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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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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楚遥揉了揉眉心,没去深究许萍斩钉截铁说“绝不可能”的原因,轻呜了一声,掐着撒娇的音调喃喃:“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前天上午看中了套房,过两天搬家,来帮我。”
“周五吧。”
楚遥同她闲扯了几句挂断电话,迅速和新房东约好明日签租房合同。
之前还在犹豫什么时候搬,现下她立即想搬。
这房子里全是刑缙东存在过的气息,怪她的烂主意。
除了搬家,要赶走在生活中留下记忆的人,还需经历一阵子钝痛。
第二天下班,楚遥习惯性地往西门走去,三百米的路程走到一半,猛然醒悟,她不该再出现在报刊亭,顺手拦了辆空车,仓皇坐上。
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她和刑缙东约了近乎一个月的饭,一天都不曾中断过,习惯在她生活中循惯性前行。
没再约饭的第三日,岑欢男朋友放她鸽子,小姑娘委屈着一张脸问楚遥:“遥遥,晚上我们约饭吧?”
楚遥第一反应是她有六点半的约,遗憾拒绝:“晚上有约,抱歉啦。”
岑欢可惜地哀叹,寻着其他约饭对象。
等到下班走出办公室,楚遥才倏然想起,她再也没有六点半的约饭了。
指尖抵着太阳穴,心口的跳动速度忽而加快,她在想,他会不会也像她如此不习惯。
下一瞬,大概是失去些许理智,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她跑去连接两栋大楼的空中走廊。
分钟指针从六点半晃晃悠悠转向七点,整个城市亮起绚烂灯火,照亮打工人回家的路。
楚遥趴在走廊栏杆上,遥望熟悉的绿漆底色报刊亭,再也没出现一辆白色车子为她驻足。
后来搬家的事忙碌了几天,她恍惚的状态暂得缓解。
搬家那天,许萍也从外地出差回来。
许大美人一身黑色半袖西装加阔脱裤打扮,干练又飒爽,收拾行李的速度风风火火的。
楚遥动作不快,手指的伤又拖累了一把,被无情吐槽:“遥遥,我说你也是,都回家当阔小姐了,还闹得出来受苦受累。”
许萍是她发小,从小玩到大,衣服可以互穿,比亲姐妹还亲的朋友。楚遥干脆歇下,坐沙发边晃着腿喝水,悠哉道:“阔小姐也是有代价的,婚姻不自由,处处受限制。”
刚聊上家庭话题,蓝女士电话打来电话,楚遥拿起手机给许萍看了眼,开着免提接通。
“喂,妈。”
“楚遥,都几个月了,一个电话都不给妈妈打,无论怎么样,我是生你养你的妈。”
突然的关怀,给楚遥带来的并不是熨帖,反而是一股子恐慌,她没应,冲许萍做口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若蓝女士真关心她,不可能几个月也不主动打个关怀电话,果不其然,之后便听到说:“你陈阿姨小儿子回来了,在B市工作,给你们约了个时间见面吃饭。”
楚遥一阵无力,拒绝的话都没出口,那边开始威逼利诱:“你别瞎闹,要这桩事成了,前头的事我们既往不咎,你还是我的好女儿,楚家也欢迎你回来。”
楚遥被她强硬的说辞激起了全身反抗:“我不想去。”
“是吗?”蓝女士冷静地反问,“你想不想见奶奶了?”
“……”
就像则相亲通知,蓝女士留下句准时到,挂断电话。
许萍听完全程,打包好客厅最后一袋物品,站直身嗤笑:“你妈这威逼的手段百试百灵,以前是外婆,现在是你奶奶。”
楚遥唇角微勾无奈笑容,拎起收纳袋进了卧室。
衣柜挂着件春日穿的黑色风衣,男款,楚遥摸上绸柔面料,才想起,天气转暖后,这件衣服挂进柜子,一直忘记还给他。
她将风衣递给许萍:“帮我估个价。”
银行混的最会从穿戴上评估客户价值,许萍睨了眼楚遥,低头翻看标牌:“五位数,数字往高里估,国外一老牌手工私定,谌渊也总穿。”
不经意提到的名字,两人皆是一愣,楚遥圆溜溜的眼转向她,迟疑道:“还在和他谈?”
