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恩师之意,在乎山水 ...

  •   一路漫步,回了相府,已是華燈初上。心裡反復回想著嚴固後來細細描述的十年邊城,以及來自於他這為官之人和邊境百姓的思量與判斷,不由得讓我揣起了幾分沉甸甸,也沒注意邁進家門的時候,臉上還有幾分悶悶不樂在。

      “狐假虎威,這便是你的計謀?”
      用過晚飯,恩師又把我和兄長一起叫到了書房,口氣仍是不甚和藹地問道。
      “此事雖然辦妥,但是到底還是用了恩師的面子,所以也不能說是芳兒自己將功折罪。”我垂著頭,只簡簡單單回了一句,便端正跪下,向堂上施禮道,“芳兒願受恩師責罰。”
      我從進門就不大對勁,自然是瞞不過瞟了我不知道多少次的兄長。如今我這半個字的辯駁也無,就這麼乖乖等罰,別說是兄長,就連恩師也覺得如此好說話的上官芳徽著實奇怪了:“無精打采,心不在焉,你這又是怎麼了?”
      “爹,許是芳兒今日勞累一天,病又剛好,還得要多多休息。”
      恩師沒有立刻出言,而是按下書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候著的兄長,才問道:“你回來之前,是去見了什麼人嗎?”
      “回恩師,是,芳兒去謝過了嚴大人。”
      “嚴固的為人,為師知道。若只是去謝,怎麼會謝成這個樣子?”恩師眼睛微微眯了眯,身子往前倚了倚,“你是不是問他什麼了?”
      “芳兒……”我垂了垂眼瞼,肩上縮了縮,沉聲道,“芳兒的確是跟嚴大人聊了聊,只是一路上想起嚴大人所說的,兩界一帶,除卻吉安府尚算安穩,其餘地界今年又是多見凋敝。而年關將近,冬糧還不知道有沒有個足數……”
      “芳兒又把心思花到別處去了。”聽我如此解釋,兄長從身後上前一步,拍了拍我的肩,和顏悅色道,“有沒有數,還沒驗過,芳兒何必這時候憂心呢?再者說,若是不夠,再想辦法就是了,發愁又有何益?”
      “是,芳兒知道了,多謝兄長關心。”我抿了抿嘴,微微低了低頭。
      然而這麼一會兒,恩師仍舊是不發一語,只直直盯著我,反復打量我的神色。等到兄長已然安撫了我幾句,剛要把我攙扶起來時,坐在堂上的恩師卻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是不是向他打聽南境之事了?”
      我腿上登時一軟。恩師對我可謂是瞭若指掌,如此一來,即便是想掩蓋過去,恐怕也難了。於是,我也顧不得理會兄長使來的眼色,只得又乖乖跪了下去,默默垂著頭,等著恩師訓斥。
      “爹,”兄長見情況不對,也立刻跪了下來,向恩師解釋道,“芳兒也許只是打聽了一些兩界之處的民生安置……”
      “是不是又亂髮議論了?”恩師並不理會兄長的辯解,只站起身來,眼睛直直盯著我,口氣又不自覺地冷了三分。別看我對外人連哄帶騙流暢自如的,可恩師面前,我那點小心思簡直是無可遁形,再花言巧語,最後被戳破了,更是顏面無存,所以也只好不吭聲。
      “為師說過多少次?”恩師將手中書卷往案上狠狠一摜,“砰”的一聲,驚得我一個激靈,“南境篡逆,是眼下大樑最棘手、卻也最複雜的事。為師在此事上耗了二十年,尚不敢掉以輕心,你一個十五六歲的晚輩,倒是旁敲側擊,是自負才智已經到了撥弄天下的地步了?”
      “芳兒不敢!”恩師這麼一番話出來,必定是動了真怒,我也再不敢有任何投機取巧的心思在,立刻便跪伏在地,恭敬請罪道。
      “世人不知此中輕重,給你冠了一個女相的名號,可你自己也不知輕重嗎?”恩師雙手一背,幾分怒氣衝衝步下堂來,站在我面前三步,聲音嚴肅了許多,當頭喝道,“為師一再命你不可涉足朝廷官員的人情世故之中,可你看看你今日的所做作為,都成些什麼樣子?嚴固為人正直,且早年間欠過為師的人情,這一樁還了也就罷了。可平王呢?分明是他自家子嗣惹出事來,你如此一鬧,錢倒是追了回來,可反倒讓他覺得是為師和你兄長乘人之危、勒索他的錢財了。還有,今日這所謂的計謀,你本不需要出面,只消把話傳到他耳朵裡,再讓你兄長正巧出門碰上,兩下無來由可尋,也就罷了。你先派自己的丫頭去報信,又自己候在原地等他上門,你是生怕那一貫記仇的老東西算帳的時候,把你給漏了出去嗎!”
