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约】长城》拭清

14、开饭

　　守约醒后手脚比往常清晨还要冰冷一些，于是铠使唤着沈梦溪去取了个能抱着暖手的小火炉。

　　见小狼崽子没什么大事，李信退了出来，无意间磕碰到站在门前的伽罗，他抬眸，刚打算说声抱歉，就看见女弓箭手脸上罕见的丰富表情。

　　他皱眉，转头去看站在伽罗身旁的木兰队长，发现后者的表情如出一辙。

　　“......？”

　　李信难得有些疑惑，但又无从问起，轻轻“啧”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他走下楼梯，望了眼玄关深处冷清得令人发指的厨房。

　　从早晨，小狼身旁的那货发现自家小孩醒不来，到现在已经要傍晚了，他们一餐都没吃。

　　这帮货的胃仿佛是铁打的。

　　甚至，这一整天都没有人去交班巡逻，连本来要出行的队长都耽搁了圣旨。

　　不成体统。

　　李信的肚子叫了一声，内心如是抱怨道。

　　小崽子这一醒来了，这事恐怕更多，短时间内估计人会去做饭了——

　　李信面若寒霜地举起大铁锅，翻开摊在桌面上的一本破旧的《生存指南》，开始为众人准备晚饭。

　　他生好了火，正转身去打水时，眼皮一跳，瞬间眸底镶入了另一个身影。

　　--

　　“多谢大夫。”几番确认患者身体无恙后，花木兰接过老医生新开的方子，同他握了握手，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门外。

　　“不敢不敢。”大夫倒是极有自知之明，“我并未有所襄助。若是患人身体抱恙，则可询于我。”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大夫表示顺手检查了狼崽子的腿伤，已经几近痊愈，再过些时日就能拆去夹板了。

　　“明白。”

　　花木兰正打算和老医生告别，却又听见后者道：

　　“半月前，您可是曾询问过，这失魂症可有法子医治？”

　　她一愣，抿唇：“不假。”

　　“方才我询问一番，患人对梦印象极深，或是此梦关乎记忆……”

　　“这失魂症虽是难寻药医治，有些却能自发有所改善…….”

　　话音刚落，女队长眼睛一亮，再谢了一番，将其送出门外后快步折回铠屋内。

　　这样一说，守约在昏迷时呢喃了好些句子，她刚才还执意认为是邪魔作祟致使的胡言乱语，如今细想，零零碎碎地拼接起来，或许和他在沙地遭遇的那场袭击有几分联系。

　　这对于守卫军可是及其重要的数据。她将要远行，即使可能存在邪魔作祟，记忆有虚假成分，也有必要抓住时机尽快审讯一番。

　　但是——

　　花木兰面色凝重地望着床榻上坐着的长发男子铠，陷入沉思。

　　必须把这货支开，才能开诚布公地问守约问题。否则铠肯定恨不得把小狼整个包住藏起来，不让人碰着磕着。

　　于是她向沈梦溪使了使眼色。

　　守卫军上下一向是默契十足的，来自队长的眼神指令也非常有力，沈小猫心下一慌，耳朵一晃，胡言乱语道：“那个......铠啊。你........”

　　他一时竟寻找不到什么借口，眼珠子乱转：“你......帮我一起整理话本吗？”

　　抱着狼崽子的铠抬起头，一双眼睛冰冷又疑惑地望着他。

　　“咳.......没事。”沈梦溪尴尬地别过了头，心里暗骂自己。

　　说的什么鬼话啊！

　　好在铠也并不木讷，他重新低下头去问小狼崽子：“守约现在还害怕吗？”

　　两人已经依偎在一起很久，守约诚实地摇摇头，但顿了顿，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很怕了，但他还是想被阿铠抱着。

　　好舒服啊。

　　“那......让木兰姐姐问一些问题可以吗？我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你。”铠低声细语地询问道，得到小家伙的应许后，向门口欲言又止的队长郑重地点了点头。

　　沈梦溪：“.......”

　　什么嘛。

　　反正最终受害者总是只有一个。

　　还木兰姐姐。

　　肉麻死了。

　　花木兰欣慰地走了进来，虽然不是很能理解铠为什么如此惯着一个将近弱冠的男孩子，但出于不想刺激中邪之人的心态，她还是努力把语气放得平和了些，用自以为温柔的方式，慢悠地说道：“守约，你现在可以想起一些梦里的事吗？“

　　“........”

　　小狼本来一点也不紧张。阿铠同他说过，木兰姐虽然有些直接，脾气也有些急，但其实心是很好的。何况按理早晨她就该上路了，还特地因为担心他留了下来，可见是很体贴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吓人。

　　守约心情复杂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嗯......我我我想想哦......”

