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老攻18岁》泩沙

7、第 7 章

　　第二天一早，程因迟七点醒来，他迷迷糊糊地往洗手间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他从卧室出来，走到了临街的阳台。
　　七点的清晨，阳光还没起来，街道边行人不多，南方露水重，到处都雾蒙蒙的。

　　他站在阳台内，往外看，果然，江郁已经站在那了。
　　程因迟静静地看了江郁几秒，在江郁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心虚地后退几步，回到了卧室。
　　江郁这孩子，没事站他楼下干嘛呢？

　　程因迟本来还想再在被窝里躺一会儿的，但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次，还是没忍住，又走到阳台往下看。
　　好家伙，江郁还在那。

　　程因迟的心情有点复杂，也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江郁在他家楼下站多久了。
　　程因迟吃完早餐出门，果然江郁又走了，程因迟心想，这孩子倒是挺机敏，看他下来就跑。

　　不过，程因迟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或许人家江郁就是工作之余闲得无聊，所以从店里出来休息一下，玩一下手机。

　　仅此而已。
　　程因迟让自己不要多想，他今天得去公园值班，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
　　程因迟带着文化馆的工作牌，步行来到文化公园，因为临近中秋，文化公园正在布置菊花展和彩灯，游客已经比平常多了一倍。

　　他去值班室报道的时候，趁着上午公园没什么人，正好送花的一辆货车到了，大家都在忙。
　　主管是个中年男人，他看到程因迟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就是文化馆安排来值班的同志吧？长得这么俊啊？”
　　程因迟忍不住笑了一下：“是的，我叫程因迟，主管你好。”

　　主管也笑了：“看你这模样，我还以为是那什么npc呢，不过话说回来，听说他们那什么扮演npc的，一天工钱就有两三百呢，比咱们挣得都多。”

　　程因迟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如何接话。
　　主管从办公室里拿了一件绿色的马甲递给他：“来，你先穿上这个，值班室里坐着就行，给前来寻求帮助的游客提供服务就行，十二点有人来接班，到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马甲有些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多少人穿过了，程因迟倒是没有嫌弃，他拿过来直接就穿上了。
　　结果工作了没两个小时，之前的主管拿着一沓A4纸，又找过来了：“那个，小程啊。”
　　程因迟放下手里的矿泉水，走过去：“主管。”

　　主管笑眯眯地，将那叠资料递给程因迟：“我给你找了个好岗位。”
　　程因迟接起那叠资料看了一眼，发现是各种菊花的讲解，上面甚至还附有菊花的照片。

　　主管：“我们这里中秋节不是有活动，会邀请很多年轻人来当npc吸引市民吗？咱们文旅局也不能输啊，上面要求我们找两位形象气质出色的年轻人来当讲解员，有额外补助的，我立刻就推荐了你，你也不用谢我，给我服务好市民就行了。”

　　程因迟：“……”
　　程因迟：“啊？”
　　这不就是跟花瓶npc差不多吗？

　　想到每年这里菊花展的热闹景象，程因迟有点迟疑：“那个，主管，我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不缺钱，他就只想坐着！

　　主管摆摆手：“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啊，也是你长得好，要不然还轮不到你。”
　　程因迟：“……”

　　他心里莫名地想到那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想是这么想，但程因迟实在不好拒绝，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

　　于是，上班第一天下午，程因迟就被安排站在菊花展边，一边背资料，一边服务前来观赏的市民，脸笑僵了，嗓子也哑了。

　　关键是，孙馆长也没说下来值班，得被资料当吉祥物啊。
　　虽然菊花展还没布置好，但是前来观赏的人还挺多的，下午天快黑的时候，程因迟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但是他每次看过去，又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太累了产生的错觉？
　　这时，有人过来要和程因迟合照，程因迟忽略掉那种感觉，微笑配合。
　　而此时，江郁正站在公园的某个角落里，等着站在菊花展旁边的程因迟。

　　程因迟的外貌很出色，他皮肤白，五官标致，笑起来还有很浅的酒窝，是长辈们喜欢的那种乖巧长相。
　　他站在阳光里，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

