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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二十八章 托言 ...


  •   我紧随着康熙了几步,却没想他突然停了下来,我一个踉跄,差点撞在梁九功的身上。待猛的站住抬起头来,却看见康熙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不觉便低了头下去。

      “这样吧,朕看良妃身子有些不太好,她是你旧主子,今日,你就晚些回乾清宫吧。”康熙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

      我思忖了一下,忙跪下去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康熙摆摆手示意我起来,眼神空洞地掠过我,望向我身后的钟粹门,只不过是须臾的时间,不容我揣测他心中的想法,康熙便已经转身缓步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片刻,便也回身欲往钟粹宫走去,待看清站在对面定定望着我的俩人时,忙福下身去道:“奴婢给九爷十爷请安。”心里却暗暗叫着倒霉,心想好不容易能见着良妃一次,却又来了这么俩位来搅和,和上那已经在屋里的那位,还好十四爷在永和宫,否则这下八爷党可算齐活儿了。

      九阿哥抬抬手示意我起身,十阿哥凑上来道:“皇阿玛怎么撂下你就走了,你不是在乾清宫当值吗?”

      我低下头道:“皇上心慈,体恤奴婢,良主子是奴婢的旧主子,如今皇上见良主子身子不太好,便让奴婢留下来给良主子解解闷儿。”

      十阿哥闻言不再说什么,“走吧,在门口待着做什么?”说着九阿哥已经迈步走进里边儿了。十阿哥忙跟着进去,我见他们已经走进里间儿,这才抬步走入。

      “儿臣是受额娘之托,来探探母妃,顺便和十弟一起过来,待会儿可找八哥一起议些事儿。”九阿哥坐在椅子上恭恭敬敬地回话道。

      “儿臣也是来探探母妃的。”十阿哥笑道。

      良妃见我走进来,面上惊异,忙问道:“可是皇上还有什么嘱托吗?”我一愣,随即回道:“回主子,皇上说让主子好好养病,心要放宽些。皇上知道我原本就是钟粹宫的,所以让我来探探主子,可晚些再去当值。”

      良妃强扯着笑容,好像没什么力气,对八阿哥道:“既然这样,你们兄弟仨就一起用膳吧。”八阿哥笑着点点头,吩咐道,“怡兰,传膳吧。”

      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却见良妃向我招手,我忙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良妃有气无力地笑笑,“你也难得来我这钟粹宫了,若是不急,待用完了膳,我再留你说会儿子话可好?”

      我自然答应,忙点头应是,怡兰传了膳,我也随着她站在良妃身边服侍。今日当值的是怡兰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宫女,想必是自我和慎玉离开后新调来的。

      良妃似是没有什么胃口,只是挑了些清淡的菜吃着,我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嚼之无味,弄得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十阿哥也是细嚼慢咽起来,斯文的样子颇为古怪。

      良妃只是吃了一会儿,便就放下了箸子,惨白着脸儿略带歉意地对着那几位阿哥道:“本宫今日身子不舒服,我在这儿吃着你们也不能尽性,我略到那边儿坐一坐,你们先吃着。”

      说着良妃便起身欲走,我忙上前扶她,只见八阿哥已经先一步稳稳当当地扶好了良妃,我一愣,只听见良妃笑着轻轻拍了拍八阿哥的胳膊道:“你们先吃着吧,怡兰清棠陪着我就好了。”

      八阿哥犹豫了一下,便冲着我笑了笑,我会意便扶过良妃,往坐榻走去。

      扶良妃坐定,怡兰便端了茶过来给良妃漱口。我站在旁边看良妃的脸色惨白,又想到刚刚扶她过来的时候身子极轻,心里不禁担心起来,明知道她是在康熙五十年去世,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是不是从早年就开始拖起来的旧症?

      良妃漱完了口,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好似恢复点精神头儿,她抬头望我,脸上竟带着微微的笑意道:“上次给你的簪子,你可还喜欢?”

