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梦》木古九

20、公开课

　　叮铃铃——

　　“That's what we learned today，see you next class.”

　　“Goodbye,Mrs zhōng. ”

　　教室内的沉重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转而陷入嘈杂。
　　“呼——终于下课了。”洛梓紧绷的神精在这一刻松懈，“每次上钟佬的课，我的那个心啊，一直吊着，生怕她点我回答问题。”
　　“特别是她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
　　末了，她还哀声叹气补一句，“刚刚还是公开课，动都不敢动。”
　　公开课要给后排听课的老师展示最好的方面，比平常还累。
　　孟琳脑袋向后仰，两臂用力往上举地伸伸腰，放松板直四十分钟的背部，赞同道，“谁说不是呢？”
　　“你怎么了？不舒服？”孟琳看见洛梓的眼睛拼命地眨了眨，她不明所以地准备凑边去察看，肩膀倏然一重，下意识扭头。
　　季砾邡收回手，噙着若有若无的肆笑，桃花眼多情迷人，仿佛时刻勾人陷落，声丝慵懒，“帮个忙呗。”
　　孟琳正对上那双眸子，三秒过后，视线移向后排，“搬椅子？”
　　高一教学楼的一楼尽头角落有间略微狭窄的空教室，里面专门放置多余的课桌椅。
　　“嗯，你知道的，搬去老地方。”
　　季砾邡如往常般伸出手，掌心揉揉孟琳的脑袋，却落了空。
　　孟琳动作比思维先一步躲移，待她有所反应，不知所措地愣了愣。
　　“抱歉。”她嗫嗫道。

　　印象之中，季砾邡总爱时不时揉揉她的脑袋，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他对孟琳的恋人宠溺，而只有她知道，季砾邡的眼睛没有爱恋，单纯哥哥对妹妹的宠溺罢。

　　她曾记得，季砾邡说，叫一声哥，把你当妹妹宠。
　　她问，为什么。
　　季砾邡说，一岁时，我妈肚子怀孕，后来流产。身边的人常叨，说我本该有位未出生的妹妹。第一次见你，便觉得她应该像你这般漂亮可人，毕竟，我家的颜值基因可不差。

　　高中时期的季砾邡无论交往过多少任女朋友，只会主动对孟琳好，导致待在他身边最久的鹿泉都认为他与她会在一起。
　　那时的孟琳暗藏起绻恋，小心翼翼待在他身边。
　　她答应他做事情，总能被他摸头，她不舍得躲，贪恋独属待遇。暗自欢喜，仿佛跳跳糖在唇腔疯狂跳动。
　　现如今，她发现，似手当初会为他的靠近而高兴，慌张之中带着一丝心动的情感消逝，转而仅剩波澜不惊。

　　季砾邡轻抿唇角，眼眸闪烁着错愕，视线不可思议在她身上打转，惊讶平常乖乖的‘兔子’会不给他薅毛。
　　鹿泉及时出现，打破之间的尴尬，手关节懒洋洋搭在季砾邡肩上。
　　他朝季砾邡道，“我说刚起身准备搬椅子，你怎么跑了过来。”他笑嘻嘻道，“原来是找小阿孟啊。”
　　孟琳比季砾邡、鹿泉都小九个月左右，鹿泉就常顺嘴叫她，小阿孟。
　　季砾邡没好气道，“去你的。”肩部向下倾斜，鹿泉搭着的手关节滑离。
　　洛梓提醒，“你们再聊下去，恐怕搬椅子的时间都不够。”
　　此话一出，点醒三人，孟琳起身离开座位，“走，不是要搬椅子吗？”
　　她回眸，朝仍坐在位置上打算目送她离开的洛梓，习惯性脱口而出，“你不陪我去？”
　　“我？” 洛梓指指自己，在孟琳肯定地点点头后，无可奈何道，“行吧，谁让我家宝贝离不开我呢？”
　　孟琳∶……
　　“得了吧你，小阿孟什么时候成你家。” 鹿泉从鼻腔哼出笑，“本来就要叫你帮忙搬凳子。”
　　洛梓识得他，初中同学，常受他的损言损语。
　　“不跟你扯。”洛梓冲他翻翻白眼， “有多少把椅子需要四人搬？”
　　上课铃响的那刻，她乖乖地课前读书，不敢往后看。因此，不知道后排有多少老师。
　　鹿泉回答，“不多，嗯……几把而已。”
　　“几把？”
　　洛梓朝后排望望却被周围的人遮挡部分。而那些女生，视线全黏糊在季砾邡身上，一幅羞怯的样子。她偷偷打量着那张脸，暗想 ，果然，帅哥到哪里都围着人。
　　鹿泉没注意数量，只觉得椅子不多，他拍拍季砾邡，问，“多少？”
　　季砾邡记忆不错，直接道， “六把。”
　　“好啦，赶紧搬完。”孟琳睨了眼洛梓，“你呀，还舍不得离开你的宝座吗？”
　　“哎呀，这就起来。”

