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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第六章分开

      楚遥后来回忆起这段孽缘,不由得埋怨起自己,都是她想出的昏招,才酿出一地泥淖,困住他和她。

      还债第二日,刑缙东应约而来,楚遥买了双份红豆沙,弥补昨日尴尬。

      他问,今天去哪?

      楚遥不喜欢去外边吃饭,还是去的她家。

      到了金湾小区,楚遥想着总将人扔在外面也不大好,出于礼貌邀请:“要一起去超市吗?”

      她以为会被拒绝,毕竟矜贵的气质和超市摆在一起不是很搭,结果他竟跟了出来。

      后来进了超市,楚遥一百个后悔作死问了这么一句,他实在是太招人眼了,路过的大爷大妈都会瞧上一眼,连带殃及她。

      下次来买菜,大爷大妈肯定认得出她。

      鞋子和菜搞定,楚遥蹲在立柜冰箱前,指着超市经常搞活动买一送一的一版十二小瓶酸奶,同他商量:“这超市一直都在搞活动,我一个人喝不完,买来总觉得浪费,一人一半?”

      楚遥瞧见他眼底闪过的错愕,老实说,还真想象不出他喝这种小盒装酸奶的模样,同样不符合他的气质,但他还是点头应了句:“行。”

      付款时,楚遥晃着充值卡,他双手插着西装口袋,闲闲地站收银台外,换做其他男人通常会和她掰扯付钱,他也有大男子主义情节,可在些小事上,却不大爱计较。

      他像永远有股闲散劲,相处时,总能令她觉得舒适。

      除了在家吃饭,隔三差五也会外出觅食,比如她气得不想做饭的时候。

      最开始出去吃饭的那天,楚遥在工作上攒了一肚子火,出了公司大楼西门,走上三百米那段路,她一直在深呼吸调整心情,到报刊亭时,以为状态无懈可击。

      结果,她坐上车,刚扣好安全带,那男人深邃的眼看了过来,问:“生气了?”

      楚遥闹不清他怎么发现的,将此归结为,大老板阅人无数,早练就一双毒辣的眼。

      被识破后,楚遥也没遮掩,气鼓鼓吐槽:“嗯,背锅了,按领导意思做的汇报PPT,他挨大领导的批,最后成了我的错,给当了大半下午出气筒。”

      车子拐上另一座高架桥,不同于去南甫的路,楚遥侧靠座椅,瞧着流光掠过他高挺的鼻梁,听他幽淡的音调问: “去外边吃饭?”

      他早已做了决定,像刻意的体贴,楚遥没拒绝。

      车子下了高架桥,乌沉杏眼还在描摹男人利落的下颌线,他俊朗的脸像笼着层淡然清冷的薄纱,从未见过他表露类似不悦的消沉情绪,楚遥好奇:“你是不是都不怎么会生气呀?”

      这样的问题,惯常的回答会是“怎么可能”或是“我也会生气”,偏偏他就风轻云淡地回:”“没什么值得生气。”

      正巧进入隧道,车室昏暗,掩住楚遥几许怔神。
      不在乎,才不值得气恼,她不禁想,他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的态度下,是深藏冰冷的心吗?

      他去的餐厅多是格调高的奢侈地,她一月工资也就够吃一两顿的,楚遥泰然处之,没去想过付钱之类的。

      作为回报,偶尔也会领他去吃火锅和小炒,当然她常去的地定然是她付钱,他也没想要抢着结账。

      他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的河流,机缘巧合下,围观各自的生活,不打扰,互尊重。

      这段约饭的日子里,彼此默契地没问名字,也没要联系方式,像是将缘分限定在约饭范围,谁都不想退出,谁也不肯踏出一步,都在暗自较劲。

      可没有任何事是能一成不变的,他们就像时间温水中的青蛙,都以为各是猎手,在克制,在旁观,谁也没察觉在一个个稀疏平常的日子中,积攒着对彼此的熟稔和亲昵,直到很偶然的一天,才发现玩脱了。

      端午前夜,潮热难耐,楚遥在厨房打点鲈鱼,提着音量随意问:“你吃咸粽还是甜粽?”

