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寄》梁小羽

7、如意娘

　　红唇欲滴，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不过是穿着普通的纱裙，挎着竹篮买了个菜，这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鱼摊都显得清风霁月不少。
　　不过是对鱼贩抛了几个媚眼，十文钱便买了两条鱼，摊贩帮忙刮鳞去内脏，洗地干干净净才用荷叶包好似宝贝似地捧给她，隔壁的肉摊还送了剁好的羊肉，外搭一根葱。如意娘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买菜专挑男人开的店。
　　只花了几十文买了满满当当的菜，可在自己身上花钱却舍得地很，十贯钱一对的坠子，丝绸的帕子，不同样式的鞋子，还有胭脂水粉，买起来毫不手软。
　　只一天，怕是把流苏一个月的俸禄都花出去了，流苏和母亲从小清贫节俭，真不知道是如何受得了这大手大脚的媳妇的。
　　“这位官爷，你老跟着奴家意图不轨，不怕奴家报官吗？”
　　糟了，被发现了。
　　早上的西市熙熙攘攘，凌霄也不打算躲，大方站在了她面前，从正面看，如意娘身姿绰约，眼尾上挑，媚眼如丝，一张樱桃小嘴发出的声音柔媚温婉,，怕是上男人听了骨头都会酥，好一个人间尤物，难怪连流苏都把持不住。
　　男人看她，多是因为色心，这是第一次有个男人用看敌人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让她很不舒服。
　　“官爷，奴家可不是无名无姓的妇人，奴家夫君可是朝廷命官，每日都要面圣的，你要再跟着奴家，小心奴家告诉夫君，我家夫君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哦，你跟爷说说，他怎么脾气不好啦？”凌霄学着她轻佻的语气对抗回来。
　　输人不输阵，如意娘眼珠转了转，“哦~前几天也是在这西市，有个卖梨的递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奴家的衣袖，我夫君便将那人的胳膊打折了，然后再接上，换一个打折然后再接上，腿打断，再接上……”
　　“噗呲~！”凌霄忍不住笑了，流苏看起来斯文老实，不像是喜欢这么玩的人啊。
　　“你笑什么？”如意娘认为自己讲的是一件很可怕很严肃并且关乎夫君凶狠形象的事情，被人这么打断也不好编下去了，“反正就是狠狠地教训了那个人，从此以后，整个西市都没有人敢惹我！”
　　难怪这街上这么多人大多数人都只敢偷偷看她，还对她恭恭敬敬的，原来是流苏给她的底气。
　　然而凌霄的注意却在一个奇怪的点上，忍不住问道，“你夫君很讨厌别人碰吗？”
　　如意娘没有听出话里的别的意思，想也没想回道，“那是自然，不仅夫君不让别人碰奴家，奴家也决不让别人占夫君的便宜！”
　　看见她一脸骄傲和自豪的样子，凌霄忍不住问，“你夫君待你好吗？”
　　如意娘听了非常惊讶，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这种问题，更何况是在大街上问。
　　“我夫君自然待我极好，从小小钗环首饰到一日三餐，无不细细过问。如今婆母不在，每日办完公差，大半时间都陪着我，晚上只有听着奴家的琵琶曲才能入睡，就算是和朋友外出也会让奴家一起，你说他是不是爱我入骨？”
　　流苏真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呢。
　　“那祝夫人平安喜乐，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凌霄听不下去，拱拱手，转身便走了。
　　如意娘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挎着菜篮风姿绰约地扭头往府邸而去。近日流苏劳累，她得多弄点汤给他补补。

　　受了如意娘的刺激，凌霄决定再也不干这种徒增烦恼的事，结束休假，第二天就回到宫里继续当差。
　　一大早，凌霄早早便在殿外候着，等着流苏如往常一样夹在中书省的其他官员一起来勤政殿办公。早朝结束，陛下来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凌霄一直都没有见到流苏。
　　午膳的时候，凌霄终于忍不住问殿里管事的公公，却被告知，流苏已经被调至大理寺，现在正在查宫里接二连三的诡异杀人案。
　　太讽刺了，竟然让案件的凶手去查凶手是谁，流苏此举，怕不是以查案之名在各宫里走动，另有所图吧。
　　凌霄辗转好几个地方，终于在明珠公主的琼华宫找到了流苏。
　　明珠公主热心地很，只要是流苏说有关联的人，全给他找来，乌泱泱地挤了一院子，流苏带着人煞有介事地一一问话，记录，看着真的在认真办案。
　　明明前几天还把流苏当负心汉，这会儿又当没事人一般，当个宝贝似地帮着，女人还真是善变。
　　“凌霄，你来干什么？”明珠见到他并不惊讶。
　　“宫里接连出了命案，是守卫的失职，我理应过问查案的进展。倒是先恭喜流大人，如今得了刑部的职，日后怕是前途无量。怎么，这案子有进展吗？”
　　流苏并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一副公事公办地样子，“回凌将军，这几日基本理清了案情，但凶杀案之间的连接还没有头绪，死者一共五位，第一位王嬷嬷，一直在冷宫养老，咳疾多年，年纪六十有二，死时挂在白绫之上，因受不了病痛自杀的可能性很大；第二位是杨贵妃的长秋宫的张侍卫，当日正在当差，素日也没有与人结怨，经太医查验，是突发心疾；之后的三位是三位御膳房的管事，当日一起在凉亭里吃饭，经查验，当日三位聚在一起切磋厨艺，三位所食饭菜均是各自当场做的，三人同时中毒而亡，现在正在盘问当日食材的经手人”
　　听起来的确没什么关联，虽然没有证据，但凌霄直觉就是与流苏有关。既然没有头绪，就只能还用老办法，盯着他。
　　流苏和承露殿到底有什么关系？
　　自从宁霜枝死在塞外，宁家上下一夜之间被灭门，死的蹊跷，这件事在现在无人敢提。
　　流苏出生干净，而且宗家和宁家一南一北毫无联系，他到底为什么要查承露殿的旧人？
　　凌霄怎么也想不通，边跟着流苏后面便打量他。
　　少女情窦初开，满心满眼都是意中人。明珠放肆地盯着流苏，悄悄跟在他后面，偷偷拉着他的衣袖，一脸娇羞。
　　能如此毫无顾忌地喜欢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