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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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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次,大概家里所剩无几的锅碗瓢盆都无一幸免了,我在心里为它们沉痛默哀三秒钟。
先不说别的,我父亲还是有一个很大的优点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从不打女人,可那并非是因为什么伟大的理由,在骨子里,面子比他的命更重要,他听不得外面的闲言闲语,虚伪是他的面具,但这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会顾及颜面不会对他的妻儿拳脚加身,只是苦了那些代为受过的玻璃器皿。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有限,一旦超越了极限就必须寻找发泄途径,就像我劝他们离婚也是这个理。
结果,他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我肯定他会签,原因我说了,他太好面子,所以他不会让这件事闹上法庭。
可惜,天不遂人愿,该来的总会来,这件事还是闹上了法庭。
有些事,不是光想就可以避免,事物的客观发展不会随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这句话已是真理,不需要验证。
婚是离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后遗症让他们再次起了争执。
离异后的问题不外乎两个,一是财产,二是孩子。
关于财产,事实上,我家的日子过的很清苦,只比没米揭锅的程度好上一点,而我还在享受国家九年制的义务教育,那点书费还能承担得起,所以还不需要我辍学打工去补贴家用,毕竟,这是在上海而不是农村,我并不是想抱怨我的家境贫寒,我只是想说财产不是他们这次争论的重点。
也就是说,关于我的抚养权才是他们发生争执的主因,他们都争着要放弃属于自己的权利,也对,这种权利,不要也罢。
我是个累赘,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再好的心理建设在这样赤裸裸的现实面前也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至少,我从不会无理取闹,好歹,我也懂得察言观色。可是,在现实面前,无论是怎样的我,对他们而言都是包袱。
先不谈父亲,我没料到连母亲也那么急着想要摆脱我,我一直以为,她是爱我的,不管是出于无奈,还是责任使然,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到这么大,我真的在她身上看到了母爱的光辉,因为我清楚那有多么艰辛和不易。
直到此刻,我的想法仍没改变,在她的眼里我读到了愧疚,于我,她并非全然没有感情,只是这个社会太无情,她不可能带着一个拖油瓶嫁为人妇,男女平等的定义永远只会出现在法律条文里,相比之下,父亲带着我找到第二春的概率较大,这是事实,我无法辩驳。
还有一个原因,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敢肯定我没猜错,我了解我的母亲,她之所以放弃我,另一个很大的因素要归结于——那个男人容不下我!呵,我还以为他有多爱我母亲,原来也只不过是这个程度而已。
至于父亲,别看他整天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在关键的时候可一点都不马虎,他知道用我来留下我妈,知道衡量事态选择离婚,当然也清楚的知道抚养我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自然不会轻易松口。
人类的自私本性,在这件事上一览无遗。
调解员到家里来过几次,征询我的意见。我没表态,有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月后,法院将我判给了父亲。
意料之中的结果,以我父亲的性格能坚持这么久已属难得,我从不知道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舆论的压力,邻居的耳语,成功的击碎了他的坚持,他的面子一向比什么都重要。
“看,那个人就是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要的狠心父亲。”——他人的窃窃私语和略带轻蔑的目光几乎让他整日呆在家里砸东西,再不妥协,我怕他会像那些砸碎的东西一样崩溃。
我母亲精神上的坚韧度要比他强的多得多。可能,女人这种动物要比男人更能屈能伸,该狠心时绝不心软。
那天,风很大,她穿着一件白底蓝格的真丝裙,裙摆随风飘逸,仿若神仙般的人物,哪里还有当初为生计操劳的影子?看来她现在生活的不错。
她来收拾细软,明显又是一个拙劣的借口,那个男人也跟着她进了屋,现在的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原本,我以为她是来看我,当我看到她望着我父亲眼里闪过的一丝不舍,才意识到这不过是我又一次的自作多情。
她对我说:“子凡,我永远都是你的妈妈,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说着,就把一张写着她现居地址的纸条塞到我手里,我看到她身边的男人皱了皱眉。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儿子,他不可能连让我们相见的权利都剥夺。
我笑着说:“妈,我一定会去看你。”得意的发现男人的眉头再次拧起。
望着他们开车离开,一颗水滴落在我的头顶,下雨了吗?
我抬头,却发现父亲的脸上挂着泪痕,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哭,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更让我感受到他的悲伤。
两个月后,父亲也再婚了,再不结婚,我就真的要辍学去打工了,女方的家世很好,丈夫早丧,也带着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