　　江郁默默拉低了帽檐，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自己越是关注程因迟，心里就越自卑。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得上程因迟。

　　程因迟一天下来已经腰酸背痛，腿都快抽筋了。
　　他来到公园角落里，找了把长凳坐了一会儿，不过，他又突然想到了江郁，他站起身，绕过半个公园，来到了另一边，角落里的长凳上，没有江郁。

　　看来是他想多了。
　　程因迟拖着酸软的双腿，慢慢地往公园外走，心想，果然人还是得吃工作的苦。
　　这不，一下午他都脑子空空，陈以泽是谁，忘了。

　　这一天快把他累死，甚至因为前来观赏的市民朋友太多，他嗓子都冒烟了，现在还是哑的。

　　程因迟往公园外走，刘浩给他发了好多信息，问他去哪了，让他赶紧回去，有事要跟他说。
　　程因迟加快脚步，路上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很眼熟的身影，他下意识看过去，正好跟对面走来的江郁四目相对。
　　程因迟：“……”

　　程因迟惊讶：“嗯？江……”
　　江郁和他对视的那一刻，仿佛很慌乱，他迅速收回目光，然后转身就跑，路上因为太过急切，甚至差点撞到树。
　　这模样，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在心虚逃避的模样。

　　程因迟：“……郁”
　　程因迟张了张嘴，低声嘀咕：“他跑什么？”
　　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程因迟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下午感受到的视线，该不会就是江郁吧？
　　他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看，江郁个高腿长的，早就已经跑没了踪影。

　　*
　　江郁刚刚确实被程因迟吓到了，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够好，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他有些泄气地坐在公园角落里的长椅上，懊悔自己刚刚过于应激的反应。

　　他下午下班后，来到公园的时候，意外地看到程因迟在菊花展边当讲解，当下他便找了个角落，隐没在人群中，去偷偷看程因迟。
　　程因迟太宅了，能够像这样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的机会并不多。

　　江郁盯着程因迟看了很久。
　　在他眼里，程因迟哪里都好，性格好，人品好，三观也好，外貌更不必说，站在人群中非常出众。

　　江郁咬牙切齿地想，也不知道陈以泽那个混账，到底是哪辈子烧了高香，遇到程因迟这么好的人。
　　关键是，他不仅遇到了，他还得到了程因迟的喜欢，但他并不珍惜，他把这份喜欢，狠狠踩在脚下。

　　江郁每次想到陈以泽拦住程因迟，眼眶通红地跟程因迟诉苦道歉的场景，他都恨不得上前，狠狠揍陈以泽一顿。

　　他太想念程因迟了，上辈子他想念了对方十几年，每次入梦，见到的都是程因迟在便利店里喝牛奶，和刘浩聊天，偶尔看到他时，礼貌微笑的画面；

　　以及，他缩在深夜的公园一角，程因迟骑着小电驴路过，见到他时，问他要不要跟他回家的情景。
　　这是他短暂的人生中，最遗憾的一件事。

　　当初，他要是点头，说好，然后跟着程因迟离开，那么他们的人生，一定会有所不同。
　　江郁眼眶通红，拿出一个老式的诺基亚手机，看了看日期。

　　“今天24号，倒计时还有，20天。”
　　江郁闭上眼睛，20天，还有20天，那个人才会骑上小电炉，在中秋的夜色中路过这个公园，路过这个北门，路过他所在的长椅跟前。

　　然后，他会停下来，问他一个问题。
　　可是20天，真的太久了。

　　*
　　程因迟慢吞吞地回到便利店，一进去，就钻到柜台里，拉了一下刘浩：“起来，让我坐会儿，累死了。”
　　刘浩把自己的椅子让出来，看着他：“你这一天干嘛去了？”
　　程因迟叹气：“服务市民去了。”

　　刘浩黑人问号脸：“今天不是周末，博物院那不用去吧？哦，你义务捡垃圾扫大街去了？”
　　程因迟：“……”

