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梦》木古九

24、困倦

　　洛梓独自在晨曦的校园穿梭，缓缓地迈着步子走向教室。
　　夏晨晰光明亮，迸射灿阳肆染，夜晚遗留的凉意已渐散，夏热渐涌，地面上的黑影越来越多，校园人来人往。
　　天边的叠叠云层，湛蓝占据大片，浅白点缀，洛梓抬眼望了望天空，粟茶色的眸子烁着黯淡。突然间，心情燥闷地踢踢脚边的空气。
　　曾以为不再会因为宁子杰的事情而影响情绪，高一开学没多久，遇见他，厌恶中掺杂惊喜，她厌烦这样的自已。
　　洛梓改变方向，朝附近几步路的馨思园走过去。此时无人光顾那里，她在树林包围着的石凳止步，毫无顾忌地坐上去。鹅卵石道旁草坪散发的清新泌入鼻腔，淡化那股烦闷。
　　她咬了口包子，不一会儿，传来俞渐俞近的脚步声以及女生之间的聊笑声。

　　“琪琪，你今天起得好晚。”
　　贼兮兮的女声，“是啊，做了什么梦啊。”
　　“该不会梦见情郎了吧？”
　　“哎呀，瞎说什么呢？”话题中心的陆子琪含笑道。

　　“鹿泉，跟那谁。”
　　其中一位女孩出声，“噢对啰，宁子杰！”
　　“琪琪，你要哪位？”
　　“两帅哥耶，琪琪干脆都收了。”
　　“我看，宁子杰不错！琪琪跟鹿泉认识差不多五年，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表面分析得头头是道，其他两位女孩连忙附和地点头。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言，吵得陆子琪有些晕，对朋友的打趣表示无奈，“哎呀，哪里选不选的，我跟他们都是朋友关系。”
　　身侧牵着陆子琪手的女生道，“谁信啊，”她嘻笑问其他两位女生，“你们信么？”
　　“不信。”
　　两位女生异口同声。

　　洛梓嚼包子的动作一顿，随即直接噎了下去，前面一棵参天古树横在她与她们之间，透过空隙定睛，看见了孟琳口中那位软萌的女孩子。
　　洛梓心想，她确实如孟琳所述般的人缘好。
　　四人行，那位女孩子在中间位置，她们相互牵着身侧人的手，时不时发出嘻笑。

　　洛梓羡慕她。
　　长得好看，人缘好，成绩好……
　　这样的女孩子，难怪他会靠近。

　　她们的聊天内容已经一字不漏地落入洛梓的耳内，彼时的她格外期待那位女孩子的答话，神经在这刻绷紧。

　　很快，女孩开口了∶“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呢，我才不要呢。况且……”

　　脚步俞渐俞远，洛梓已经听不清陆子琪的后半句话，压抑下去的焦躁不安的情绪重新腾升，她无比好奇接下来的那句话。

　　“况且，宁子杰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陆子琪离开馨思园附近的话，可，想听见的人却没听清。

　　有些事情，不说出口，不清不楚，永远都会成为年少的秘密。犹如同向往大海的沙子，当有人询问可以开口只能说一句话的沙子，要去海，还是停留海滩。沙子习惯长年的沉默，无法述说出口。
　　勇气的丧失，终究停留海滩，无法潜享深蓝大海。

