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巫》晨義散人

17、提议

　　清晨的上海滩从一夜的寂寥之中重新开始苏醒，阳光透过房屋间的缝隙洒进路边的小巷。
　　此时的闸北算得上鱼龙混杂，在帮派斗争中死掉一两个人十分常见，如果不是死者身上的圆点纹身估计都不会引起巡捕房的注意。
　　蓝歌坐在轿车的后排，皱起眉毛，“闸北是青帮的总部，有人竟然敢在这里杀青帮的人，凶手看来和青帮仇恨颇深啊。”
　　岳书一边开着车，一边用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嘴里却哼着小曲，仿佛再次发生的案件对他的心情没有任何影响。“凶手都敢直接挑衅青帮的头目，在闸北杀人也不足为奇。”
　　法华和往常一样坐在副驾驶侧，板着脸盯着汽车的前方，听到岳书和蓝歌之间对话的时候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
　　“蓝少爷，听说你昨日飙车，汽车被撞坏了，得送去修车行？”岳书笑着换了个话题。
　　蓝歌一摊手，“没办法，刚刚工作，还没有足够的积蓄，只能先把车修了，有车总比没有强。”
　　几人正说着，汽车在一个小巷子前停了下来。巷子和上海滩光鲜的外表相比显得十分污浊不堪，墙壁两侧长满了青苔，两边堆放着各种杂物，同时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一具男尸正躺在血泊中，鲜血混杂着污水呈现出黑色。男人大张着口，双目圆睁，仿佛死前见到了令人惊恐的画面。
　　蓝歌将西装外套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然后从口袋中摸出手套戴上，走到男尸旁，仔细观察起来。
　　半晌，他站直身体，转身望向岳书，“死者的确头部受到重击，但是他的死因却是被割破手腕动脉，流血过多致死。”
　　“等一下，”岳书闻言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死者活着的时候被割脉，然后流血而亡？”
　　蓝歌点头。
　　“可是，看尸体的样子，死者死前并没有被绑起来。如果只是被割脉，为何躺在地上等死，没有跑出去求救？从这个位置，只要穿过小巷就能来到大街上求救。”岳书有些难以置信地抱臂。
　　蓝歌思忖片刻后回答道：“死者死前被注射了药物。准确来说，凶手将死者带到巷子口，从后脑袭击，让对方暂时晕厥，这是为什么能看到死者脑后有被袭击的痕迹。紧接着，他将死者拖到巷子的角落里，给死者注入肌肉松弛剂，让他动弹不得。最后一步，便是割脉让血一直流，最终流血致死。”
　　“割脉一般多久后会死？”岳书问道。
　　“大约十分钟左右便会陷入昏迷，两个小时之内会死亡。”蓝歌摘下手套，叹口气，复又低头看了下死者的手臂，果然有圆点状的纹身。说罢，他朝周边的几名巡捕挥挥手，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围上来，开始准备将尸体转移。
　　“你们看！”蓝歌忽然开口道，“那边似乎有一双血脚印。”
　　岳书和法华顺着蓝歌手指的方向望去，的确在距离尸体不远处看见一对血脚印。法华摩挲着下巴，“这个脚印只留下了前半部分，也就是说留下这个脚印的人只有鞋子前半部分粘了血。从脚印的方向和与尸体的距离来看，他似乎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死者慢慢死去。”
　　岳书抱臂，脸上表情有些难看，“这得有多大的仇恨？不过，法华，你看出那些圆点纹身的含义了吗？”
　　法华摇头，没有过多地解释：“有些眉目，只是还没有找到纹身和这几起命案的联系。”
　　岳书朝法华佯装拜了几拜，“我说法华少爷，我求求你快点啊。上头最近催得紧，要是还没有破案，莫说前程，估计我的小命都没有了。”
　　“不要忘了，你才是巡捕房的探长，破案是你的职责。至今为止，我在这个案子上一分钱还没有收过呢。”法华转身冷声道。
　　岳书立刻露出讨好的微笑，又用手肘顶了一下法华，“当然，你需要什么资源尽管说。”
　　蓝歌看着眼前两人打着嘴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故意插话道：“法华，昨天是因为送你回家才会弄坏我的车的。我今天休假，你得陪我去车行修车。”
　　岳书很不合时宜地插话：“蓝少爷，修车可以让你家仆人去处理就好了，何必亲自去做。”
　　蓝歌撅起嘴，朝法华冷哼一声：“你去还是不去？”
　　“去。”法华心中微微叹口气，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蓝歌抑制不住地翘起嘴角，拉过法华，随手拦下两辆黄包车，就这样在所有巡捕好奇的目光下离开了案发现场。
　　刚坐上黄包车，法华便平静地开口：“你有话要说？”
　　蓝歌“咦”了一声，笑道：“我只是让你陪我去车行，你为何认为我有话要说？”
　　“如果去车行你完全可以让岳书开车送你去，比我们俩叫黄包车去岂不是更省力？”法华好不留情地指出。
　　蓝歌干笑两声，将双手置于脑后，舒服地靠在黄包车的椅背上，“那些圆点纹身你已经有些想法了吧，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巡捕房？”
　　“尸体上的圆点纹身和古老河图上的图案十分相似，但目前我还没有想出凶手为何要在死者身上留下河图上的图案。”法华微微眯起眼睛，“至于我为何没有告诉岳书，是因为我暂时不能确定这些人的死是否和他有关，毕竟他和青帮关系甚密。”
　　“你怀疑这是青帮内斗？”蓝歌转头望向法华，看着法华狭长的眼尾和翘起的睫毛，露出疑惑的表情。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法华摇头。
　　蓝歌将双手扒在黄包车车沿上，微微探头问道：“诶，我听说你给巡捕房办案收费挺高，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吧。”
　　“那都是我赚的钱，和蓝少爷没有关系吧。”法华翻了个白眼。
　　“你赚这么多钱做什么呀？你养父应该留了不少财产给你。”
　　“与你无关。”
　　蓝歌撇撇嘴，“无关就无关嘛。如果，我给你一指一个赚钱的法子呢？”
　　“什么法子？”法华感兴趣地转头。
　　“你知道，医院离蓝家大宅有些远，而且我也不想每日回家听母亲在我耳边唠叨，尤其是逼我去相亲。你不如把公寓的客房租给我，我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付给你。这样我耳根清静，你也可以赚一笔钱。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蓝歌朝法华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