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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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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年年哄着高纬,过几日就给他做糖,为缓解他对甜食的思念,她准备去问老章要些梨,炖点冰糖雪梨给他喝,一来解馋,二来也缓解咳嗽。
她靠永宁殿宫墙走着,掐着时间好让送食盒的小公公传话。
头顶传来疼痛,石子从她发顶跳跃到青石砖上。
蒋年年捂头,却喜笑颜开,她对趴在墙上嘴中叼着狗尾巴草的小少年笑着呵斥道:“三皇子小心些,宫墙那么高,深怕你哪一天就摔死了。”
“呸呸呸,小爷我武功高强,身手敏捷。就算掉下来,我随堂兄练兵什么陡峭山坡我都摔过,区区一丈宫墙与之相比简直小菜一碟。”他背对着光,头部轻晃,自豪喋喋不休着。
蒋年年忍俊不禁无奈耸肩一笑,她迈开腿自顾自走,“行行行,三皇子您最厉害了,我现下还有事,就不陪您玩了。”
高俨伸手,一个翻转跨在宫墙上,囧着一张脸,低眉叹气,“堂兄打仗不带我,赶我回宫,小爷我来找你一趟实属难得,你就这么把我晾下了?”
她驻足抬头望向他,那泼皮把宫墙当床一样,说着还俯身侧着躺,一手撑头,枕在墙上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
她轻轻叹气,“我得找老章要梨子,不然错过了那送食盒的小公公,明早没有梨,您送我啊。”
“我送你啊,你等着。”话落清脆,说完他便纵身一跃,来去匆匆。
蒋年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站着错过送食盒的人不是,走了一想到高俨好不容易来一趟,丢下他走了也怪对不起他的。
罢了罢了,蒋年年站在那掰着手指,想着今晚做些什么吃的,高纬现下病了,就不能做辛辣的,鱼肉油腻的也断是不能做的。
她现在就跟当妈一样,好吃好喝伺候着,等把这小羊羔养肥了,宰了卖给系统那刁钻刻薄的难缠顾客。
卖个九百九十九万,回家买个大房子,带爹娘过好日子,然后包养个清纯男高,啊呸,蒋年年你不能这么畜牲禽兽啊,太龌龊了。
但想想也是可以的,等她白日梦到那清纯男高是该长彭于晏的脸还是吴彦祖的脸时,清纯男高诶不是,高俨便滋着一口白牙,趴在宫墙上,手中还举着麻袋。
他笑着对她道:“接着。”
蒋年年伸手接住,沉甸甸的一袋梨,她扒开袋口,见梨硕大梨皮金黄,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上好的。
“这可是我在林娘娘院内摘的,听说父皇寻遍北齐送她的梨树,三年才结果,一结才十几颗,这不,我给你摘了五颗。”他手上也拿了一颗,手指轻扣在果肉上,阳光下梨如金子般,上面的汁水闪闪发亮。
林美人脸好后,日日在皇上下朝必经之地跳舞,用那招蝴蝶的技术颇得圣宠,如今在后宫张扬跋扈,是后宫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可又无奈皇上宠她。
蒋年年眯眼望他,阳光明媚,但无奈刺眼,她晃着手中的梨,嘴角一勾,“摘?确定不是偷。”
“小爷说摘就是摘,我那萤火虫她还没赔我呢,就当是赔礼。”他跨坐在宫墙上,笑弧渐平,低头担忧道:“皇兄现下如何。”
“放心,烧退了,就是有些咳嗽。”
他突然眉心一皱,声音急切,“啊?皇兄生病了?”