　　初始的朦胧迷幻渐渐消逝，东边晨阳越穿层层薄云显现，光芒四射漫遍校园。
　　一行行的乒乓球台唯有接近橡胶跑道站着人，他与她面向橡胶跑道，蓝天之下，各自品食早餐。
　　少年的余光时不时停留在身侧的女孩上，柔和的晨阳印衬着女孩白皙精致的侧脸，清楚看见平常忽略不计的细小绒毛。
　　孟琳看着橡胶跑道晨跑的人影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离开。她视线依旧停在不远处未离去的几人，“他们等会儿走，空了啊。”
　　不知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问他。
　　季旌稍微侧开脸，若无其事地吸尽最后一口豆浆，仿佛偷偷看着她的人不是他。季旌道，“我们不是人？”
　　孟琳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跑道上的那几人离开这儿，确实还剩下她和季旌。察觉时间差不多了，问季旌，“我们现在回教室？”
　　她转身看见季旌微垂着眼，辨不明真实想法，晨曦的柔光明照，平日冷淡的轮廓披层暖意。
　　季旌清冽的嗓音道出简单地嗯，他站在原地不动。
　　孟琳收拾着原来装包子的透明塑料袋，不经意间看见季旌额前的碎发堪及眉，提醒道，“你该剪头发了。”
　　季旌不语，孟琳以为他不听劝，一手轻压自己额头的位置比划道，“不剪的话，会遮住眼睛，可能会有点麻烦，不太方便。”
　　“月假再去剪。”他扇扇前额的碎发，撇至两侧，露出略微直弯的浓眉，少了丝淡漠，添了丝温柔近人，淡淡道，“不会遮了。”
　　再过一周就放月假，孟琳思及他等会儿要回宿舍沐浴，聊几句话的功夫，橡胶跑道已经没有人，田径场只有她和季旌。孟琳催促道，“嗯，你赶快回宿舍洗澡吧，时间不多了。”
　　季旌∶“嗯，帮我扔了。”
　　孟琳应道∶“嗯，好。”
　　附近正好有个垃圾桶，她回教室顺路扔进去。
　　他迈着长腿朝男生宿舍楼走去，背对着孟琳挥挥手以示告别。
　　晨曦的初阳渐变灿亮，预意今日的明媚天气。
　　孟琳乒乓球台旁，看着季旌逐渐远去的背影，抬手回应性地挥挥手，即使她知道，他看不见身后的动作，却还是不由自主。

　　叮铃铃——

　　“洛梓，下午抽空去办公室拿作业本回来发。”
　　地理课结束，老头儿扔下这句话，不管洛梓有没有回应便走了。
　　幸好教室那时的吵杂声不至于淹没老头儿的话，可以听见。
　　“嗳。”孟琳侧头看了看趴桌子的同桌，叫了声洛梓，没人应。她轻叹了口气，凑过去，“老头儿让你下午去拿作业本。”
　　“听见了，我没聋。”洛梓的脑袋埋进手臂，闷声道，“我有点困，睡一会儿，上课记得叫我。”
　　洛梓的嗓音多了一丝软润，不似往日朗脆，孟琳只当她昨晚失眠，睡眠不够允足，收回身子，“嗯，上课叫你。”
　　孟琳翻出数学课本打算要预习下节课的内容，凝视封面上印刷极大的两字‘数学’片刻。
　　莫名联想起季旌，他，数学比季砾邡好。

　　孟琳明显可以察觉到洛梓一早上的情绪不高，很少说话，只垂着脑袋学习。叽叽喳喳的洛梓毫无征北地安静下来，她浑身不自在，突然怀念昨天在她耳边讲个不停的洛梓。
　　午后的阳光炙热不已，光钻空子投射进教室，孟琳抬手遮挡住光照，坐在窗口位置的同学拉上窗帘，她才堪堪放下。
　　洛梓仍然是一幅神情恹恹地样子，孟琳主动挑起话题，“第五节下课去办公室？”
　　“不了，那段时间补觉，第六节下课吧。”
　　洛梓无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一中午没睡，都在昨晚的事情。自美术教室那天后，宁子杰只要有时间就发信息，她直接开启免打扰，都当作没看见。
　　夏天本是磕睡虫满天飞的季节，洛梓此时眼皮不断合上，打了个哈欠，直接闭上眼睛，“老样子啊，上课叫我。”
　　孟琳眼睁睁看着亲爱的同桌全然睡趴，自顾自无奈地吐槽一句，“知道啦，哪次上课没叫你？”
　　拥有一位无论春夏秋冬都会在教室犯困的同桌，孟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充当起专门唤醒她的角色。