      “回主子,那簪子清棠很是喜欢,让主子破费了。”

      她叹口气道:“这也不是什么打紧儿的,到时候还不是没有用了,还不趁着如今,多给你们些……”

      我我估摸着她话里的意思,竟好像是自己来日无多的样子一般,便忙岔开话题道:“主子何苦说这些,谁没个病痛呢?主子大可放心,这个天气里生了病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皇上不也让梁谙达多拿些好的药材给主子用吗?这种小病没有好不了的。”

      话虽是这么说着,可是我心里却是一点儿底都没有,纯粹是安慰人,也不知道她能听进去几分。

      过不多久几位阿哥也纷纷用完了膳,就过来陪良妃说说话,见良妃精神不济,聊起天来也不似当初那般热闹了。

      不多久,良妃瞅着连最好说话的十阿哥都没了话头,便微微对八阿哥笑道:“你们兄弟要是有正事要说,额娘也就不留你了,你们自去吧。”

      八阿哥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又坐了片刻,便同着九阿哥十阿哥给良妃告了辞,三人起身出了门。

      见他们走了,我心里也忐忑起来,正琢么着如何告辞,却听良妃叫我道:“清棠,你略留一留,我和你也说说话。”

      我自然点点头,却见怡兰瞧见了良妃的眼色静静地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心中正疑惑着,想着以前怡兰一般都是不避讳的,良妃却示意我坐在她旁边的榻上。我忙推辞,如今我不是钟粹宫里的人,说话做事越发要小心谨慎,不敢逾越了礼数。

      良妃见我执拗,却是咳了一阵道:“平日里我也不见你,你额娘那里我也是欠了一份情,只能让八阿哥多照料你些,我心底里倒是把你当做女儿,你就遂了我这份心愿吧。”

      我听她如此说,心里虽对那长辈们的事情是一头雾水,但见良妃这个样子,于是也依言坐了下来,不再托词。

      良妃斜了身子,支着胳膊问我道:“御前那里做得可好?皇上有没有看重你?”

      我笑了笑:“劳主子惦记,日子照样是过,也就是那样,没有好与不好的。至于看重,那可就说不上了,我在那里的资历最浅,领头的裕媜姐姐才是最为受看重的。”

      良妃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你也不必去做那出头鸟,太光彩些了反而会遭人记恨。”

      我面上虽是笑着点点头,心里却不知不觉想到洛兰,我虽不是最出挑的那个,大概跟着裕媜也让我涨了些身份,她就那般不待见我,想来我要是最出彩的那一个,日子指不定会怎样。

      “本宫虽说原是你主子,你如今是在御前了,身份地位早就不比我们这里一般的宫女了,凡是沾上皇上的自然高人一等,”良妃说得有些累,便慢慢饮了口茶,又道,“但高人一等了,也有高人一等的危险。”

      “主子说的极是,清棠一直放在心里,不敢忘记的。”

      良妃笑着,表情却是揶揄起来,一脸的欲言又止,我看着眼色道:“主子有什么事不妨和清棠说说,若是能尽力的地方我自然……”

      良妃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略带着犹豫的神情道:“我自然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如今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倒是让我为难了……”

      我心中隐隐有些猜到,便估摸着问道:“可是关于皇上的事儿?”

      良妃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那倒不是。”良妃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些,“清棠,御前那里我自然是不能插手的,这大半年,也多是靠八阿哥在打点。”

      我忙应了是,我自然明白,御前水深人杂,那样的地方自然不好扎根,前前后后的太监宫女,人脉通达,往往是牵一发动全身,暗地里得罪了谁都是不好的。而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宫女,一进门便和领头的裕媜住到一起,前前后后也不见得有多少人在为难我,洛兰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这一切还是要感谢那位八贤王。

      我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不禁暗自冷笑,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即使是看似温和的良妃也还是为儿子考虑的长远,我作为御前侍奉的身份,有些事情就是别的宫女太监无法做的的了,估摸着她大概是要我成为八阿哥的眼线?