　　铠在一旁不满地“啧”了一声：“你干嘛说话别别扭扭的，跟威胁人家一样。”

　　花木兰：？？？

　　“噗。”

　　旁边的沈梦溪和苏烈没忍住偷笑了出来。

　　........

　　数分钟后，花木兰队长彻底放弃温柔路线，用平常的语调开始问话。

　　小狼倒是适应了很多，认真配合道：“我记得挺多的。我记得我刚开始在一片树林里，走着走着到了沙漠，我问了一位驻军，然后.......”

　　他大致把故事按时间顺序说了一遍。

　　然而花木兰并不想听流水账：“停。你能回忆起最后被袭击的画面吗？”

　　小狼闭上眼睛，努力：“嗯。”

　　“你还记得，袭击你的人有几个吗？”

　　“两个。”这个问题并不困难。

　　“能记起他们的服饰吗？“

　　“可以。但是......就是普通的盔甲，同普通敌军没有两样.......”

　　“敌军？”花木兰蹙眉。

　　“哦，”小狼赶忙解释道，“那似乎是在一场战争中，敌军向西撤退了。”

　　铠也回忆起来，对队长道：“之前那段时间云中漠地有些小骚乱，是一个弱小的势力，不足挂齿，驻扎军营只捎了封信件来，你也已经过目。”

　　“不。”花木兰沉声道。

　　“守约，你是怎么知道的？寻常敌军的服饰？”

　　小狼微愣，一双琥珀眼茫然地眨巴着。

　　一旁的沈梦溪见气氛微妙，解围道：“哎呀，军人不就穿那模样吗，一身重甲，腰间别把武器，军靴破破烂烂，这很常见——”

　　“守约是在来到基地后才对军人有所接触，在那时，理应说不清袭击者装束有什么特别，或是寻常。”花木兰打断他道，“这么一说起来，守约最初就会使用电饭锅，这种在寻常人家极其罕见的机器——还有，会说后代文。今上虽然对此管束松弛，但并非军方的人要对此十分熟练，还是很有难度的。”

　　守约依然无比茫然地望着她，铠下意识地护住了崽子：”疑点确实存在......但......”

　　一旁打酱油的苏烈摸着大脑袋，全然想不到一次问话上升到了这步田地。

　　一时间气氛及其微妙。

　　“不可能！”沉寂半天，沈小猫第一个进行人品背书，“我相信守约不是那种人。”

　　这话说得花木兰一愣，皱眉：“哪种.....”

　　“如果真是敌方卧底，这些疑点都不会显露出来，否则是自讨苦吃。”铠继续进行护崽子发言，“即使是以前料到我们如此推断，承担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

　　“.......”

　　女队长难得晃了神。

　　“......你们在想什么啊。”

　　良久，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他是卧底了。

　　“守约的伤好得挺快，这是魔种独特的天赋，身体素质会强于一般人，况且听他描述，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他被两个军人袭击，却没有毙命，说明有一定的格斗经验。再说，目前为止，他的性格及其稳定，没有出现部分半魔种会出现的狂躁，易怒，嗜血等情况，应该是进化得比较完善的一类。”

　　她继续分析：“募兵制之下，每年校尉都筛选出一大批素质比较良好的新兵，由于这些年战事愈发频繁，从军年龄更是低到了14岁，在这种情况下——”

　　沈梦溪一脸懵逼：“意思是，也许守约之前已经从军？”

　　苏烈凑过来低声：“难怪队长之前那么执着于问话，原来推理能力这么强，有一手的......”

　　话题的中心，某只狼崽子听得眼睛都圆了，铠见他实在茫然无措，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问：“守约，你记不记得，你同那位驻军聊了些什么？”

　　守约闭上眼睛思索，摇了摇头：“刚醒时也许记得......越久越模糊了。”

　　花木兰不以为然。是否真的从军过，稍微测试资质就清楚了。无论如何磨损，经过系统训练的必会有所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下来。

　　这样看来，守约的梦似乎多是真实的，毕竟前阵子收到的军书不假，邪魔也没有理由能杜撰此事。再说，他倒下的那片区域不太安全，若是真遇上了驻军，理应拦住普通民众的。

　　但在道长赶来之前，这些措辞也不能完全相信。

　　“晚些我再问你点问题。”花木兰摊手，“天色不早了，窝在房间里一天，你们谁去做晚饭？”

　　“......”

　　这是个死亡问题，不擅长料理的一众守卫军假装没听见。

　　铠怀里的小狼跃跃欲试：“我.....”

　　“不行。”铠护犊子地将他手上的暖炉塞进被窝里，拍了拍小狼脑袋，道，“我去做，守约再休息一会，我帮你把晚饭拿上来。”

　　闻言一众守卫军同时扶额。

　　忙活一天，要吃进医院了。

　　正在人心惶惶之际，楼下传来一道低沉稳重的男声，和另一道同样低沉稳重的女声：

　　“开饭了。”

作者有话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