　　“没找到你朋友？”俞之音装作不明就里，顺手扔了一包之前买的零食给梁乐意。

　　“找到了，不过谈得不愉快。”梁乐意接过零食，自觉上车，坐上小凳。

　　电三轮儿返程的路上，恰赶上海上日落。后视镜里，梁乐意怔怔看着日落，满脸写着沮丧。

　　俞之音正想着要不要宽慰他几句，梁乐意先开了口：“你说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

　　“因为……缺乏信任？”俞之音不知这位乐天派怎么忽然哲学了起来。

　　梁乐意一本正经问：“那你信任我不？”

　　俞之音差一点要被这真挚表情迷惑住，强自冷静了十秒，才绕了个弯子回答：“老岳信任的人，我也信任。”

　　“那你对我坦诚点儿呗？”梁乐意果然是在给他下套，“你接近老岳，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有，下午为什么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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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俞之音：以为你是个傻白甜，原来没那么傻，主要是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