　　程因迟叹气，疲惫地挥了挥手：“劳驾老板，帮我拿瓶牛奶。”
　　刘浩出去拿了瓶牛奶回来，还给程因迟插好吸管递过去：“喝吧大少爷。”

　　程因迟喝了两口，问刘浩：“给我发那么多信息，有什么事那么急？”
　　说到这个，刘浩就翻了个白眼，满脸怒火地说：“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草，你知道陈以泽的出轨对象是谁吗？”
　　程因迟当然不知道，他也不感兴趣：“估计是他公司里的人吧。”

　　刘浩一拍大腿：“对！那人是他助理！这个王八蛋，用着你的办公楼，开着你的车，结果背着你去找小助理，他们俩上班天天黏在一起，说不定早就搞上了，你都不知道戴了多久的绿帽子了。”

　　程因迟想到自己生日那天，和陈以泽一起吃饭，想到陈以泽说起自己助理时的笑容，他笑了一下：“看来他俩是真爱。”
　　刘浩翻了个白眼：“你还笑得出来？”
　　程因迟挺感激刘浩的，他自己没有家人，所以刘浩总是很照顾他。

　　只有真心对待自己的朋友，才会这样替他生气吧。
　　程因迟拍拍刘浩的后背：你别生气了，我这两天就把租金账单给他送过去，到时候我把办公楼和租金收回来，和陈以泽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刘浩冷哼：“你可别临门一脚给我反悔，不行就把账单给我，我亲自给你送过去，他要是敢赖账，我就叫上人堵他办公室门口，看他跟他助理还能不能腻歪地下去。”

　　按照程因迟这人心软的程度，刘浩真的怀疑这账单到猴年马月，也送不出去。
　　程因迟点头：“知道了，我再想想。”

　　刘浩是不能去的，刘浩性格太冲动，他怕刘浩跟陈以泽打起来，到时候万一陈以泽报警，先动手的那个肯定吃不了好。
　　程因迟慢吞吞地从便利店里走出来，都到门口了，他又回头问：“你们店的临时工都是几点上班的啊？”
　　刘浩眉头一挑：“三班倒，咋了？”

　　程因迟欲言又止，最后摇头：“没咋。”
　　刘浩冷哼：“有话快说，别扭扭捏捏的，跟我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因迟把牛奶盒捏扁，丢进门口的垃圾桶里，迟疑两秒，才问：“江郁这几天，都上什么班？”
　　刘浩看着程因迟的表情，察觉这个问题并不简单，他从店里出来，眯着眼睛打量程因迟：“怎么了？你俩。”
　　刘浩：“实话实说，别瞒着我，不然我就去问江郁了。”

　　程因迟：“……”
　　程因迟当然不能将江郁蹲在楼下看他的事说出来，毕竟他也只是猜测而已。
　　他犹豫两秒，才说：“我刚刚从公园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他了，所以就随口问问。”

　　刘浩摇了摇头：“他这几天都是下午过来帮忙，从两点到六点，一天就上这四个小时，其他时间，年轻孩子嘛，没事干出去遛遛挺正常的。”

　　正常是正常，但是在不上班的情况下，还每天早上来他楼下蹲着，晚上又出现在公园，就不太正常了。
　　程因迟点点头：“那行，我回去了。”

　　程因迟拖着酸软的身体回到家里，晚餐都不想做，点了外卖吃，然后洗完澡，早早地就上床躺下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打雷了，南方雨多，天气多变，动不动就下雨。
　　程因迟穿着拖鞋从卧室里跑出来，去阳台关窗。
　　然而，站在阳台上的时候，他又习惯性地朝外面看。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又下雨，楼下都没什么行人，江郁更不可能在那里。
　　虽然刘浩说江郁有地方住，也不缺钱，但是程因迟心里还是纠结。

　　他的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让他提着心，放不下。
　　程因迟让自己不要有救世主心态。

　　他以前帮过很多人，有的人感激道谢，有的人却会缠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施舍得更多。
　　包括陈以泽，也是从他伸出援手开始的。

　　程因迟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