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格》川烬

5、第 5 章

　　到达洹南又是晚上的八点多，我开始幻想自己能飞，这样就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在路上了。
　　那个网友说，自己在南边的山上爬山的时候，曾经见到过闻辰安。我决定明天一早去买一些吃的和帐篷，顺便找一辆早上九点上山的车。
　　十二月二十八了，马上要过年了。
　　年头如果过得不好，那么接下来的一年都不会顺利的，要赶紧找到闻辰安才行。
　　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今年新年放几天假，又问闻辰安放几天，说让我俩有空就回家看看。
　　我回她：“我好忙啊，要加班。你也知道你儿子有多财迷吧？能多赚点就要多赚点啊。我忙，闻辰安比我还忙呢，我都见不到他。今年新年应该是回不去了，等旧年的时候再说吧。”
　　她又叮嘱我少加班，说不要把钱看得太重，要多注意休息。
　　她还说，让我告诉闻辰安，不要太辛苦，要多休息，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嗯嗯哦哦”地应着，挂了电话，暗自腹诽自己哪儿联系得到那个狗东西啊。

　　收拾行李的时候翻出来一个小挂件，是闻辰安做的，丑不拉几的一个小猫。
　　不知道什么时候装进来的。
　　这挂件是大二的时候我和闻辰安一起做的，本来是一对，闻辰安拿着我做的那一个。
　　我依旧清晰地记着，我俩那天进店diy陶瓷小手工，店员还给我们打了个八折。
　　俩大男人都是第一次做，泥糊了一身，做坏了好几个。那师傅到最后手都是抖的，我估摸着他应该不是累的，应该是气的。
　　失败乃成功之母，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失败之后，我俩终于做好了，虽然成品也就那样吧，但最起码没坏。
　　出了店门，我还和闻辰安说这玩意儿看上去挺简单的，上手可一点儿都不简单。
　　闻辰安点了点头。
　　他这做手工的技术可不太行啊，这挂件做得又丑又小的，算了，我做的那个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拿着它看了又看，假装嫌弃地吐槽了半天，最后把它挂在了我的手机壳上。
　　其实还是挺好看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还能勉勉强强看出来是一只猫呢。

　　夜里又做噩梦醒了，不知是因为这家酒店的床不舒服，还是因为我心烦。
　　睡不着，索性不睡了。我搬了个椅子坐到窗户旁边，点了根烟，看外面的灯。
　　很久没有这么闲过了，也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窗边抽着烟看着外面的灯过了。
　　这几年一直很忙，朝八晚一的，赚钱不要命，每天一回家就赶紧洗澡，满脑子只有睡觉，有时候在浴缸里泡着泡着直接就睡着了，还得闻辰安捞我。
　　都劝我没必要这么拼，闻辰安也这么说。
　　不拼哪儿行啊？房子、车子、两家已年迈的父母、我俩的以后。
　　那么闪闪发光的闻辰安，我不努力追哪儿追得上啊？
　　想了半天，又拐到了闻辰安。
　　他真的会喜欢别人吗？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身边陪着的只有我，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腻，我也不知道他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会不会只是因为他没有见过外面更好的。现在他要和我分手，是腻了？还是见到了外面更好的？
　　是男人吗？应该不是，他说过自己不喜欢男人的，所以是见到了外面漂亮的他心怡的姑娘吗？
　　会喜欢上女孩子也很正常，女孩子嘛，香香软软的，还可以有小孩子。
　　闻辰安应该挺喜欢小孩子的吧？他之前还去孤儿院当过义工。
　　真伤心啊，一个人若是下定决心要走，那旁人便怎么留都留不住。

　　又想起高中的时候，我俩一起住校。家离那么近还要住校，我不理解，我妈美其名曰：节省时间，在学校好好学习。
　　笑死，她以为她儿子在学校就会好好学习吗？
　　对此，我妈表示，有闻辰安在，他一定会好好监督我学习的。
　　高二的那个夏天，有一天我突然想吃西瓜，于是夜里翻墙出去买了一个。一个人怎么敢翻墙呢？当然是有同伙的，我翻墙，闻辰安放哨。
　　嗯，怎么不算是好好监督了呢？
　　这可不能怪我啊，那卖瓜的一直在学校门口吆喝，我想不馋都难啊。
　　抱着瓜跟做贼似的一路东躲西藏回了宿舍，才算放下心来，我就说嘛，我和闻辰安这组合，天下无敌，怎么可能会被抓到呢？

