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即便是你 ...
-
但在出发前往目的地之前发生了个小插曲。
距离赴约还有一小时，阿莱莎好奇询问了下正在认真办公的蒂芙尼：“说起来，你知道爱德华去哪儿了吗？自从上次给她安排了假期去散心后好几天没看到人了。”
暂停敲键盘的动作，蒂芙尼拿起放在桌布的手机非常轻松地在手指间晃了晃：“问过了，她马上就到公司。”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相同，阿莱莎耸肩，没事人般开始询问已经被预约的行程，接着转身按照手机里的提示前往琼指定的目的地。
嗯，还顺便甩掉了门口尝试“保护”她的一辆警车。
相比于哥谭核心区域的基础设施建设，这电视塔因为修建时间年代久远而有些破旧，再加上没有电梯只能埋头爬楼梯，早就被社会遗弃，抛出循环之外。
人造的事物凋敝的速度太快，只不过是在风雨中屹立十多年无人修缮，就让建筑物本身开始显露出颓态。
破损的玻璃，时灵时不灵的老旧照明设备，再搭配漫长的楼梯，这里居然变成了试胆挑战的打卡点，只有少数游客会偶尔在节假日冒头，待完成登顶后开心地在社交媒体上打卡，刷刷热度。
虽说地方有点偏且定位给的很模糊，但对阿莱莎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这里毕竟是自己居住已久的地方，哥谭的哪个角落她不曾涉足？
不过呢，在发现琼居然在短时间内将电视塔重新改造，甚至将临近顶层的几楼“装饰”地好似游乐场奇怪鬼屋后.......内心的无语还是不可避免开始泛滥。
奇怪的强对比色调，到底是哪个“艺术家”帮忙设计的啊！更别提在四处安置的不明所以的立体音箱，完美实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离谱特效，甚至远方正在沉入城市天际线的落日都帮此地添加了几分奇怪的氛围。
目所能及，所有怪诞的事物都沾染上了金红色的光芒，满天晚霞居然也可以显得如此地不详和妖艳。跟别提琼那和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声音：
“人只有在绝境之中才会彰显自己的真实本色，你想知道你的好姐姐对你情感有多深吗？”
阿莱莎：=_=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好姐姐？
“不要装傻，”好似能看到表情，琼的声音继续从莫名其妙的犄角旮旯里响起：“小蝙蝠对你非比寻常的容忍简直像黑夜中的灯塔般瞩目，时时刻刻在向整个哥谭发出宣言，她先前甚至在夜巡时警告了不少胆小鬼让她们不要去骚扰你。”
这——这倒是出乎阿莱莎的意料，比起应付别扭的好意，她果然更擅长对付Joker。
“猜猜看，在你和她的小鸟之间，会飞的哺乳动物最终会选择哪一边？而此刻的她又在哪里充当救世主？”
这有什么可猜测的？阿莱莎抬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有些提不起精神地道：“正常人都会选未成年，你这二选一真的很没水准啊！”
懒洋洋的语调完美遮盖了说话人的真实情绪。
再说了，根据其它世界的经验看不选杰森才会出事.......该说谢天谢地吗？至少这次别扭的布鲁斯终于肯乖乖去找杰森了。
生锈的铁门就在眼前，当门顶的光源因为电压不稳定而闪烁时琼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说的也是，但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将她调配到哥谭另一边，免得她多管闲事罢了。”
“至于你，”沙哑的声音带出的低笑让人稍微有些发毛：“我给你准备了特别的礼物。”
门被毫不犹豫地推开，阿莱莎抬头看向前方，诧异挑眉问道：“你居然这么有闲情逸致？”
电视塔顶端不知为何被拆了大半，此刻四面空落落，就只剩用于支撑的钢结构，高高的穹顶，以及脚下的地板残存。
琼正独自坐在靠近边缘的地方享用晚餐。简易的餐桌摆在面前，上面铺着的白色桌布仿佛柔软的细沙，被高处的风吹起时若柔软的云彩。