“不然你问什么。”怀中的梨有些重,她扎好口袋抖了几下。
“我本来想问皇兄现在的心情如何。”
“挺好的,闲来看书练字,没什么想不开的。”如今朝中立高俨为太子的声音愈来愈大,蒋年年望着坐在宫墙上,与日并肩肆意的少年道:“倒是你,怕是要忙咯。”
少年不以为意,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吐出,轻轻落在地上,落在困顿宫墙内,“你呀你,少拿我打趣,小爷我志在四方,只愿做沙场英雄,这破皇宫休想困住我。”
蒋年年望着他,怀中抱梨,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那便祝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临了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祝你长命百岁。”
墙上少年不解,“你为何要祝我长命百岁,那都是送给八九十岁老头的。”他转了圈眼珠子,手指掐着下巴又道:“嗷,我懂了,你是怕我战死沙场是吧,放心啦,算命的说过,我会活到九百九十九岁。”
什么破算命,这家伙估计又被哪个黑心商家骗了,蒋年年忍俊不禁,“果然祸害遗千年。”
天色渐晚,蒋年年拿着小蒲扇扇着小火炉,梨香甜甜,她舀了一口小尝,这寻遍齐国得来的梨子还是有点与众不同的。
她用小瓷碗舀好,小心翼翼端去高纬寝屋,端至屋外便听里面咳声连连。
她推门而入,见他坐在窗边,身上只披了条带毛呢的袍子。窗户大开,这不咳才怪。
蒋年年眉心一皱,将梨水端至桌案,上去将抵着窗的木竿取下,关上窗。嘴似个妈婆一样唠叨,“殿下真是的,夜里天冷,生着病也不知道关关窗。”
说罢她还扯了扯他那袍子,他抬眉眼中漆黑,蒋年年毫不惧他,只是一个劲说着,“这也不暖和,等着,我拿件更厚实的。”
她一走裙摆刮起微风,烛火摇晃,影子在书卷里晃动。
那人又奔过来,绕到他身后,狼裘铺在他身上,连带着她的怀抱。他侧头愣神,她朱红的绸带在他脸上轻轻扫动。
惹得他脸颊微痒,她双手从他的脖颈绕到他的胸腔,他低眉,能看到她白中透粉的指尖缠绕着蝴蝶结。耳朵能感受到她细小的呼吸声,夜很静,很奇怪,他所有的感官被放大。
身后的压感消失,蒋年年系好狼裘起身去端案上的碗,怕等会梨汤一凉便不好喝了。
高纬继续专注看书,只是书上的字模糊不清,身旁那人用勺子舀着梨汤,热气腾腾。
“殿下,看书也得有个度,我煮了梨汤,它有止咳的功效,很甜的,殿下尝尝。”她像是哄小孩一样温柔有耐心。
她歪头,笑容似淡淡月光,是他从未尝过的温柔糖。
蒋年年见他不语,整个人愣住一样,她疑惑地把汤勺递到他嘴边。
梨香萦绕,他低头梨水至唇,浅吮一口,口中甜如蜜。
“如何。”蒋年年见他喝下一勺便问,“好喝吗。”
“嗯。”他轻轻点头,伸手从她手中接过汤勺,“我来吧。”
微微抬眸,余光中,她跪坐在一旁,手肘立在木案上,撑着脸,静静地看着他喝完了梨汤。
突然间,她伸手,冰凉的触感贴在额头,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柔和的体香,他打了个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分。
蒋年年抽手,又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她抿嘴颔首,“嗯,烧是退了。”
随后望向他有些紧张的双眼,蒋年年凑近,那双桃花眼闪过一丝无措,她问,“殿下,你还有不舒服的地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蒋年年低眉却看他耳朵微红,许是冻着了。
她每年冬天耳朵都会冻得通红,冻得麻木得都感受不到痛,等日后就会长冻疮发痒。
她叹气,生病的孩子总是嘴倔,憋着不说,尤其是像高纬这样傲娇的孩子。
蒋年年仿佛是仗着他被废囚禁,又仗着如今永宁殿只剩他们三人,胆大包天伸手插进他的狼裘,将连体的裘帽双手拎起盖在他整个头上。
她扬起嘴角满意地望着被毛绒覆盖的耳朵,随后笑脸盈盈地问道:“殿下,这样耳朵还冷吗?”
还别说,高纬现在还蛮可爱的,灰色毛茸茸一团,像只小狗。
她笑着笑着嘴角一僵,一点都不可爱,哪里是小狗,明明是小狼。
只见他低沉着脸,双目狠戾地凝望她,活脱脱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狼。
烛火噼里啪啦地响,他不说话,光那两双在夜里森森瞪着她的眼就够吓人了。
真是毛骨悚然,蒋年年嘿嘿笑,笑得断断续续,“哈,哈,哈,殿下,看来您不冷了,天色渐晚,奴婢就不扰您休息了。”
她急急匆匆端起汤碗便走,起身没走几步就感受到扯力,她回头只见她的裙摆不知何时在他脚下。
高纬他欺人太甚,蒋年年皱起眉头,转眼一想她跟病人计较什么,于是她叹气,一字一句无奈道:“殿下,您不能这么欺负奴婢。”
她用欺负一词,倒显得他卑鄙无耻,他一愣,抬起脚,把脸撇到一边,望着烛火晃动,不去看烛火勾勒下的少女。
他缓缓开口,低声道:“本王没那恶趣,本王只是想提醒你,你不要忘了本王的糖。”
糖?
哦,她最近忙着都给忘了。她点头,她不禁失笑,抱着端盘,像是哄小孩一样,“嗯嗯,殿下再忍忍,我明天一定给殿下做。”
“你若再笑,我便杀了你。”他抬眉,幽幽双眼,危言耸听。
蒋年年收笑,都说伴君如伴虎,高纬还未做上皇帝,她就深有体会。
她颔首,屈膝行礼。
“奴婢告退,奴婢一定信守承诺。”
偌大的寝屋只剩烛火声,他又擅自撑起窗,透过那一指间的窗缝,望着静悄悄的秋千。
随后轻轻道了一句,“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