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何去何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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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着自己跪地的，是那个自己想要得到的奴隶。那个双眼纯净无垢的奴隶昆仑。
光明的剑举在半空，怎么也无法刺下。
为了一个女人，违抗自己命令的奴隶。为了一个女人！就算那个女人有着海棠王妃的容貌，都不能原谅！
怒气在眉梢猛烈跳动，就快从双手紧握的剑里喷涌而出。
光明在等，等一个解释。
哪怕是“跟着你，有肉吃”这般根本没有可信度的解释，都好。
昆仑清亮的眼睁着，看着他。没有出声。
光明，是无欢恨着的人。恨到想他跳下悬崖。那么无欢呢？是不是也被光明这样恨着？
他从来都不会说谎，那一句杀王的理由，是他在来路上重复了千百遍，才能毫无阻碍地说出口的谎话。
再开口，他一定会叫出无欢的名字。
光明……他的主人，会不会叫他去杀无欢？
这样的情景，昆仑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光明要给他这样的命令，他不如此刻死在主人的剑下。
“你该死……”激烈起伏的胸腔里，终于碾出字句来：“但不是现在……”
就算没有合理的解释，光明都清楚，自己下不了手。
他绝不会杀昆仑。
对着这样的眼，这样纯净的眼，他下不了手。
满神的话语还没有淡去，光明记得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他不是傻瓜，他知道，满神所谓的“鲜花盔甲的新主人”是谁。
这件盔甲，若昆仑想要，给他亦无妨。
就算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有这件盔甲，习惯了自己就是鲜花盔甲的主人。连对着满神，他都是这么讲。
在心里，光明却很清楚——鲜花盔甲，别人要，他不会给。唯独昆仑要，他会给。
他不能容忍的，是满神的预言。
鲜花盔甲的主人，会得到倾城的爱……
昆仑，会爱上倾城？
光是想像着昆仑用这双眼睛看着倾城，他就觉得无法忍受，无法容忍！
抓不住纷乱的思绪，他只有下达最顺应眼前形势的命令：“去把那个叫倾城的女人，找来！”
满神的预言，他不会告诉昆仑。
他的昆仑，不会爱上别人！就算那个“别人”是倾城，也一样！
为他穿上盔甲的昆仑，为他整理衣冠的昆仑，是他的。谁都不能夺走！
就算被他推开，也会因他的叫唤而马上前来的昆仑，是他的！
这份认知，让他觉得眼前的天空都豁然开朗起来。
这片天空，对谁都一样宽容，谁都能享受着这无尽的蓝天白云。
谁都能。除了，在金鸟笼中的倾城。
她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哭那个穿着盔甲为她跳崖的大将军光明。哭这个注定得不到真爱的自己。
无欢让侍女们为她穿上的千羽衣，像是挥不去的嘲笑，嘲笑着不再有自由的自己。
她是笼中鸟。
无欢告诉她：她是笼中鸟。
这奢华的金鸟笼，就是她下半生的归宿。
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媚惑得让她怀疑眼前的人儿，是不是坠于凡尘的天神。那般脱俗，那样迷魅，却能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这一生，你不会再看到外面的天空了。你有的，只是这个金鸟笼。”无欢看不到她挣扎着不肯穿上千羽衣般地，悠然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不过想来也无妨。爱你的人已经死了。你不再需要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了。”
不再需要了……
哭得筋疲力尽倒在笼底时，倾城似乎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轻柔低魅的嗓音，无比慵懒。残忍非凡。
怎么会有人这般残忍？将她的伤口一次次剥开，再一刀刀，细致地加上新伤。
她的心伤……不会好了……
她不止是笼中鸟，还是折了翅的鸟。
再也不能飞翔……
没有了那个为她义无反顾跳下悬崖的人，没有了那个要她“好好活下去，不要死”的人，她再也不会好了……
在梦里，也许会再见到那个人吧……
在梦里，也许她就能飞翔了吧……
梦里……也会有这样真实的感觉么？就像是被人轻柔地对待着，极轻地为她系上绳索，将她从地面拉起……