      他坐在餐桌前,品尝她特意泡的养胃花茶,悠然答道:“甜的。”

      楚遥以为他又要说随意,难得碰上个有答案的,略微惊讶,手中的鱼湿滑,下刀没注意,手指溢出鲜血,传来钝钝疼意。

      菜刀“哐”地一声掉在流里台上,楚遥奔出厨房,双眼盈满泪光:“帮我拿个创口贴,医药箱在茶几下。”

      伤口不算太深,不过楚遥委屈加惊惧的神情过于骇人,刑缙东没来由跟着心口一紧,温热指腹隔着绸薄衬衫搭在她肩上,揽着她坐在沙发上。

      楚遥从小就不敢看伤口,手举得远远的,任由他帮忙消毒,消毒水滴在伤口,丝丝疼意刺激得她掉落一颗颗泪珠,水雾模糊了眼。

      若有若无的笑声伴着贴近的呼吸,划过耳郭,楚遥浑身战栗。

      柔软纸巾递到眼前,她左手接过,擦干泪花,才发觉,头再偏些,几乎能靠上他的肩膀。

      男人半垂眸,深眸盛满柔情,楚遥用纸巾掩住双眼,隔断对视,慌声打破令人心慌的僵持:“我痛感比较灵敏。”

      做饭是不可能了,得出去吃饭。

      楚遥伤了右手食指和中指,没习惯用左手解围裙,不甚将绑带拉成死结,压根脱不了围裙,无措愣在原地。

      “我帮你。”

      幽淡的声响从发顶传来,她努力调整心态,告诫着,他只是好心帮忙,等围裙松垮,她侧过头,镇定道谢。

      但实际上,一颗心已经搅得浪起潮涌,扪心自问,她现在不排斥他的靠近,连他的气息都习惯到没法拒绝。

      外边空气弥漫属于夏日的燥热,他开着车闯进夜色。

      原本是准备去附近餐厅凑合一顿,半路上他接了个电话,许是忘记带耳机,中控台上的显示屏将通话声放大。

      “缙哥,我生日真不给我捧场?”来电人声音幽怨。

      他嗤笑声点破:“不是还有段时间?”

      那头理直气壮:“今个儿过阳历,下次过阴历,阴历和家人过没劲,先整个热闹的。”

      闲扯几句后,他挂断电话。

      楚遥刚想说,把我放路边,他偏过头问:“去蹭饭吗?”

      拒绝的话忽而卡在喉咙底里,楚遥点头,“那去吧。”

      发展至今的偶遇,前进还是后退,楚遥在随他赴约前,举棋不定,突然改变主意,不过是想看看他的世界再做决断。

      金碧辉煌的私人会所,一整个大厅满是人,喧闹不已。

      淡黄发色男士最先瞧见他们,惊得半晌合不拢嘴,他穿了件碎花图案衬衫,领口留了两个扣子未系,露出蓝宝石项链,与左耳深蓝色耳钻相得益彰,像只花蝴蝶飘来。

      “这位是?”他的目光定在楚遥身上,惊讶神情转为恍然,“小兔子?”

      哈?楚遥用余光觑了眼身边的人,难道私底下他这么叫她的?

      这气氛,仿若一阵寒风带着几片枯叶吹过。

      黄发男承受刑缙东冷冽视线压迫,讪讪地咧嘴,楚遥唇角掀起一丝微笑,好心解围:“我属兔,小时候家人常叫我小兔子。”

      黄发男顺势而下:“我叫秦朔阳,欢迎欢迎。”

      楚遥没再应他,跟着身边的人走了。

      满屋子的人对他都存着一份尊重,熟一点的喊一声“缙哥”,不熟的唤一句“刑先生”,挡着道的都会恭敬地避让开。

      楚遥扫了眼四周,里边有几个在网上活跃的富二代,不乏当红明星,这些人却够不上主桌。

      餐桌上了菜,屋子里觥筹交错,有人借机谈生意,有人借机攀附,不断地向他敬酒,他淡淡地应着,不想喝,也没人敢为难。

      不少人朝她投来探究的目光,楚遥只管低头专心蹭饭,时刻注意筷子别碰上伤口,吃得身心受累。

      不曾想,她艰难举筷的纠结都落入他的眼中。

      服务生送来和当代中餐不大相配的刀叉,楚遥放弃了筷子,左手拿起,眼里一片惊诧,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吩咐的服务生。

      刀叉也只方便进食,夹菜还得用公筷,可她碗中堆着吃不完的食物,压根不用夹菜。

      青瓷小碗盛的还全是她爱吃的,她绝不碰的香菜,从未出现过,即便餐桌上摆了些以香菜佐料的佳肴。

      他总在随意答着别人话时,用公筷给她夹菜,就连皮皮虾都是剥好放入她的碗中。

      她抬眼看去时,他没像旁人一般和女伴眉目传情,深幽的眼只是柔柔地掠过她,然后注视桌前的杯子,听旁人同他说话,像种习以为常的体贴。

      这种细致入微的关照,很难不让人心动。

      秦朔阳巡游一圈回来,见着刑缙东竟熟练地替小兔子拨皮皮虾,心头震惊不已,这种麻烦到要拨壳的食物,他缙哥可向来不屑一顾的,什么时候学会的拨虾技巧?