      “恩師息怒!芳兒知錯了!”恩師一番話如一桶冷水當頭灌下,我伏在地上的雙手都忍不住有些打顫,只得一頭磕在面前的地磚上,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爹!”兄長見狀,也深知不妙,便向恩師一拜,幾分焦急道,“芳兒本是為了追回國庫欠銀,雖然法子有些隱患,可到底是如數追回了平王府欠的賬,而且還敲山震虎,讓其他親貴也主動還了欠銀回來。而與嚴大人一談,一者是為了維護兩下往來的禮儀,二者也是因為憂心民生、擔心再有災患才會留心問詢的。請爹看在芳兒的用心上,寬恕她一回吧!”
      “寬恕?”
      不好!
      就在恩師揚起的一巴掌幾乎就要落下來的時候,我猛地躥了起來,一把拉開兄長,自己偏是往上一撲,擋在了恩師和兄長之間。而那記巴掌,也在將將落在我臉前的三寸處,僵住不動了。
      “芳兒!”見我居然主動去擋恩師的責罰,兄長大驚,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將我往後拉,“你瘋了!”
      “恩師!”我顧不上回頭,一把甩開兄長的胳膊,跪上前兩步,扯住恩師的胳膊,瞪圓了眼睛道,“若說之前那二十鞭,是因為兄長明知道陳老有意跟我抬杠,卻還沒把我勸出去而挨的;那恩師此番氣惱,跟兄長是毫無干係。他不曾布計,不曾設謀,不曾約人,只是被我不明就裡地叫了出來,替我出了回人情而已。而這事說來如箭在弦,即便是恩師,想來也不會拒絕芳兒的。既然與兄長毫無干係,恩師就不要拿他撒氣了吧!”
      “芳兒!”兄長大驚,死死扯著我胳膊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而我,在有三分不知道是如何說出了之前一番話的情勢之中,卻還維持著之前的樣子,抬著頭、睜著眼,直盯盯地看著恩師的神情。緊皺的眉頭、沖起的鬚髮,都是再顯而易見不過的怒不可遏,恩師眸中湧動的氣與憤,似乎下一刻就要傾斜出來,劈頭蓋臉落在我身上,然而卻不知為何,在我幾乎是叫板一般地沖了出來、擋住了他揮來的巴掌之後,一腔慍怒也不知道是何緣故,漸漸染上了一種微有顫慄的動容。
      很奇怪,恩師在怒氣升騰時的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我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察覺到了。小的時候還不曾覺得,反倒是近些年,即便是我明著跟恩師起爭執,嘴裡說著多麼害怕恩師的責罰,可最後卻往往都能看到與眼前相似的一絲動容。遠的不提,就說上一次,若不是恩師怒極,一甩袖子大步離去,讓底下人把我提去的祠堂,也許我連那幾個時辰都不一定跪得滿。當然,雖然心中隱隱有此感覺,但我也萬萬不敢以此為要脅,畢竟恩師親自將我救下,又將我養大成人,一粥一飯、一字一句、一招一式,今日我之所有,皆是恩師所賜,故而心中也實在有愧,這般想著,便也失了勇氣,將腦袋一絲一絲地沉了下去。
      “……唉。”
      待我醒過神來,恩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桌邊,一手按在桌上的一堆書卷上,一手拊膺,只背對著兄長和我,似有兩分頹然道:
      “你以為你這一局是進退得宜麼?其實不過是你運氣尚可。賭,用在這種小事上,實在愚蠢。如此輕易便放棄了‘把握’二字,這才是為師要罰你的所在。罰你之理所當然,罰你之韌性有缺。你——可認罰?”
      “芳兒認罰。”聽得恩師如此囑咐,我只乖乖地向堂上叩了一頭道。
      如此一陣默然,恩師似舒了一口氣,回過身來,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我,略一停頓,便邁步走到房門後,抽來了門閂,在我後背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記。
      “謀之一字,從無慣勝,一步踏錯,全盤皆輸。你若還是不肯收束逐險探奇之心,倒不如從頭學起。”
      恩師淡淡念完兩句話,便不再理我,只沖兄長招了招手,便向另一處議事去了。而我一人仍是跪在原地,然而眼眸輕轉,回味三分,心裡卻是閃起了些別的念頭。

      相府書房,沉水香一縷幽幽縈繞,屋內暖意融融,竟有些不像夜半三更所當有。穿過正堂入了內室,但見一塵不染的堂上只一盞小燈,恩師正手握一卷細細品讀,其神專注,其色鄭重,似是正到關竅,不便出聲叨擾,於是我只好坐在一旁下首。甫一落座,發現手邊散落著一堆書,一如書房往日的規矩,隨處皆是書,供隨時取閱進益。只是這堆書紛繁複雜,經史子集鬼神志怪無所不有,來回翻看兩眼,終是取來了一本平時便讀得多的《傷寒雜病論》,也就隨手翻讀,消遣起來。
      不知過了多大功夫,只聽得堂上傳來一陣舒心長歎,原是恩師終於讀完了手上一篇,似有回味,我便也按下手上的書,起身行禮問安。
      “來了有一陣兒了。”恩師一邊招呼我,一邊拿起手旁茶盞淺淺飲了一口,“許久不出聲,方才讀了什麼書?”
