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今天掉马了吗？》衣无雨

5、就好你这口儿

　　岳志坚不是不心疼自己唯一的外孙子。

　　只是，他年年电话里暗示小兔崽子回来看他，梁乐意从来都是百般推脱。这下突然就回来了，总让他觉得动机不纯。

　　更让老岳起疑心的是，梁乐意回来时穿的那条大红色文化衫，背后赫然印着“仁华中医”，而且他居然还带回来一盒子仁华舒心丸。

　　滨海市最近刚刚破获了一起利用保健品骗取老年人钱财的大案子，那犯罪团伙卖的就是这“仁华舒心丸”。

　　虽然梁乐意说这些东西都是路人好心塞给他的，但自诩紧跟时代步伐绝不上当受骗的老岳，实在无法不多心。

　　可毕竟梁乐意是自己亲外孙，在弄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犯下大错之前，老岳不打算惊动警方。于是，他托了租住在家里的阿昱帮着盯紧梁乐意。

　　难得家里能凑齐三个人，吃罢晚饭，老岳摸出了扑克牌，抓着两个年轻人一起斗地主。

　　梁乐意是老油条，放了两把水之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在老岳面前秀牌技，一点不给亲外公留面子。

　　阿昱牌技和为人一样，老实又耿直，每回都被梁乐意看穿套路。

　　但玩着玩着，梁乐意觉出不对味儿来——自己外公怎么总联合着外人和自己对着干呢？

　　梁乐意一边算牌，一边状似无心问：“木头，你怎么会租了我们家房子的？”

　　老岳一听立马纠正说：“什么木头，阿昱比你大，你叫人昱哥还差不多。”

　　“怎么不是木头，黑黑高高的，和小时候码头系船的柱子一样。”梁乐意贫嘴，“木头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阿昱似乎对这问题的回答很谨慎，斟酌道：“我……自由职业，写写东西。”

　　自由职业者不都喜欢住在舒适大城市享受生活么？要不然就是背着包走遍天下。怎么会有青年愿意留在一座居民平均年龄超过60岁的沿海小破村里？

　　梁乐意听完总觉得这答案是有所隐瞒，继续追问：“写什么东西？”

　　阿昱大概没想到他会追问，一下卡壳了，半天才说：“什么都写。”

　　对方被问住的样子太呆，看得梁乐意忍俊不禁：“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梁乐意，音乐的乐，意思的意，是个大明星。”

　　“什么大明星！你上过春晚了？”老岳看不惯梁乐意吹牛，扬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大明星烫一头绿毛？”

　　“哎呀，这叫时尚，再说这是灰绿色。”梁乐意整了整发型，顺便遮了眼神里的一瞬无奈。

　　他也不觉得这一头灰绿色多适合他，但他对自己的造型没有太多发言权。

　　又玩了几轮，老岳困了，回房前叮嘱：“小意，你回得太突然。小房间还没整理，今晚你先和阿昱一间，凑合一下。”

　　“凑合不了！”梁乐意一下炸了毛。

　　老岳白了他一眼：“把你惯得……不凑合，你自己去外面找小旅馆。”

　　“没事，要不今天我在客厅沙发将就……”阿昱总爱在不恰当的时候插嘴。

　　老岳也白了阿昱一眼，说：“将就什么？客厅是木头沙发，你也不嫌硌得慌。”

　　老岳一走，剩下两人独处，彼此多看一眼都觉得尴尬。

　　梁乐意一边看阿昱收拾扑克，一边在心中默默吐槽。

　　他要是普通人，那还能将就。可他不是普通人，是未来的大歌星，而且是一个知道自己弯得直不起来的未来大歌星。

　　让他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他未来的伴侣该怎么想？等他走红了，这人拿这事儿讹他怎么办？

　　僵持几分钟后，梁乐意起身先往二楼主卧室走，盘算着要用点手段，让对方自行打消和他将就一晚的念头。

　　两人一进卧室，梁乐意就装着满不在意地往床边一坐，开始脱上衣，脱罢又要脱裤子。

　　“等一下！”

　　不出梁乐意所料，阿昱果然慌张制止。接下来就该因为受不了梁乐意的奔放，主动提出回避了。

　　可下一刻，阿昱问出了一个完全超出预测的问题：“你喜欢睡左边还是右边？”

　　梁乐意下巴差点没掉地上，心一横，唰地把裤子也丢了，留了条裤衩就钻进被窝，直直躺在了床的正中。

　　“我喜欢睡正中间。”梁乐意故意道。

　　阿昱面露难色，半晌又语出惊人：“床单……要不，你还是穿着睡衣睡吧？短袖不舒服的话，我还有背心。”

　　这下，梁乐意反而不知怎么回答了，干脆把眼睛一闭，企图通过耍无赖，逼得人没办法。

　　可情况又一次完全超出了梁乐意的预料。床畔一沉，阿昱也脱得只剩背心睡裤，已然坐在了床边。

　　“等一下。”这次轮到梁乐意心慌了，“有个情况我要先向你说明。我睡姿特别差，喜欢把腿架别人身上。”

　　阿昱客气地笑笑，说：“没事，我会搬开的。”