      如今真真是进退两难了,若是不答应,恐怕以后这前前后后的人脉照料就跌全靠我自己,想再沾八阿哥的光怕是没有了,不揶揄怕还是好的。若是答应了,这被发现了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我虽好像是“借尸还魂”,但若是这身体死了,也不知我的灵魂是回了现代还是留在古代了。

      我心里虽是七上八下的不太平,面子上倒还是神色如常,“八阿哥明的虽没说,暗地里替奴婢打点了很多,奴婢心里明白,这都是主子您的恩情。”

      心里想着,先往你身上扯,那个政治人物还是少沾惹的为妙,要是真成了八阿哥手下的人,熬得过康熙年间,到了雍正上台的时候那也是死路一条,再说看看那未来的雍正帝也是挺不待见我的,何必再惹是非。

      良妃叹道:“你放心,后宫不得干政,我自然不会让你去白白冒那些个险,这个事儿也是我自己想的,你也不用往八爷身上去想。”我抬头,却看见良妃神色忧虑,不觉心一软。

      良妃又道:“你是个贴心人,自己知道分寸,我望你看在旧情谊的份上,也略帮帮我。”说到这儿面色已经是戚戚然了。

      我不忍,好歹良妃当初也对我是百般照顾,于是思索了片刻便道:“主子是个明白的人,自然不会让清棠做那些个逾越的事儿,主子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说那些‘念着旧情’的话倒是生分了。”

      良妃喘咳了一阵便道:“我虽是妇人,但也明白,这些年不太平,将来恐怕更是争得厉害,”又顿了顿,“眼瞧着我这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他却还是有那个要争一番的心……”良妃突然的潸然泪下让我错愕不及,忙递了帕子过去。

      却见良妃声音带颤,面上泪流不止,“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指的时候什么,将来我若不在了,他那媳妇虽是个直率人,但自小养尊处优的,也未必没有那个心,将来指不定是保他还是害他……”

      我已经听得怔怔的,不想良妃竟是将未来看得那般透彻,良妃却抓住了我的手道:“你是在御前侍奉的,我若不得劝,你将来就当做是帮我劝的吧,要他不争那是不可能的,”良妃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我只求,将来他若是低人一等了,能够低声下气些,切要隐忍。”

      我被她的话惊得不轻,若说我心里明白八阿哥的未来,那是情有可原,可是良妃,一个久居深宫的妃嫔,却是一语点破了未来,且不说她这般说她儿子的将来时自己心中有多痛苦,就是这一份远见已经真真叫人佩服,看来真是知子莫若母。

      我当然不能明说她这话将来是一语成谶,只能好心安慰,“主子你也过于伤感了,这小病小痛的何来这般话语,依奴婢看八爷是个有福的,如今皇上正倚重着呢。”

      见她望向我,心中发虚便又道:“主子的嘱托,清棠记下了,清棠命薄,也不知道但不但得起主子这份厚望。但若是有了那样一天,我必定尽力而为。”说着握了握她的手。

      良妃的手冰凉,即使这屋子里暖和若春却还是没有温暖她的手,听我这般说,良妃竟是像放下所有心事一般,向后靠在做坐榻上,眼睛只是看着前方,不再看我,若不是我知道她在五十年的时候会去世,如今这样子可是要把我吓得不轻。

      见她没有话说了,我便站起来福了福身道:“主子正在病里,清棠就不打搅了,这就回去了,还望主子保重身体。”

      良妃点了点头,我便知趣地退了出来,怡兰在不远处候着,见我出来,也是和我点了点头,我心里思绪万千,也不想和别人再多讲话,于是只是福了福身便出了钟粹宫。

      心思重重地就向外行去,脑子一热竟然走了迎瑞门,想着反正也是可以到的,也就准备走东二长街了,正准备转弯,却听得一个女子的低声哭泣声,还有另一个挺熟悉的女声斥道:“你快起来,这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二十八章 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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