      “哦,張仲景所著《傷寒雜病論》。”我恭謹回答道,“方才來時見恩師似正讀到妙處,便不敢打擾,隨手取了一卷。書乃世上最不可輕慢。恩師教導,讀書首重心平,不論先前讀過多少遍,也要一遍有一遍的耐心。”
      “嗯,沉得住氣,好。”恩師似細細打量了我兩眼,方才輕舒一口氣,“看樣子,怕你不能會意的準備,終是為師多此一舉了。”
      “其實芳兒也只是大概揣測恩師的意思。恩師在早上看似雷厲風行訓誡芳兒,實則有三分虛張聲勢,不過是為了打消兄長的擔心,讓他以為昨日之事就此作罷。恩師的意思來得直接,故而芳兒不費什麼功夫,便聽得懂恩師弦外有音。門閂三敲,應是恩師有意讓芳兒三更時分到書房來叩門。更兼恩師囑咐謀之一字從頭學起,芳兒自是不敢忘卻初讀韜略之時,恩師便是命芳兒于夜半萬籟俱寂時用功研讀之法。”到了此時,恩師與我之間的默契徹底闡明。恩師從來賞罰分明,即便有錯,通常也會容人充分申辯此中情理。若非我真的做了什麼欺師滅祖的不赦之罪,那麼恩師急著要下決斷、一通打壓訓誡,不容我節外生枝,定是另有用意了。兄長若不是因著太過關懷我而失了沉著,想來此中內情,他也能參破一二。
      “唉,你便是這一點要強過你兄長。”恩師收回目光,似是有些無奈一歎,“你之膽略雖險,然用之於果決;你兄長雖穩妥,卻見之於多疑……罷了。”
      我於此不便多言,沒想到如此便靜默了好一陣兒。正當我以為恩師是要我就此事再做些論調之時,恩師卻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向我招了招手道:“芳兒,你上前來。”
      我眉頭一皺,只覺似有什麼不一般的緣故在,便挪到恩師的桌案一旁,靜候吩咐。恩師並未開口,只示意我伸手,隨後將一個小小的羊皮卷放在我手裡。見恩師授意,我便將這羊皮卷打開來,只是這不看還好,一看,登時一個激靈:
      “南朝高存惠於二十三日申時暴斃于容安苑。”
      反反復複看了幾遍,我這才抬起頭來看向恩師,只見恩師此時也是眉頭緊鎖,似也在思忖其中虛實。
      “有什麼便說,不必拘著。”
      “這……”我又皺了皺眉,仔細查看了一番這羊皮卷的質地和字跡,確鑿無誤,方道,“若是探報無誤,南朝惠帝已然於兩日前……怎麼會呢?”