　　西瓜有了，怎么开呢？这又是个问题。
　　徒手劈西瓜这活儿我肯定是不会干的，主要是咱也不会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闻辰安就更不行了，那细胳膊细腿的。
　　闻辰安抱着西瓜敲了敲：“这西瓜应该挺甜的——要是有个勺子就好了，我就能把这西瓜给弄开了。”
　　“哟！你还会看西瓜呢？怎么敲啊？我学学。我都不会，看这个最顺眼就买回来了。”我从柜子里把小桌板拿出来，支开放在床上，示意他把西瓜放上去，“哪儿有勺子啊？别说勺子了，就咱吃泡面那筷子都是从食堂顺的。”
　　碗都没有，就成天搁那泡面袋子里吃，嫌烫手放那温壶盖里托着。
　　“我也不会，装的。”闻辰安把西瓜放在小桌板上，敲了敲我小桌板的桌面：“阿姨给你买来学习用的小桌板，你就干这个啊？”
　　果然是bking，时时刻刻都要装一下。
　　我顺嘴回击：“我妈还让你监督我学习呢，你就这么监督的？”
　　闻辰安一挑眉：“明天我就给你找张卷子去。”
　　“别！大哥我错了！”我双手合十，哀求道：“爸爸！爹！我错了！你高抬贵手吧，老师给发的那两张我还没写完呢。”
　　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
　　闻辰安笑了：“赵小宁，你能不能有点儿骨气啊？”
　　骨气是什么？可以吃吗？
　　“谁喊爸爸呢？爸爸来了！赵时宁！刚是不是你喊我呢？”浩子拎个盆推门跑了进来，一见我就往我身上拱。
　　“滚啊！敢给爷爷当爹？大逆不道！”见他拎着那滴着水的盆跑过来拱我，我忙推他，“靠！你那盆还滴着水呢！你离我远点儿！”
　　“我靠！闻辰安！救我！”实在跑不过浩子那家伙，我赶紧躲到闻辰安身后，“停战停战！先说你有勺没？”
　　浩子被我问的一愣：“啊？勺？没啊。”
　　最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三个人围着西瓜干瞪眼。

　　“干嘛呢在这儿？”小飞抱着一摞书推门进来，“哟，哪儿来这么一大西瓜呀？”
　　“翻墙出去买的。”我见他抱着那堆书摇摇晃晃的，过去帮他拿了几本，“拿这么多书回来干嘛呀？明天考试呢？不对呀，老班没通知啊——哎对了，你有勺没？”
　　“有啊，你等等，我给你找找去。”他把书放下，转身去柜子里翻找，边找边回我：“这一摞书里，有一半是课本和别人的笔记本。我得补笔记呢，上周我不是生病没来上课嘛，落了一堆笔记。还有一半是小说，小道消息，老班明天要查违禁品——哎！找着了！你要几个啊？我这儿有好多。”
　　“嘿！百宝箱啊你。先给我一个，你自己再拿三个出来。”我接过勺子递给闻辰安，“大神，展现你的实力吧！打开它！西瓜大王！”
　　在一个连吃面用的筷子都要从食堂顺的寝室里居然存在勺子这样的物品，而且还不止一个，果然，糙的是我们，不是小飞。
　　闻辰安拿勺子柄对着西瓜中间凿了几下，凿出一个小口子，接着他又用勺子柄沿着那个口子向旁边划，划出一条长长的缝，最后，他双手沿着那缝，用力一掰，西瓜开了。
　　还行，就是不太整齐。
　　“闻哥牛批！”
　　作为闻辰安的专业狂热粉，我当然是要，为他鼓掌啊。
　　寝室四个人，我和闻辰安一起吃一半，浩子跟小飞一起吃另一半。
　　宿舍统一晚上十点二十分熄灯，熄灯之后严禁在宿舍里照明。太黑了我看不清，闻辰安就把台灯打开了，怕被宿管发现，他又把亮度调到了最暗，还拿纱布在台灯外面包了一圈。只有一点点微弱的灯光，但对我来说，已经够用了。
　　我跟闻辰安两个人挤在我的床上，一起趴在我的小桌板上吃西瓜。
　　我挑西瓜的手气可真好，这西瓜巨甜。
　　吐籽吐得有些烦，我趴在小桌板上，决定歇一歇再吃。
　　小桌板承受不住太多重量，担心它会翻，所以我就只是虚虚地趴在上面，偏头看着闻辰安。
　　光线微弱昏暗，闻辰安隐在黑暗里，低着头专心挖西瓜，看不清表情。他的睫毛长长的，我感觉自己能看到他脸上小小的绒毛。
　　注意到我在看他，他转头冲我笑，手上动作却不停，问我看他干嘛。
　　我回嘴：“就看看呗。怎么？看一下你的脸还要收费啊？”
　　他看着我，笑着说：“你看吧，不收费。”
　　啧，从哪儿学的这油嘴滑舌的腔调？
　　我又反问他：“那你看我干嘛啊？”
　　他说：“你闪闪发光的。”
　　我看了看自己头顶的灯：“切，我这是灯照的。”
　　他不说话，笑意更盛。
　　我被他笑得有些恼了，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他继续挖西瓜，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察觉到他下了我的床，回自己床上去了。
　　都不说再见？没礼貌的家伙。不高兴了？这就不高兴了？狗东西。
　　我暗暗在心里骂他，打算继续吃我的西瓜，坐起来一看，西瓜碗里面剩下的全是被挑走了籽的一块一块的西瓜块。
　　不出意外的话，西瓜心应该也在这些西瓜块里面。
　　我拿勺子挖西瓜，边吃边用余光偷偷地瞄他。
　　夏天可真热啊。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在对方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啊。
拿勺子开西瓜、两个人挤在小桌板上大快朵颐、开着个裹了纱布亮度调到最暗的台灯照明，是我的高中。
不过我的西瓜不是翻墙出去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