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阿砾

2、第2章

　　今天傍晚，嗯，错了，是昨天傍晚，现在已经过了午夜。
　　昨天傍晚，下课后回到家，钻进小阁楼，虽然又小又暗，但那是属于我的空间。
　　这一阵，天气一直很阴，时不时的飘落几根雨丝。
　　即使是大晴天，每天也只有半小时的阳光照进我的阁楼，阳光对我来说很奢侈，所以我喜欢晴天，就像异性相吸那样，我也会被和我完全不同的物质吸引，这是大自然永远不变的铁则。
　　潮湿的空气让旧式的木质阁楼隐隐散发出霉味，好像从来没人居住过一样的苍凉，明明我每天都在这里作息，也可能我早已和苍凉融为一体。
　　前几天，我在一根已经有点腐烂的屋梁上看到两只老鼠，其中一只肚子很大，似乎已经怀孕了，他们蹲坐在那里，居然让我产生恩爱的错觉，奇怪的是这种感觉我从没在我父母身上发现过，我爬下木梯去找扫帚，再回来却发现木梁上空无一物。
　　我打开写字台前面的一扇小窗，那半小时的阳光就是从这里泄进来的，每次，光束里都有着数不清的灰尘颗粒，平时一直隐藏的很好，却在那细微的亮光里无所遁形，不过，今天看不到那些身影，因为没有阳光的反差。
　　天空灰蒙蒙的，又开始飘雨，不大却很密，本来只想通通风，透透气，不料雨水却把我刚订正完的考卷弄湿了一大片，成绩不好，勉强挤在及格的边缘。
　　一想到明天班主任的嘴脸，我急忙冲上去抢救，家长会上，班主任曾说我母亲穿的衣服很好看，很明显的暗示，可惜母亲她不懂，也可能是懂了却装作不懂，否则大可不必回来告诉我。所以，班主任隔三岔五的找我麻烦，虽说我的成绩谈不上优秀，但也没有差到需要天天留下来接受她‘辅导’的地步，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做到这个份上，我真为祖国未来的花朵们担忧。
　　顺手想将窗关上，却意外发现了精彩的一幕。
　　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停在我家门口的小巷里，现在这年代，这种车在上海的大街上随处可见，就算有十几辆从身边开过也不会有什么回头率，可问题是，它在错误的地方出现，引起我体内少之又少的好奇心。
　　我发誓，不是我想看，而是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能看到车上的两个人正吻得难解难分。
　　许久，他们下了车，一个中年男子很有风度，戴了一副金边眼镜，为他添了一丝斯文的气质，至于长相，虽比我父亲差了很多，但尚端正，她选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男子为她撑了一把伞，其实，从下车到进我家门，最多不过五步的距离，可见，这个男人很体贴。
　　她笑得很灿烂，似乎就连她身边的天空都要比别处明亮，我很久没有看到她的笑容了，连我都觉得，很美！
　　我想，她身边的男人一定已经看呆了，否则不会在她进门后还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我从阁楼下来，正好看到她进屋。
　　她看到了我，表情有点尴尬，那点尴尬让我觉得有丝温暖。
　　她不知道我在家，平时我都会很晚回来，今天班主任家中有事，没有闲工夫来找我麻烦，所以，我没留堂，看到了我不该看的，虽然我觉得那没什么，但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呃……子凡，你在家？晚上想吃什么，妈帮你去买。”她回过神，笑着问我。
　　“我看到了。”她的笑容凝在嘴边，我突然觉得我很残忍，可我不想让她轻易带过，看到了和没看到还是不同的，我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子凡，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她急着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向我解释，在她眼里，我还是个孩子，事实上我确实是个孩子，所以，她选择了最能使孩子信服的解释：“刚才那位叔叔是妈妈单位里的同事，因为下雨就顺道送我一程。”
　　显然，她还不知道他们接吻的镜头也被我看到。只是，这个借口太拙劣，一个开别克的同事？也许我可以理解为是她的上司，上司应该也属于同事的范畴。
　　我说：“妈，你和爸离婚吧。”
　　她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做得不明显，可是逃不过我的眼，我知道，她等我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我也知道，她是为了我才维持这个已经名存实亡的家庭，我阻碍了她追求幸福的脚步。
　　她张口，看她的表情我知道她无非是想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或者不要管’之类的，于是，我又说：“你和爸一见面就吵，这种家庭对孩子的成长不会有正面的影响，何况他一连好几个星期不回家，和离异又有什么分别？”
　　我说得很冷静，很理智，分析得丝丝入扣，让她似乎忘了我是她的儿子而陷入沉思，她只是想要一个借口，好让她离开的心安理得，所以，我给她。
　　当天的晚饭，气氛异常的沉闷，我们没有再交谈。
　　饭后，我爬上小阁楼睡觉，她打电话给他，接着，就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