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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腊梅料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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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蝎慌张的看看端木聆,几步跳进里间,躲在刚才他沐浴的屏风后。
端木聆好笑的看她抱貂鼠窜的滑稽模样,清清嗓子说“进来。”来人是吴夫人的贴身丫环红叶,她放下汤盏也不走,微笑着说“夫人叫奴婢看公子喝了再走。”
端木聆怕灵蝎等急了,端起来也不顾烫,几口喝了。将盏递还给红叶。红叶抿嘴笑道“看公子爱喝,夫人一定高兴。”说罢走了。
灵蝎躲在屏风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紫貂的毛。参汤?要是我喝了,包不得又要晕倒了吧。想想真是好笑。又恶狠狠地看看紫貂,既然你有主人,还来找我做什么?也可怜我一人孤苦伶仃?
听外面端木聆打发走了来人,慢悠悠抱了紫貂晃出来,说“这伤怎么来的?”
端木聆看她一眼说“看伤口是兽捕夹的。”
“有人要抓它?”
“可能,所以这次出来就将它一同带来了。”想了想,突然幽幽地问道“灵儿不怪我瞒着身份?”
灵蝎把紫貂还给他,摇摇头说“怎么会,倒是师兄不怪我擅自离谷才好。”
灵蝎听他叫她灵儿,心就颤巍巍抖个不停,“看天色已晚,怕春风担心。我是偷偷出来的。扰了师兄,还请见谅。”说罢开门要走。
端木聆挡了她的去路,想说什么又忍了。只道“我送你。出我这里倒罢,难道回去时还要迷倒郁府的人?”
灵蝎从怀里抽出个玉牌,扬了扬说“郁公子给了个牌子,说是出入畅通无阻的,今天也好试试。”绕过端木聆,一溜烟跑了。
端木聆冷着脸对着黑暗处说“派人护着。”转身回屋,眯起眼想刚才的牌子,“郁令闻真是大方,把郁府的当家令牌给了她。”
过了初六,各家大户的女眷们也开始串门走动。吴夫人派人送了贴子来,请郁令闻兄妹过府一聚。春风挑来挑去不知穿什么好。灵蝎在一边喝茶,吃果子,一派悠闲。春风抢了她手里的果子说“你就别吃了,待会儿去了,又该吃不下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了?”吴府与我何干。
“你既然是我姐姐,当然要去。子问哥哥又是你大师兄,更要去。”不依不饶,叫临水给她梳洗打扮。
郁令闻过来接她二人,看灵蝎一脸无奈的样子,笑着劝道“吴府的厨子可是京城有名的,杭州菜更是一绝,安姑娘就当出去吃饭,如何?”
灵蝎只好笑着点头,真是拿这对兄妹没辙。尤其是郁令闻。
没多远的路却巴巴的坐了车,四匹同色黑马,马车也是黑漆金边,尊贵却不张扬。三人坐在马车里,还显宽敞。春风看哥哥递靠枕给灵蝎,又轻轻帮她掖了掖,神态自然体贴,便笑眯眯对她说“我哥哥这马车,除了我,还没有女子坐过呢。”
灵蝎正感叹这车里的奢华,突听春风戏言,白了她一眼笑到“我这次来京,一路倒是与位翩翩白衣公子同乘的。”郁令闻也不说话,笑着看她们逗嘴。
吴夫人是位温文尔雅的江南美女,虽是人到中年,仍旧是柔柔糯糯的声音,苗条的身段。微笑着招呼大家,听灵蝎是端木聆的师妹,忙叫快坐,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她长相清淡,全身上下素衣素裙,不带一件首饰,只觉是个古怪女孩。只是仍笑眯眯的嘱咐说在这里只管随便吃喝玩乐,不必拘束。
春风忙问怎么不见子问哥哥,吴夫人笑着拉着春风的手说“他这几天被圣上招进宫去了,早出晚归,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又对春风嘘寒问暖,像对自己女儿一般。春风又是撒娇又是讲些江湖趣事,逗得吴夫人好不开心。
等酒菜摆上了,果然是恬淡可口的杭州菜。郁令闻剥了螃蟹肉,夹给灵蝎,叫她蘸上姜醋尝尝看,看她吃的开心,又剥了递过来。灵蝎酒足饭饱了,看她们谈得开心,就扯扯郁令闻的袖子,“不如到院子里走走?”
郁令闻会意的笑着对吴夫人说“早就听说院子里的腊梅正开的好,我带安姑娘出去看看。”吴夫人高兴的点头,“令闻如此周到护着姑娘,倒是少见。”又笑问灵蝎“不知安姑娘家住何处,可有兄弟姐妹?”
灵蝎听了微笑着实话实说“回吴夫人,灵蝎无爹无娘无家可归。”眨眨眼看郁令闻。他眼里有丝惊讶,脸上还是春风和煦的笑,替她拿了手炉,领着往外走。
两人出了吴夫人住的院子,绕着湖散步,走走停停。郁令闻就讲些吴郁两家的事给她听“吴夫人与我母亲都是江南杭州人,又加上吴郁两家世代交好,父母在世时每年都要聚在一起恭贺新年…….”灵蝎低头心不在焉的听着,内容没怎么在意,只觉得他声音温温醇醇,不知是手炉还是这声音,全身都暖洋洋的。
绕过假山,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原来是一片梅林。郁令闻奇怪的看看她,内功深厚的他马上觉察灵蝎竟闭了气。不喜欢梅花?