　　“走吗？”
　　第六节刚下课没多久，孟琳按了按自动黑色水性笔，推推她问道。
　　洛梓的脸上还存在一丝困倦 ，上课偷偷撑着侧颊打嗑睡依旧没睡够，脑袋有些混沌不清，她疑惑道，“去哪里啊？”
　　“珠穆朗玛峰。” 孟琳随口一嘴，“去不去？”
　　洛梓的脑袋趴在桌面，脸侧向她，半撑着眼皮子，摆摆手，语气带着点认真，“那里太高了，不去不去。”
　　孟琳险些笑了，知道她没清醒，扶额道，“别睡了，再睡下去就变猪了。”
　　洛梓呢喃几句，模糊不清，将脸侧向另一个方向，后脑勺留给孟琳。
　　“哎呦，你可别睡了。”孟琳感觉今日的孟琳格外嗜睡，早上的时候好像看见她的眼睛泛着红丝，又有点微肿。
　　她拍拍洛梓的后背，提醒道，“午读结束说，要第六节下课去拿作业本。”
　　两秒钟后，洛梓抬起脑袋，打了个哈欠，“现在？这么快就第六节下课了。”她揉揉惺松的眼睛，“我还以为才第五节下课。”
　　孟琳轻哼，感叹她总算清醒了些，“再不走就上课了。”
　　“没这么快。”
　　她们的教室在四楼，只要走路快，可以速度到达二楼的办公室。

　　陆子琪从办公室捧着一摞画纸出来，恰巧迎面撞上前面走来的孟琳和洛梓，圆萌的大眼睛立即弯成月牙，笑吟吟打招呼，“孟琳！”
　　洛梓的脚步慢慢停止，而孟琳则多走了一步，她也笑道，“又遇见了，好巧。”
　　“打算拿去哪里？”孟琳看着陆子琪手上的画纸，开玩笑道，“该不会扔了吧？”
　　陆子琪，“那能啊，这些画是昨晚挑出来画技得不错的画，准备拿去高一楼挂摆设，给你们欣赏，勉勉强强算得上画展。”她顿了顿，补充道，“噢哦，是优明附中一年一度的校园画展。”
　　高一楼相较其他的教学楼独特，它的一楼是架空设计，可以自由行走。每年大部分的社团招新日都会在那里摆摊，街舞社的成员偶尔在那里PK舞蹈。
　　“你们呢？”
　　孟琳道，“陪朋友来办公室拿作业。”
　　“哦？”陆子琪好奇地视线投向孟琳身后的人，她总能看见那位女孩陪在孟琳身边，不着余迹地偷偷打量，“漂亮姐姐耶——”
　　陆子琪的眼睛亮了亮，“你好啊，美女。”
　　“你好。” 洛梓触及她的目光，僵笑着打招呼，突然被夸，不好意思朝孟琳那边侧了侧身子，“没有，你比较好看。”
　　洛梓实话实说。
　　陆子琪噗嗤地笑出声，“你怎么不经夸啊，不过你是真漂亮，难怪……”她忽掉转，俏皮眨眨眼，“你是不是叫洛梓？我听那谁……老提你。”
　　心猛地一惊，洛梓愕然看向陆子琪，她怎么知道，她们这次才算首次见面。以前，只是她在校园无意间看见陆子琪的身影。
　　“你怎么知道？” 孟琳同样疑惑道。

　　看反应，猜对了。

　　陆子琪得意扬扬下巴，神神秘秘道，“不告诉你。”
　　洛梓∶……
　　“嘁。”孟琳显然已经习惯陆子琪的套路，心猜，肯定是宁子杰或者陆鹿告诉她。不以为然，“爱讲不讲喽。”
　　没能成功地勾起孟琳的好奇心，陆子琪表示很失望，“算了算了，我去忙啦，拜。”
　　孟琳，“嗯，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