“不是谈。”
她眉目中的落寞一闪而过,像女王般迈开小半步叉腰,直白地形容这段关系,“是X伴侣,各取所需。”
楚遥双手接过许萍丢回的衣服,脑门上也挨了个弹指。
“死丫头,怎么好好的搅合上那么个人,小心玩得骨头渣都不剩。”
楚遥抬头,黑若乌木的瞳仁映着许萍焦躁的神情,猜测她是类比上了自己。
许萍不止一次醉酒后,隔着手机屏幕发呆,问什么事,只说“男人都好贱”,贱男人应该是她提起的谌渊。
她能如此随意提起,想来是这男人渗透到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这段恋情不可能有结果,但又分不开,断不了。
许萍怕她重蹈覆辙。
楚遥平整折叠手中风衣,板正脸思索一瞬,似保证的口吻道:“等我歇下算算账,把欠下的债换成人民币还清了去。”
搬家的事告一段落,说要还清,楚遥也真这么做了,作陪吃饭算作还人情债,欠下的饭钱和风衣折合人民币,买了个礼物,交给第一次约饭的西餐厅前台,嘱咐帮忙转交。
像是用行动狠狠给自己一个撇清的心理暗示。
时间步入七月,热浪席卷全国,楚遥忙于工作,惹人烦恼的事尘封心底。
蓝女士安排的相亲在周五晚上,订在家有名的西餐厅。
下班时,岑欢挽着楚遥一同下楼,知道她要去相亲,满眼好奇地问:“相亲对象帅不帅?”
蓝女士没发照片,楚遥也兴致缺缺,摇头说:“不大清楚。”
她们有一段路同道,岑欢翻开私藏的帅哥照片,递到楚遥眼前,问:“遥遥,你喜欢深沉型,玩世不恭型,花美男型,还是硬汉型?”
岑欢私人相册收藏了各种类型的美男,她说男人爱找美女,女人呢,也不要亏待自己,太丑的即便有钱也不要。
翻到那位眼熟的淡黄发色男士,楚遥愣了一秒,这张照片拍得很好,铅黄的光打在他白皙脸上,光点隐入乌黑的凤眼,他似融入日光中,光彩照人。
“不枉我蹲点那么多次,终于拍到张隔壁老板完美照片。”岑欢兴奋介绍道。
楚遥却是后背冒着团热汗,朝她确认:“他是隔壁老板?”
“是呀。”
岑欢心大,没瞧出端倪,继续翻看美照。
地铁行至站点,楚遥出了站,心神仿若在在半空中飘摇,她误会他是隔壁大楼科技公司老板,才会约在行人少的西门碰头。
他又不在双子楼工作,日日赴约不嫌麻烦吗?
临河而立的西餐厅大门,是别致的小木屋造型,楚遥站在门口,打住了胡思乱想。
餐厅里,德彪西的《月光》曲调婉转,楚遥踩着节奏,寻到陈阿姨的儿子。
那人戴着金丝边框眼镜,替她拉开座椅,轻声低语:“你好,我是童峪。”
“谢谢,我叫楚遥。”
童峪算得上有风度,没让相亲冷场,生活和工作的话题聊完一个又捡着下一个说。
他道:“在外工作,多注意身体,要是你想运动,可以约你爬山,我组了个爬山小组。”
“有空时候,可以试试。”楚遥应着。
说起来也奇怪,童峪一表人才,行事斯文有礼,楚遥却只觉一餐饭吃得心累,似在打起精神应对聊天,不像和他一起吃饭自在。
约饭的时候,她话不多,想到话题偶尔才说上一句,他总是怡然自适的模样,不会让她觉着失礼,她提了话题,他也很自然地陪她说上两句,默契得似神交多年的朋友。
不知不觉又想起他,楚遥道了句抱歉,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等她出来,穿过长廊拐角,方才还风度翩翩的人,开了角落的小窗抽烟,耳边贴着手机通话。
楚遥本想先回餐桌,他自负的声调飘落到耳中,转身的背影一僵。
“长得不错,怪不得许予逸这么久还念念不忘,不过是个二手货了,放家里摆摆样子,回头我出去玩,也管不着我。”
“你开玩笑,还能搞不定她?她自己名声都算不上好了,除了我还有谁会要她……”
楚遥一口气梗在心里难受,没再回去,走到前台付结完账,让服务生告知这顿饭她请了。
出了餐厅,热空气里满是属于夏夜的黏腻,她甩着背包,恣意地在大街上晃荡。
路过家私人服装品牌门店时,店里播的音乐从玻璃门缝溢出。
“曾今的约定,
模糊了眼,
抹不去的回忆还有你,
那是一阵风一阵雨,
带走了我的爱情……”
楚遥指尖用力按住发胀的脑心,怅惘地想着,她这情况该不会像歌词唱的,一阵风雨带走了爱情吧?
至少,心头的遗憾像雪球越滚越大,可她连一丝继续牵扯的机缘都没给自己留下。
许萍发来信息问她相亲进展。
楚遥揪住一根垂落的丝发轻扯,疼意激起片刻清醒,她想,算了,再多惆怅也是枉然,幸而现在陷得不深。
于是,《怎么能忘了》单曲结束后,边走边回复许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