      当楚遥心潮云涌难以言喻地振动时,秦朔阳凑近,嬉笑低语:“能冒昧问下,现在什么阶段了吗?”

      “……”这可真是个冒昧的问题,敲醒楚遥快沉沦的心,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

      她吃饱了,放下餐具,抬头,正好瞧见对面风流倜傥的男士和女伴公然亲吻。
      恍悟过来,这场合算不上多正式,他带她到朋友面前,耐心照顾着,或许是存了些许柔情,可他们这群人又能有几分真情。

      “饭友。”

      楚遥清澈杏眼微弯,清浅的声落下刑缙东耳中,他轻擦指间油渍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

      秦朔阳是不信这个回答的,八卦魂燃烧,没来得及抛出下一个犀利问题,被低醇声线打断:“吃饱了吗?”

      楚遥回头,按捺住他有没有听见的疑惑,神色如常地应着:“吃饱了。”

      “走吧。”

      他起身,冷冷地瞥了眼秦朔阳,后者单手托腮,比划封口的动作。

      出了会所,暖潮空气熨烫肌肤,还没走两步路,楚遥额间都染上了汗意。

      他接了个电话落在身后,她往前放慢脚步朝停车场走去,沿路的灯串成灯带,企图化开浓稠如墨砚的夜空。

      楚遥踩着高跟鞋,不甚陷入镂空地砖,没防备地打了个趔趄,前边猝然闪过辆酷炫跑车,速度极快。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刹的惊魂,纤腰被宽大手掌揽住,她跌进温暖可靠的怀抱。

      脚跟踩稳地面,楚遥的肩膀随呼吸微微晃动,扣住她的手一直未放下,她长睫颤动,掀开耷拢的眼睑,昏黄灯光营造着朦胧的温馨,为他本就迷蒙似雾的桃花眼多添了些勾人魅惑。

      似有股莫名的引力,推着她靠拢,去吻上他的唇。

      这一刹,楚遥想通了,《罗马假日》里布莱德利和安妮公主为何在泅水逃脱追捕后第一次拥吻,大抵是积压的情愫在“劫后”爆发。

      日渐的相处里,她对他又不是没有心动感觉,不过是刻意麻痹这类的情感不去深想罢了。

      “滴~滴~”,路过车辆的鸣笛声劝退汹涌暗潮,楚遥醒神,他也松开了搭在她腰间的力。

      可他还在看她,楚遥真怕他下一秒问“我们什么关系?”,来确认他们接下来的进展。

      但布莱德利和安妮注定是要分离的,楚遥垂下头,脚尖踢着地砖,问:“你胃疼毛病差不多好了吗?”

      她没去看他的俊脸会浮现怎样的表情,是会带着些许不忿,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沉默两秒后,清朗的声回道:“好了。”

      “嗯,那就好。”她尽力保持轻松笑意。

      在一路的缄默中,他送她回到金湾小区,楚遥成功解开安全带,没留下继续牵扯暗昧的机会。

      她侧眸,扬着与往日无差的笑脸:“那我先回去啦,路上小心。”

      车窗降下,暖风吹散车室冷气,他手肘靠在窗边,薄唇掀起,飘出个单音节:“嗯。”

      楚遥一路小跑回到家中,抱起兔子玩偶倒在沙发上,只觉身心俱疲。

      这段约饭到此为止了,哪有什么再见,他听得出问他胃疼好没好的意思,一开始约定的便是陪他疗养胃病。

      他也答“好了”。

      楚遥闭目养神了会儿,许萍打来电话,第一句话的声调夹带焦急:“你怎么跟刑缙东搅和在一起了?”

      “啊?”她无措应着,脑袋盘旋着的却是“哦,原来全名是刑缙东”。

      “我认识秦朔阳,”许萍顿了顿,解释原委,“他给我朋友发了你们吃饭的照片,我刚好看到。”

      楚遥翻了个身,指尖戳着沙发靠背,简单概括了碰巧凑一起搭晚饭的经过:“也没太深的牵扯。”

      “最好这样,”许萍略略松了口气,不忘凝声告诫,“你注意点,别再靠近他。”

      楚遥指尖一滞,听出她的担忧:“很危险吗?”

      “危险,”许萍叹了一息,郑重其事道,“你要有点小心思也尽早歇了,和他是决绝不可能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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