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巫》晨義散人

16、留宿

　　“我说法华，这些年你都一个人过吗？”蓝歌忽然问道。这一意想不到的问题让法华脚步一顿，沉默半晌之后只是“嗯”了一声，随即继续朝楼上走去。
　　刚走到楼梯的一半，他又转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的蓝歌，“如果……我说，如果晚上你想留下的话，可以睡在二楼的客房里。”说罢，抬脚走进二楼的主卧室。
　　蓝歌独自一人在会客厅里转了转，发现公寓内所有的东西都井井有条地摆放着。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高中时期还曾经嘲笑过法华的强迫症，并且以弄乱法华的东西为乐。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在这一点上他一直没有改变。
　　转悠一会之后，蓝歌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法华居然真的就这样将他扔在会客厅里，自己却躲进卧室不再出来。于是他走上楼，敲了敲主卧室的门，故意大声喊道：“我说法华，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既然留我在这里住宿，好歹给我准备点牙刷、毛巾之类的基本日用品吧？”
　　主卧内半晌才响起脚步声，在蓝歌失去耐性打算再次敲门的时候，主卧的门缓缓打开，露出法华扑克一般的脸。
　　“没人要求你留下，住不惯可以回蓝家大宅。”法华冷淡地回答。
　　此时的法华已经换下了白色西服，穿着一身舒适的休闲服，黑色的长发也不再束起，浑身散发着平日里少见的慵懒气息，这让蓝歌心脏漏跳一拍。
　　他尴尬地挠挠头，“我的那辆破车估计得去大修了，这会想要找到黄包车回家应该也不容易了。那个，我只是来问问哪里可以让我睡觉前洗漱一下，最好能洗个澡。”
　　“二楼客卧旁边有间浴室，你可以去那里洗漱。”法华指指二楼走廊的尽头，道。说罢，他就砰地一声关上门。
　　蓝歌气得有些牙痒痒，翻了个白眼，伸脚踹了一下卧室门，门内没有任何反应。他只能撇撇嘴，转身朝次卧旁的浴室走去。
　　洗漱完毕之后，蓝歌一个人躺在次卧的床上，想起回到上海滩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由得皱起眉头。法华似乎知道一些什么却不愿告诉自己，最近发生的几起命案和法云的失踪是否有什么关联？想着想着，他渐渐地坠入梦乡。
　　“法华，中学毕业之后，我们一起去英国留学。我想学医，这样可以救到更多的人。”
　　“我陪你。”
　　“那就一言为定啦！你得送我一件信物，不然到时候你反悔了怎么办？”
　　“那，这块怀表送给你。”
　　蓝歌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照在他脸上。他从怀中掏出怀表，用袖口仔细地擦拭一阵后，又收入怀中。然后微微叹口气，坐直身体。
　　这套两层的小公寓虽然面积不大，却奇怪地让蓝歌有一种家的感觉。他起身下床，洗漱完毕之后，对着浴室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下楼来到会客厅。此时，法华已经换上衬衣，坐在书桌前看着资料。
　　“早呀，昨晚多谢收留。”蓝歌一屁股在餐桌前坐下，抓了抓刚刚整理好的头发，“早饭吃什么？”
　　“幼稚，这里不是蓝家，早饭没有人会送到你手里。”法华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的资料。
　　“你……”蓝歌有些气结，“没有就没有嘛，干嘛骂人。我自己做！”
　　他走到厨房里，不一会厨房里便飘出煎鸡蛋的香味。十分钟后，一个餐盘被“砰”地放在书桌上，盘子里放着一个煎好的鸡蛋和两片吐司。
　　法华诧异地抬头，正好撞进蓝歌带着调皮眼神的眼眸中。他将一片吐司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声音含糊地道：“赶紧吃早饭，不吃早饭对胃不好。相信我，我可是正牌的医生。不要这么看着我，高中时我确实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可是去英国留学这些年被迫学会了怎么简单的喂饱自己。”
　　法华将手中的资料推到一旁，夹起煎蛋塞入口中。“你为什么回上海滩后不去租界知名的医院工作，而在一个刚成立的医院当实习医生？”
　　“我不喜欢父亲因为这个欠人情。当然最重要的是，红十字会总医院是家福利医院，虽然刚刚成立不久，但却能真真正正帮到上海滩的普通人。”蓝歌满不在乎地将手中盘子里的煎蛋塞进嘴里，又用舌头舔舔沾在嘴角的油渍，“当然，最重要的是，父亲也不靠我当医生赚钱养家。”
　　“这番言论果然十分蓝少爷。”法华微微勾起嘴角。
　　就在这时，公寓门口响起敲门声。蓝歌狐疑地扭头，“这么早就有访客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急促，显见敲门之人十分着急。
　　蓝歌望了望法华，见他仍然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不由得挑起眉毛。“不去开门？说不定侦探社有什么大买卖上门。”
　　话音刚落，岳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法华，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又有人死了！”
　　蓝歌心中隐隐有些不爽，看来这位公共租界巡捕房的探长似乎和法华交情不错，大清早就来家里找人。他走到公寓大门前，打开房门，迎着岳书诧异地目光勾起嘴角。
　　“你……蓝歌？你怎么在法华的家里？”岳书眨眨眼睛，声音比平时上扬了几分，显然没有预料到前来开门的人是蓝歌，“你……昨晚住在这里？”
　　蓝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没错，怎么了？”
　　“哇，这可真是……”岳书一边上下打量蓝歌，一边来到法华的书桌旁，一屁股坐在书桌上，挑挑眉，压低声音道，“法华，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你让人在家留宿。说实话，你和这位蓝少爷是什么关系？”
　　法华站起身，十分嫌弃地将岳书推下书桌，“大清早的在门外大叫大嚷，究竟所谓何事？”
　　“哎呀，刚才太吃惊了，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岳书拍拍手，又清清喉咙道，“今天早上在闸北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也是青帮人，正在核实他的身份。奇怪的是，他的手臂上也刻着奇怪的圆点状纹身。”
　　“圆点纹身是什么样子的？”法华一直冷淡的脸露出一丝急切的表情。岳书仔细回想了一下，沉声道：“仍然是两排，一排一个点，一排六个点。你说这种奇怪的纹身象征着什么？”
　　“人是怎么死的？”蓝歌从旁插话。
　　岳书耸耸肩，“我又不懂医术，不能完全确定。不过，从表面上看，死者是被人击碎头骨置死的。”
　　“走！我们去现场看看。”法华抓起白色西装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