被晚风一道吹起的还有琼鬓角深绿色的卷发，看似杂乱却层次分明到好似被人精心雕琢。以及那掩藏在乱发下的双目，亮到惊人的祖母绿，每个切面都熠熠生辉有如群星闪烁。
那抬头望过来的瞬间竟勾起成串的惊心动魄，自然界中的万千色泽好似都要在此刻融化进酸绿色的澄澈双目中。
群星沉于大海。
阿莱莎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停滞了，虽说理智上知道不应该和琼产生过于亲近的联系，但本能亦不可避免地被对方牵着走。
总是在最坏的时刻被吸引，一切仿佛于冥冥中早已被注定，之后所有的抗争不过是在逐渐靠近命运的终点。
好在她正在逐渐学会无视这种感觉，若星辰最终堕入大海，越过千万年的消逝的光芒最终还是消亡在茫茫黑夜中。
尽管这光眼下并未彻底消去，如不甘熄灭的森林大火，但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阿莱莎忍不住哂笑了起来：“整个哥谭的警力都在努力寻找埋下的十多枚炸弹，而你这个始作俑者居然在悠哉吃晚餐，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故作风雅的女人。”
切开半生的牛肉，琼盯着五步开外的阿莱莎满满咀嚼刀尖上的牛肉块，咽下后开口：“这就是如果我有一头牛和我真有一头牛的区别，这同样是不想做和不能做的区别。”
吃饭时使用的不是餐刀而是把平平无奇的小刀，边缘同样是平平无奇的锋利。
随后她又接着前半句话慢吞吞地补充道：“另外这也不是人肉，我也并不是变态。”
根本没有往那边想的阿莱莎颇有些无语，她脚踩着最近的钢结构平台向下看去，地面在百米之外，随着天光的暗淡，整个哥谭正在逐渐变得灯火通明。
将暗未暗的天空和星星点点亮起的灯光迷了观者的眼，让人几乎忘记了这趟行程的意义。
半晌，阿莱莎声音带笑地说：“你花了这么多精力就是为了邀请我吃晚饭吗？如果是的话，餐桌旁只有一把椅子可不是正确的待客之道。”
琼脸上的笑开始失控，往常不会在阿莱莎面前出现的不安笑声开始反复出现，一个人就配出了一群豺狗的特效，让人叹为观止。
结束完笑声后说道：“当然不是，只是为了引荐下新朋友罢了。”
抱着看热闹的态度，阿莱莎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但在看清来者是谁后她的表情突然空白了。
“这位就是谜语人，认识下。”
“哎呀呀，看你这幅样子，我好像猜对人了，对吗？所以她也是本应该在这边的人，是吗？请问现在可以得到你亲手颁发的奖励了吗？”
耳边回荡着的充满惊喜的声音几乎已难以区分，只剩捉摸不定的高低起伏，好似说话人的心情般在两极之间反复旋转。
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包括出发前和蒂芙尼的对话。
低头看了眼手表，阿莱莎忍不住苦笑。
接着抬眼对着额头上还带着汗的爱德华，称赞道：“虽说天天宅在家里，但你这车技和体力好像都挺不错地，居然能追上我。”
“可惜现在不能用手机，不然就可以告诉蒂芙尼她心心牵挂着的同僚此刻正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
琼屏蔽了周围的电信号，可能这就是选旧电视塔为临时据点的好处吧。
在阿莱莎一眨不眨的注视下，爱德华错开了眼睛。
于是前者宛若置身事外般转回头，对着坐在餐桌边的琼用极为赞扬的口吻说道：“你倒是厉害啊，Joker，居然能说动爱德华陪你演戏。”
尔后声音稍稍提高：“要知道无论是GCPD还是我，在先前收集资料时都没能发现爱德华的痕迹，不如让我猜猜看，你是用什么来制衡她的。”
此番话实际上是在向爱德华暗示：如果想脱身还是可以从这泥潭中离开的。阿莱莎非常确信爱德华能够接收到这条信息，唯一的问题是对方是否有这个念头。
“威胁？利诱？”
阿莱莎发问，而琼则慢悠悠地补上了后半段话：“同类相吸。”
这让反问的人感慨：“看来你的□□教主地位坐地很稳啊。”
感慨过后，类似嘲讽的表情出现在了阿莱莎脸上，她对着稳坐在铁丝拧成的椅子上的琼戏谑道：
