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巫》晨義散人

28、醒来

　　　　三日之后，蓝歌和法华再次拜访了郑家。仍然是郑柏航接待了他们。
　　“郑小姐，呃……多燕最近状态好些了吗？”蓝歌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郑柏航没有回答蓝歌的问题，而是一直盯着法华瞧，“这位先生真的只是多燕的婚礼策划师？如果是的话，今日又为何前来？多燕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举行婚礼。”
　　法华抱歉地一欠身，“抱歉，没能瞒过郑先生的眼睛。我叫法华，是一名私家侦探，法租界巡捕房雇佣我调查郑小姐失踪的案子，所以才会冒昧前来打扰。”
　　蓝歌诧异地转头，用手遮住半边脸，用口型道：“法租界什么时候雇佣你查郑家小姐失踪的案子？”
　　法华无所谓地耸耸肩，无声地回答：“我说有就有。”
　　郑柏航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所以是荀盘探长委托你们来的？”
　　法华点头，递给郑柏航一张带有荀盘签名的名片。蓝歌盯着名片，挑起眉毛。
　　郑柏航接过名片，仔细端详片刻之后，接受了法华的解释。“多燕回家那日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不过后面两天则一直昏睡。今日中午的时候醒了过来，意识恢复正常，但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我们可以见见她么？”蓝歌犹豫一阵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应该时间不能过长，多燕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那是当然。”蓝歌连忙点头道，“哦，对了。山姆医生那边的化验结果怎么说？”
　　郑柏航一边领着蓝歌和法华朝大宅楼上走去，一边解释：“山姆医生的化验结果证实多燕被注射了□□，一种天然致幻剂。”
　　“□□？就是仙人球毒碱？这种致幻剂十分常见，也容易获取，很难查到源头。”蓝歌蹙眉。
　　“不错，山姆医生也是这么说的。”郑柏航领着两人经过二楼的走廊，来到一间卧室的门口。他轻轻敲了敲房门，门内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不知道多燕需要休息的吗？”是刘诗的声音。
　　蓝歌在心中暗暗叹一口气，他实在不想和这个女人打交道。
　　“二娘，是蓝先生来看多燕了。我想多燕也想见见他。”郑柏航放低声音道。
　　卧室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刘诗不满地上下打量一下蓝歌，最终侧身让出一条通道，“我家多燕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有话就赶紧说。”
　　蓝歌抬脚走进卧房，看见一名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女人正站在床边给郑多燕打点滴。此时的郑多燕没有了平日神采奕奕的模样，也不再是上海女人心中模仿的偶像。她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瘦得有些过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虚弱。
　　“你还记得我吗？”蓝歌开口问道。
　　郑多燕眨眨眼睛，显然没有想到蓝歌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蓝歌，你叫蓝歌，蓝家少爷。你现在是觉得我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么？”
　　蓝歌尴尬地笑道：“很高兴你还记得我。”说罢，转向法华，“这位是一名私家侦探，呃……法租界巡捕房委托我们来调查你这几日失踪的案子，不知道郑小姐现在还记得多少？”
　　郑多燕摇摇头，“我的记忆十分模糊，只依稀记得那日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跑出来几个人，他们将我绑走。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这件卧室里。”
　　“你完全不记得是谁绑走了你，然后又是谁将你送回这里？”
　　“不记得了，完全没有印象。”
　　“那天，我指你失踪那天晚上，你为何没有乘坐家里的汽车，而是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法华突然从旁插话。
　　郑柏航也疑惑地蹙眉，“不错，多燕，那日我记得司机提道，你吩咐他将你送到淮海路的百货商店，之后一直并未要求他接你回家。”
　　“我只记得当日我去百货商店购物，约了几个姐妹。后来就顺路搭了一个姐妹家的车回家。谁知汽车中途抛锚，我见离郑家大宅不远，所以就决定自己走回来。当时时间并不晚，大概八点钟左右。”郑多燕想了想。
　　“那几个姐妹的名字是？”法华站得笔直，问道。
　　“分别是林家小姐、洪家小姐和王家小姐。我最后是搭着林家小姐林瞳的车回家的。”郑多燕将身体靠向身后的靠枕，深深舒出一口气，显得十分疲惫。
　　郑柏航见状插话道：“蓝先生，法先生，我看小妹已经很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不要打扰她休息了。”
　　蓝歌见主家下了逐客令，只能转头望向法华，见对方微微点头之后，露出礼貌的微笑，“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等到郑小姐身体好些，我们再来看她。”
　　离开郑家大宅之后，蓝歌坐上老爷车的驾驶座，“法华，你觉得郑多燕说的是真话吗？”
　　法华靠在副驾驶座的座位上，闭起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觉得她没有说谎，至少她提到的那部分都是真的。不过可以找那名叫做林瞳的小姐再确认一下当时的情况。”
　　“林瞳？说实话，我虽然离开上海滩这么多年，但好歹也算了解上海滩的上流社会。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林瞳这么一个人？”蓝歌双手握紧方向盘，微微偏头。
　　“林家在多年前林平去世之后，就没落了。”法华睁开眼睛解释道。
　　“郑多燕这么骄傲的人如何会和一名没落世家的小姐打交道？”蓝歌有些不解。
　　“按照两人的年纪，她们极有可能在读书的时候是同班同学。至于，为何郑多燕现在还和林瞳保持联系，不如去见见她便知。”法华道。
　　老爷车平稳地行驶在上海滩新修的柏油马路上，周边的景色不断后退，午后的阳光照在蓝歌身上，让他产生一股困意。
　　“你如果累了，可以让我来开车。”法华突然开口。
　　蓝歌抖擞了一下精神，嘴角上扬，“不用，马上就到了。林家还真是没落了，现如今居然住在闸北这鱼龙混杂的地方。”
　　蓝歌和法华穿过房屋鳞次栉比的街道，跨过一条人工河道，总算来到一幢五层楼的老旧建筑前。就算是在午后的上海滩，这里也显得有些安静得过分，只能听到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