　　椅子单独成一列摆在后排，其中两把椅子上各放有笔记本，显然它们的主人是季砾邡和鹿泉。
　　“六把椅子，怎么搬？”孟琳问。
　　季砾邡懒洋洋道，“直接搬呗。”
　　洛梓比他们慢一步走到后排，双手抱臂，建议道，“要不，再找俩人帮忙，反正季砾邡的人缘不错。”
　　话音刚落，就有班上常组织跟其他班级打蓝球友谊赛的男生出声，“季砾邡，你也太不把我当兄弟了。”
　　孟琳顺着声源，身形高壮的体育委走上前，“刚下课想去帮你搬椅子，谁料到你竟然去找我们班上的女生。”
　　一瞬间，在场的人差不多都看向季砾邡，不解，疑惑。
　　季砾邡似全然没注意投来的视线，或者，压根不在意。单手摸着后脑勺短利的发茬，浓眉微撩，漾起放荡不羁的笑意，“上次是我们首次联谊赛，不仅打比赛输给你，也不好意思去认识没多久就找你帮忙。”
　　“况且……”季砾邡顿了顿，眺了眼孟琳，“我习惯性找她帮忙。”他顺补句，“孟琳是我妹妹。”
　　体育委想这并不同性，一个姓孟，一个姓季，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同父异母？”
　　联谊赛，鹿泉也在。
　　“哈哈——不是……哈——”
　　他没忍住笑出声，被季砾邡轻飘飘一个眼神，捂着嘴藏掩住笑，解释道，“认的，不是亲妹却胜似亲妹。所以，老季经常会找小阿孟帮忙。”
　　体育委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他越过孟琳，动作利落干脆地两手各提起一把椅子，咧出大门牙，“我来搭把手，帮你们搬去高一楼那间空教室。”
　　“那好，孟琳你们俩个人不用浪费力气搬了。”鹿泉不甘示弱地拎起两把椅子，“剩下两把的椅子留给季砾邡了。”
　　季砾邡没反驳，“嗯。”
　　分工明确，体育委轻轻松松地颠颠抓着的两把椅子，率先出了教室后门，鹿泉说了一句让季砾邡赶紧跟上，便也朝外走去。
　　孟琳抬腿准备跟洛梓回到座位，却被季砾邡一声“等等”叫住。
　　剩余的两把椅子上的笔记本被他拿起，递给孟琳，“帮我拿一下。”
　　同时搬两把椅子，去拿笔记本则会有些费力，若放在椅面，会随搬动作的行走可能顺滑落。
　　孟琳毫不犹豫地点头，问，“帮你拿回教室，还是跟着你去高一楼放椅子后就还你？”
　　季砾邡沉吟片刻，“跟我走。”
　　“跟着你？”孟琳问，“为什么不直接送回教室，我们同一层楼挺方便。”
　　“教导主任让Mrs Li去给高一不知道哪个班级代课，指不定Mrs Li趁空余时间就来听公开课。”季砾邡道。
　　孟琳，“你要给她看？”
　　季砾邡，“Mrs Li让我第一时间给她，看看我有没有认真帮她。”
　　孟琳直言， “可是她可能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到办公室了。”
　　季砾邡想想也是，放弃了之前的打算，“你还是拿回教室给我。”
　　待孟琳同意，就拎着两把椅子走出教室后门。

　　午后的走廊热气扑飞，阳光斜落，金灿光洒尽半廊道。同学们知精地躲在教室享受空调带来的凉意，少些同学在廊道走动。
　　九班与十一班之间不仅隔了十班，还隔了个楼梯口。
　　孟琳拉上洛梓刚走出教室门口几步，身后就有人在教室门口喊洛梓，地理老师让她去办公室数晚测试卷。
　　孟琳独自拿着他们的笔记本走向九班，她一直沿廊道内侧走，尽量避开照射进走廊的阳光。

　　走至楼梯口，迎面撞上坚实的背脊，她抱着笔记本抬头，他转身，同时看向对方，不约而同道∶
　　“孟琳？”
　　“季旌？”
　　他的目光扫巡着孟琳，发现她无碍，暗暗松了口气，“你急什么？走路小心点，还好只是撞到我而已。”
　　孟琳道，“没急，只是没料到楼梯口突然走上来一个人。”
　　“以后要用眼睛走路，别傻乎乎。”
　　她反驳，“哪里傻了。”
　　她被小几个月的季旌说傻有些不自觉，总感觉其中常着一丝不清楚的语气，说是责备却又不是，朋友间的聊笑打趣有点像却又不太像。
　　季旌倒是不出声，直盯着她手上的笔记本。
　　颜色棕白掺杂，简单曲线勾勒的不规则图案，不似孟琳常用的线圈笔记本，反而像是……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孟琳问。
　　高一生出现在高二楼通常都是有事情，不会随便串楼。
　　“还饭卡。”
　　“怎么？” 孟琳挑眉，联想起上节课，“又捡到饭卡了？”
　　“不是。”季旌缓缓地解释道，“中午在食堂遇见季砾邡，我的饭卡余额不足，他碰巧旁边的窗口等人，就把饭卡扔给我。”
　　孟琳听到这儿已了然，季旌性格冷，习惯独来独往，而季砾邡则不同。他没了饭卡，可以随便让身旁的狐朋狗友暂时帮忙刷卡。
　　季砾邡不知道她的所想，自顾自地讲道，“他让我先拿着饭卡，什么时候自己的饭卡有钱了就还他。”
　　“我捡到饭卡还给你后，就跑去食堂管理处充钱进饭卡。”
　　“噢。”孟琳道，“好巧，我现在也要去高二九班。”
　　他一想不用猜就知道笔记本的主人是谁，声音极轻问道，“还笔记本？”
　　纤长的睫毛轻颤，遮挡住眸子里的真实情绪，“他的笔记本怎会在你这里？”

　　不是质问，而是询问。

　　孟琳简述了一遍季砾邡与鹿泉出乎意料地帮Mrs Li做公开课笔记的过程，“他们一人搬两把椅子去高一楼那间空教室，我便帮忙把他们俩的笔记本送过来，之后就碰见你了。”
　　“所以……”季旌仿佛求验证般伸手压下折叠笔记本的上一角，确实有两本不同的笔记本，他刚看见的只是上面季砾邡的那本。
　　季旌发觉她身侧少了一人，“洛梓不陪你？”
　　“她被叫去数试卷。”孟琳眼眸亮着光， “你不是也要去高二九班吗？正好一同帮我送过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