又不像,看她眼睛闪亮看着枝头的样子,像是恨不能将眼前美景牢牢记住。
灵蝎欣喜地看枝头腊梅开的绚丽,尤其喜欢花苞,一个个似膨胀着无穷的生命。闻不得香味又如何?想古来文人骚客,赞梅香,赞梅清高,踏雪寻梅,有谁似她是闭着气的,想的开心,自得其乐。她看梅,郁令闻看她。
正看得如痴如醉,忽然透过枝头看见远处回廊上站着个人,端木聆竟然将她也一同带来?是她的换血功还未练成?扶摇托她捎信本就蹊跷,端木聆又故意输给她。若不是她要练换血功,灵蝎怕是连她的名字都要忘了。将手炉递给郁令闻说“遇着故人,我过去闲话几句,公子若是厌了,请先回去。”
端木聆看郁令闻一人站在梅林边,想他定是嫌母亲唠叨,出来清净。隔开老远嘲笑道“独自赏梅要一脸怪笑吗?”郁令闻被灵蝎丢下,也不恼,拿着手炉就在原地等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幕腊梅映笑的景致。看是端木聆从宫里回来,笑脸依旧的问“皇上找你还是为凤凰岭的事?”
“嗯。血蛊已经出世,他担心已有官员中了蛊。”端木聆点头道。凤凰岭前任岭主风玉南虽已匿迹江湖,这几年却传出凤凰岭有人养成了血蛊毒人,制成了千古一见的奇蛊。中此蛊者身体毫无不适迹象,诊脉也未必察觉。只要操蛊者念动咒语,千里之外即可操纵其意识,为所欲为。官府虽然四处查找,凤凰岭隐匿深藏,几年来一直一无所获。最近各地官银不翼而飞的怪事屡屡发生,惹的朝廷人心惶惶。
“你不是已经找到线索?”
“线索虽有,要用起来,还需些时日。”端木聆皱眉看着梅林。两人陷入沉默。他们同为太子伴读,从小手足情深。虽然一个经商,一个学武,但都曾经发誓,要助太子成就大业,为皇上护国安邦。
端木聆突然斜眼扫了扫郁令闻手里的手炉,嘲笑道“令闻兄什么时候也畏寒了?”
郁令闻也不生气,笑着指指远处,“这手炉是她的。”端木聆绕过假山站在郁令闻身旁,就见远处回廊里两人拉着手似是聊得正欢,一个是水梦蝶,另一个是?郁令闻接到他询问的眼神,点头道“正是安姑娘。”看他脸色微变,试探道“你在担心?”
端木聆看他一眼坦言道“她就是我的线索。”“原来是线索,我当你是金屋藏娇呢!”
不理郁令闻,正色道“过去看看。”
郁令闻点头跟上。
灵蝎别了水梦蝶,按原路往回走,突然看郁令闻与端木聆朝这边走来,还以为他已经回去了呢。郁令闻笑着递了手炉过来“站在冷风里吹了半天,快拿着。”她忙接过道谢。看端木聆盯着水梦蝶从回廊那头消失的身影,掩嘴笑道“水姑娘刚才还惦念师兄呢,真是不巧。”端木聆不悦的扫了她一眼,又想起她给师傅写的信,知道越瞄越黑,只淡淡地说“人家是惦记着练功才对。”
灵蝎了然的点头,仔细打量起二人,端木聆一身锦袍俊颜冰雪料峭,郁令闻寻常衣衫笑脸春风和煦,便笑道“不知道今年时新什么样的美人呢。”
端木聆知道她又胡思乱想,转身不理她。郁令闻则笑眯眯的说“这时新美人怎么讲?”
灵蝎便将水梦蝶在神农谷时的话重复了一遍。
郁令闻恍然大悟的问端木聆道“怕这美人类型是根据春来院的头牌而定的吧?今年的头牌你可见着了?”
端木聆生气的甩手道“我日日进宫,你问我?”又看灵蝎“你出了谷,学术不可荒废,明日起就来我这里继续学习。”
灵蝎忙告饶“大过年的,师兄绕了我吧。”
郁令闻也连忙帮着求情。正争执着,见有人来请,“夫人说请的戏班来了,要公子也快换了衣服过来。”
灵蝎阿弥陀佛念个不停。
看他走远了,郁令闻才笑着说“看他脸上冰冷绝情,其实不过是个认真严谨,克己求人的罢了。”
灵蝎笑着点头,这个她自然知道,只是看他生气的俊俏模样,是会上瘾的。
回到郁府,灵蝎称累了,早早回房歇着。闷在被子里想水梦蝶的话,翻来覆去,昏昏沉沉,似睡非睡。隐约中听房门轻响,好像有人进来。
“灵儿,睡了吗?”
这低沉悦耳的声音,像是他?又叫她灵儿,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端木聆看被子捂的严实,等了半天又没有动静,想她是睡了。轻叹口气,这么捂着怎么呼吸?伸手掀了被子露出小脸。
白天她与水梦蝶说话,担心听了什么,看她听戏也不专心,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要亲眼看了才放心。昏暗中看她紧皱眉头,像是极不舒服的样子,便轻轻将手放在额头上。
好像也没有发热,估计是累着了,正准备拿些安神的药喂她,却听她蠕动着唇似说些什么。
“学骑马?……我要先去春来院,看了……头牌再说。”
原来是在做梦?什么乱七八糟,春来院都入梦了?端木聆好笑又好气的想。只是,谁叫她学骑马了?
轻轻捏开她的嘴,滴了些药进去。估计能睡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