极轻地……
穿越过鸟笼顶的那一刹那，梦幻般的轻柔霎时转变成无法想像的狂风。
是真实的！
她不再是笼中鸟，她在飞了！
腰上系着的绳索被一个红衣黑发的男子手紧紧攥在手心。他奔跑着，她飞翔着。
那么让人惊喜的飞翔。
仿佛在梦中温习过无数次，倾城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从悬崖边归来后，第一次，她笑得那么真实。
飞翔，飞翔，飞翔。
离开这从不曾让她幸福的王城，离开要关住她一辈子的无欢，离开让她念念不忘的大将军，离开满神对她做的永不更改的诅咒……
苍扇洁白似雪，将她还没有成形的梦划碎成一片片。
昆仑回过头，只看到她不甘地挥舞着徒有羽毛却不能飞行的双臂，向着王城坠去。
那是主人的命令。
主人要他带去的倾城。
昆仑的身体比他思维更快一步，向着那白色身影跃去。
主人要倾城。他就会给主人倾城。
除了无欢之外，主人要什么，他都会不顾一切献上。
王城的正门，消失在飞旋的黑幡中。
在分不清上下的晕眩中，只有昆仑这双清澈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清晰。
倾城好像又看到了悬崖边，黄金面具下的双眼。看着她的双眼。
那双眼睛，与眼前的这一双……好相似……
大将军……光明……
黑幡散开，昆仑年轻的脸呈现在她眼前。
他不是大将军光明！
成名多年的大将军光明，不会有这么年轻的脸！
护着她的双臂卒然松开，昆仑晶亮的眼对上了无欢。
没有人看到倾城向着城门奔去，时间在他们相会的视线中胶凝。
在心中被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噎在喉头，怎么也无法成声。昆仑只是痴痴地看着无欢的脸。这张精致至极的脸孔上，是一派讶然。
无欢！
黑衣银饰妆点出他无双的高雅清丽，他是昆仑心中独一无二的无欢。
不待昆仑看够，那身影已化作一道飞虹，向着狼狈逃离的倾城射去。
他看着无欢一气呵成钳制住倾城，看着无欢向他微抬的脸颊，看着……
“他是谁？”
如果说，这世间有什么能够让昆仑从盛夏突然掉入寒冬，那一定就是无欢的这一句话。
狂跳的心硬生生被按捺住，痛得让昆仑连呼吸都不能。
手中的残断的绳索不经思考便向无欢挥去，狠狠地抽在那白玉般的无瑕容颜上。
昆仑感觉得到自己的血液倒流回来，在四肢百骸里悲叹。
他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了……
右手成拳，毫不留情地打在绳索抽出的无欢颊上的伤。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他这么多年为了无欢做的努力，算什么？
泪涌上来，又被强行压下。昆仑一把抓过倾城，向城门奔去。
主人记得他，主人需要他！
主人要他带回这个叫倾城的女人！
出了这道门就自由了！倾城说过，出了这道门……
“他一定是雪国人……”无欢的声音里掺杂着道不清的惊喜。
他一定就是当年树林里的那个孩子！一定是！
马蹄声从凰栖阁传来。穿着鲜花盔甲的光明端坐在马上，威严得如同战神一般。
倾城的手几乎是立刻从昆仑掌中抽离，连一丝余温都不留下。
“站住！”昆仑一心想要拉住这个可能给主人添乱的女人，反射地抓住她一臂。
城门就要合起，主人一定可以出来的，如果这个女人不去添乱……
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没有任何先兆地在他脸面上留下五道指痕。待他回过神来，那袭羽衣已经向着主人扑去。
主人，会被她牵累！
昆仑的十指紧紧地扳住厚重的城门，任是四个北方士兵，都不能再将城门合起分毫。
主人……你会记得我吧……你需要我吧……
昆仑用力扳开城门，用力得十指尖鲜红似血。他眼睁睁地看着主人将倾城驮在马背带走，却没有再唤他一声。
没有说：“昆仑，你还愣在那干嘛？”
主人……你记得我吗？
你……会需要我么？
无欢的声音远得像在另一个世界：“疯子。”
是的。疯子。
昆仑看着满天飞舞的白色羽毛，觉得自己就是无欢所说的那样，是个疯子。
他为了无欢，努力了那么久，无欢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为了主人，做了这么多，主人带走的，依旧是那个叫倾城的女人，抛下了他……
他……是被人抛弃的……就像这羽毛一样，没有了主人，不再被需要……
就像这羽毛……不知道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何去何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