　　“那不行，我要去半夜被吵醒，脾气很大的。”

　　阿昱又上下大量了梁乐意的身形，好像在认真判断梁乐意发火动手的话，他能不能压制住。

　　“没关系。我会尽量不吵醒你，就像下午……”阿昱自信道。

　　“停。永远，不要，再提下午的事。”梁乐意发现不能用寻常逻辑预判这人的思路，只能祭出大招。

　　“那个……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这个。”他伸出手，比了个数字九的手势。

　　阿昱露出困惑的表情，显然没看懂。

　　梁乐意无奈了，把食指伸直了又曲起来，挑明道：“我，弯的，懂？”

　　阿昱眼中闪过一瞬惊讶，思考了一会儿，又一次上下打量梁乐意，像在看什么稀奇事物。

　　梁乐意以为得逞，正要松一口气，阿昱又开口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没关系个鬼啊！”梁乐意控制不住脾气了，胡说八道起来，“我就好你这口儿！个高皮肤黑，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阿昱听了这话居然没显出惊慌，反而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梁乐意还当他觉得这话是玩笑，直接坐起来，探身朝对方挨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到只剩半掌。

　　不知是太愣还是当真不在意，阿昱竟直挺挺坐着一动不动，直勾勾和梁乐意四目相对起来。

　　一时间，两个人的心脏都砰砰狂跳，说不清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

　　“你你你……你也是弯的？”梁乐意本想吓唬人，却把自己吓着了。

　　阿昱不置可否，继续红脸傻笑。

　　梁乐意被笑得心里发毛，放弃了挣扎，左右一滚，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茧，往床左边一挪，背对着对方躺倒。

　　“你找个别的被子，和我保持半米距离。”

　　“好。”阿昱老实拿了床被子，挨着床沿最右边，背对梁乐意躺下。

　　灯一灭，屋外月光从窗帘孔隙漏进来，房间忽然安静得能听见风穿过窗户缝的声音。

　　梁乐意本该很累，应是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可闭眼半天，反而愈加烦躁不安，再细一体会，心跳正快得异常。

　　逗人不成，反把自己弄得如此不自在。梁乐意都替自己丢脸。

　　也或许，这心跳是因为这两天里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

　　梦想之路差点没开头就断了，在聚集了全公司高层的会议上夸下海口，一头热来了海源村，又见到了十几年未见的外公。

　　“你睡不着吗？”阿昱忽然问，“要不要，放一点歌？”

　　梁乐意一怔。他本以为，像他这样靠听歌解决失眠问题的人不多。

　　“放吧……能不能，放俞之音的歌？”

　　阿昱似乎对这个要求有些迟疑，又把那名字重复了一遍：“俞之音？”

　　“你不知道俞之音？华语乐坛传奇人物！”梁乐意来劲了，一转身发现对方被手机频幕照亮半张脸，那山根的形状很优美。

　　阿昱默默摇头说：“不太清楚。你很喜欢他的歌？”

　　梁乐意不假思索回答：“当然，全世界都喜欢他的歌。”

　　阿昱不相信似的挑挑眉，说：“怎么可能……哪有人能写出全世界都喜欢的歌。”

　　梁乐意翻了个白眼，发现对方根本没看他，无趣道：“跟你这种不懂音乐的人，无话可聊。”

　　“你是歌手？”阿昱终于好奇扭头去看梁乐意。

　　“当然！大明星，懂不懂？”梁乐意吹牛不打草稿，“所以，我说的话，我们将就一间房的事儿，还有老岳是我外公，这些你都得保密。”

　　阿昱应该是被唬住了，认真点了头，又追问：“那你……认识这个俞之音吗？”

　　“当然！我们很熟！”梁乐意又控制不住满嘴跑火车，“我和俞哥都是盛景传媒的艺人，而且我们还是校友。”

　　阿昱的震惊表情让梁乐意十分受用，更控制不住吹牛的欲望。

　　“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他把眉毛挑得老高，“俞大明星就在这座岛上。我这次就是来找他的。”

　　“砰”一下，手机脱手，砸在阿昱高挺的山根上，看着都很疼。

　　梁乐意得逞一般笑了会儿，补充道：“别告诉老岳啊……不然，他肯定骂我没良心。”

　　阿昱大概被吓傻了，半天没反应。

　　梁乐意逗人上了瘾，又说：“最后告诉你个秘密，我和俞哥也一起睡过！”

　　阿昱呆住了，半晌才讷讷扭头看向梁乐意，震惊到瞳孔都在打颤儿。

　　“别愣着了，放歌啊。”梁乐意吹完牛浑身舒坦，“睡了，晚安。”

　　“晚安。”阿昱迟钝回答。

　　房间恢复安静，手机里流淌出安静又惬意的吉他弹唱，是俞之音得过奖的民谣——《无法入眠》。

　　这一下，阿昱是真的无法入眠了。

　　和俞之音是校友，又是同个公司的艺人，这没什么特别；和俞之音很熟，还知道俞之音就在岛上，这就有些蹊跷了。

　　更蹊跷的是，他怎么可能和俞之音一起睡过？！俞之音本人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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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比较忙，最近随缘更，放假恢复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