      “有何不妥?”恩師見我似有所思,便繼續問道。
      “回稟恩師,這高存惠與先前被廢的高道衍長子並不相同。相傳此人文武雙全,心性仁善,治國多以懷柔之術,更兼身為高道衍之嫡長子,故而當日廢立之事,他是由南朝宗室和群臣一致推舉而登上大位的。而且……這些年兩境雖干戈不斷,然自高道衍身後,南朝軍政之要事,已然倚仗其族弟高允擎,加之南境之內四時如常,也實實不需要在位者如何殫精竭慮……芳兒實在找不出什麼理由,能讓一個而立之年且名正言順的偏安君主——一夜暴斃。”
      “芳兒此言,意有所指?”恩師聽我一番話,雙眼微微眯起,看著茶杯裡卷舒的茶葉。
      “話雖如此,只是眼下形勢尚不好評斷。”我回話道,“高存惠雖然頗具名望,然而若說他之暴斃,將動搖南朝國本根基,倒也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他此時暴斃,最能得益之人,莫過於高道衍膝下其餘四子。只是看這情形,至今南朝尚未舉喪,不知高允擎已然抓住了急不可耐之人的把柄、欲等待時機一舉除之,還是尚未斟酌好下一步如何落子了。”
      “那依芳兒看,此事該作何解?”恩師聽我一通亂髮議論,反倒似來了興致。
      “如今南朝,高允擎大權獨攬,人人敬畏,於他而言,再邁一步,權勢也不過如此,且其並非高道衍之至親,貪得無厭反倒容易招致高氏宗族之詬病,實不明智。若是說剩下的四子有誰人按捺不住,想要取而代之,一則要培養足夠的實力,不但能突入皇宮禁院而不為人所察,更要能有把握在高允擎威勢下全身而退;二則要足以出類拔萃,無論出身還是能為,皆要經得起朝野品評,至少不能遜于高存惠,故而也實難有此。除非……”
      “除非?”恩師手上茶盞一頓。
      “哦,此事並非臆測所能定論。芳兒從未涉足南境,不得虛實,也就不便妄論。方才所言,若有失據之處,還請恩師指點。”
      恩師沉吟片刻,緩緩飲下杯中茶水,瞥了一眼我放在下首座上的書,換了一種嚴肅些的語氣道:“如此說來,即便高存惠已死,只要高允擎無甚動作,他死與否,無傷大局……於佈局者而言,豈不是平白辛苦?”
      “這……”剛欲開口,卻看恩師神色深雋,言之未盡,“恩師別有深意?芳兒候教。”
      “倒不是什麼教誨。”恩師擺了擺手,起身下堂,取來了暖爐上的茶爐,斟了一杯熱茶遞予我,複道,“只是為師覺得,不論布計者是何人,但凡身處南朝亂局,未必不會想到今日情狀。”
      “恩師是覺得……”我亦淺淺咂了一口杯中熱茶,“兵行險招,難道布這一場局,就是有心人為了逼高允擎有所動作麼?”
      “芳兒可還記得,先前被廢的高道衍長子,後來如何了嗎?”恩師隨手拈起一片茶葉,似無心提起道。
      “這個嘛……”我停下手中茶盞,略一思忖,“敲山震虎?只是這個賭注,未免太過放肆。”
      當然,這個早年間過繼給高道衍的所謂皇長子被廢下大位之後,著遷居幽閉,不得探看,原本已是無人問津。後來聽人傳言道,這位大皇子日漸消沉,繼而發了瘋病,偶有一日,因著下人看顧不善,竟觸柱自盡了。事後,整個幽閉別院的僕役,全都獲罪殉主,南朝第一樁廢帝大案,以此草草告終。
      只是因著我當年進諫恩師,方才獲知這一樁天大隱秘——什麼人觸柱,竟能觸得七竅流血、面色黑紫?
      “放肆之人,自然有放肆的本錢。此局雖然粗鄙,但不得不說,應有奇效。”恩師緩緩頷首,並無多言,似是等我回話。
      “恩師的意思,芳兒明白。南朝雖是暗潮洶湧,然而高允擎為人難測,眼下兩境亦非明朗,即便朝廷占得先機,若無探得虛實,貿然動作亦是不妥。”
      我這般說著,卻未料恩師只是淡淡看我一眼,笑言道:
      “這消息,原是昨日丑時方到。”
      我略一驚訝。雖然猜到恩師昨天夜裡應是一夜未眠,但沒曾料到恩師除了沒將此事告知兄長,居然也沒派人通報朝廷。而且看這情形,似乎……也並不打算告知朝廷麼?
      不過也只是一瞬,我立時便懂得了恩師的用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南境內訌已起,恩師屬意芳兒——去做這黃雀麼?”
      這樣一問,我先前心中的所有疑惑,全數消解。官軍討伐了這麼多年,卻也未進寸功,僵持不下,於朝廷而言,著實是一樁不小的消耗。若是恩師當真有意搶佔此機會,趁南朝上下難得的鬆懈之機,安插一個得心應手之人,權衡各方利弊,撥弄利益牽扯,則遠比戰場上動輒數萬士卒血肉相博來得更為有利。當然,若要實行此計,一個面面俱到的生面孔,再合適不過了。
      難道……恩師此前三令五申,不許我抛頭露面,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得此大用麼?這般想著,不知為何,心底竟然起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激越。誰料,我雖然心頭大動,然則恩師卻再不接話,如此莫名靜默,直到院子外依稀有雞鳴傳入屋內。
      “芳兒現有多大了?”恩師望著東方微光,突然問道。
      “已笄禮之年了。”我不明何意,簡單答道。
      “累了一夜,回去休息吧。”恩師面色微倦,仍如往日一般看不出深淺,只拍拍我肩上,又指了指書案,“那卷書,你便拿回去,免得你兄長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