“还用的是那老一套来忽悠人吗？Joker，莫非你专门为此写了个SOP标准流程准则不成？遇到一个可发展的下线就开始跑流程？”
悠悠抛出的话语有如闲谈：
“浅层交流营造信任，深层交流发现弱点，先是伪造共情，接着搬出那套‘我可以将你从这世俗之中解脱出来，想要感受完全的自由吗？想要见识到真实的自己吗？想要使用权力的毒药吗？’的说辞，根据目标的背景和类型下饵料，哪个有用就用哪个。”
而这何尝不是阿莱莎曾经熟悉的套路。
“可是啊，你这手段太老套了，”歪头，她情不自禁地挖苦了起来：“老套到我甚至不相信爱德华会上你的当。”
尔后又状似惊叹地道：“但我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真是神奇，你居然真找到了可供攻击的点。”
“你说是吧，爱德华，”话说到中途，阿莱莎突然扭头看向皱着眉头低着头的爱德华认真发问：“这个混账女人手里握着你哪个弱点？”
当面动摇分裂敌对阵营的成员，行为很离谱，但是特殊时期本来就应该使用特殊手段，阿莱莎自觉自己的行为坦坦荡荡。
当然了，在旁边看热闹的琼并不这么认为：
“虽说看你拖延时间蛮有趣的，但今天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另外你也不用趁这个时间找人质了，因为她们不在这里。”
阿莱莎平静反问：“我有吗？”
作为真正下命令且拥有谜底的那方，琼的回应同样有趣。她先是盯了阿莱莎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扔掉手里的叉子拍着桌子猛然站起身来：
“见鬼了，你就不能承认一次吗？？？？？？哪怕就一次？？？？？”
因情绪激动而突然抬高的声音听上去几乎像是受伤野兽的咆哮：“难道我就这么不可被信任吗？乃至于无论我如何努力，你都总是这样含糊其辞？”
阿莱莎再度反问：“努力？”
扭头环视四周，她对琼挑眉：“这就是你的努力吗？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尔后颇为挖苦地道：“如果你一定要让我坦诚的话，不如你也先放弃这敷衍的表演？”
简直就像是被突然被导演叫停的表演。琼收回了原先在空中舞动的双手，就这般维持着站立的姿态，依靠在桌边冲着阿莱莎默默微笑了起来：“是啊，正如我了解你，你同样是理解我的。”
“也正如你先前那未被说出口的猜测，我现在可以坦白地告诉你，绑架那个叫什么福克斯的女就是谜语人向我递出的投名状，当然咯，人质之中还有你最喜欢的那个小女孩。”
琼故作苦恼地用掌心拍了拍额头：“哎呀呀，她叫什么来着？糟糕，名字太普通，被我忘记了呢。”
“你瞧，现在的我足够诚实了吧，甚至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了呢，现在是不是轮到你了？”
阿莱莎——
阿莱莎懒得笑也懒得说话，只沉着脸站在不远处看向琼。当面上习以为常的笑容消失后那些经过岁月累积发酵的冷意就开始漂到表面。
这冷意先是在眉梢显现，尔后渗入眉心，潜入眼角，如霜冻在黑暗中蔓延。
简直就像是换脸一样，面前的人好似突然变成了其它什么物体。沉默的，肃穆的，宛若无生命的石质雕像。
这让琼稍微有些沉迷，再开口时已然在哥谭的夜色下微醺，声音飘忽不定若浮云：“事实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被绑架的那日你撒了谎，或者说你没有撒谎，但同样没有说实话。”
没有在意阿莱莎的沉默，她自顾自地将猜测说了下去：“倘若罗宾这个身份之后可以是两只小鸟轮班，那会飞的哺乳动物，小蝙蝠，自然也可以有不止一只。”
“你说呢？阿莱莎？我的亲爱女友？”
或许有依据或许只是诈信息的话语问得很有趣，阿莱莎的回应同样有趣。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定论，那么我的承认和否认有意义吗？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
然后原本冷着脸的她突然笑了下，略带恶意的笑容让尖尖的齿尖随之展露出来：“反正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确切的答案，这，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当一个女人真正开始展露真实面目时。”琼伸出食指向阿莱莎的方向点了点，浮夸地做口型：I Got U。脸上情不自禁裂开的笑容让烈焰红唇变成了血盆大口。
两人的笑容居然在此刻有些相仿。
“或许你还有很多戏法等待施展，但是呢，哎哎哎，没错，别忘了我手里的人质哦。”
不怀好意的笑混入猩红之中，天边围绕落日的晚霞渐渐也只剩天际线上的微光和穹顶仿佛极光般的冷蓝色块。
正是在此刻，琼开始怀抱着极大的热情开口：
“一直以来，你都表现地好似高高在上的样子，好似我们从未身处同一个世界，好像你眼中的现实虽然遍地疮痍却依旧充满希望，这该死的希望，就是潘多拉魔盒里未被释放出的魔鬼。”
“所以，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象，倘若我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改造呢？倘若我将自己眼中的世界展示给你看呢？”
“所有极乐，无拘无束，毫无保留，再无隐藏，到那个时刻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宛若顽石般毫不动摇吗？”
阿莱莎深深叹了口气，充满挫败地发问：“难道在你眼中，我真的是那种有强大信念不会动摇的人吗？”
当她询问时，比之先前夕阳更要耀眼的金色双目中甚至存在着些许迷失：“所以即便是你也什么都没看到吗？”
只剩复仇信念的亡魂，亦会被标注为希望的使者吗？
所谓滑稽之后原来依旧是滑稽啊，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让阿莱莎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茫然，同时又伴随着强烈的挫败感。
阿莱莎当然可以如往常般讽刺琼所谓的极乐世界，因为倘若对方眼中的世界真这般美好的话，又怎么会自虐般反反复复和她纠缠在一起？
可是这样嘲讽就不能勾起琼的好奇心了，若果不能勾起的话，又要怎么拖延时间呢？
没错，阿莱莎正在利用自己的情感拖延时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算是真也要像假般虚无，否则这就不好玩了。
‘毕竟到最后——’
琼还在继续开口：“你本应和我站在一起的，阿莱莎。”
‘到最后——’张开的右手五指好似梳子，深深埋入鸦色短发中直至苍白的皮肤再看不见。
从发梢到发尾，依次捋顺。由骨子中渗出来的深深无奈感伴随渐渐暗下的天空缓慢潜入深夜之中。
故意做出的疲惫和脆弱让放下戒备的琼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她此刻的声音遥远好似从天边传来：
“和我联手，阿莱莎，这话我已经说腻了，我将带你领略真正的自由，再没有任何估计和限制，整个哥谭都会化为我们的游乐园，且只属于我们二人。”
爱德华在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不置一词。
“世界是个巨大的蚌壳，而你是蚌壳中的珍珠，就让我展示给你看吧，please.......”琼甚至开始请求了起来。
同一时间，阿莱莎目光沉沉地完成了最后的思索：‘到最后，原来人真的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互相理解。’
又或者她的伪装不仅让盟友无法看透真相，就连敌人也是如此，而她本人，却是向世界贩卖理解共情之人。
现实的可笑和滑稽程度总是能轻易突破想象力的界限，只有她幼稚的渴望偶尔占据上风，仿佛以卵击石般试图冲破烙印在巨石上的真理——
我们是无法互相理解的。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即便是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