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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回 卧君王塌 闻逸随怨 ...


  •   头痛欲裂。小酌有益,醉酒伤身,此言不假。

      睁开眼,小玉正拿了丝绢擦我头上汗珠。见我睁眼,她动作便停了,愣愣地瞧着我。

      不是平日里的低头垂目,四目相交,教我找回了些过去的感觉来。

      我便笑了:“当真怀念昔日,与小玉御书房斗嘴。虽然我总是输,却心服口服。小玉七窍玲珑,刀子嘴豆腐心,若生于富贵之家,必是众人争相看瞧的才女。”

      小玉脸一红,收了丝绢,双手捏了又捏,终于道:“我本道如今你主我仆,若我使往日行径,任意放肆,欺负的便不是一侍卫,而是冒犯留君,触动君威。”

      傻小玉!竟是这般心思!心结一开,我扑上不抱住她不顾男女伦常:“小玉,乔坷永远是那个乔坷,你真心待我,我便真心待你。若有一日能够出这个宫廷,必定带你一起走!”

      “好一个郎情妾意!”

      皇帝悠悠步入,我松了手,小玉立刻跪倒在地,拜了又拜。

      “你不怪朕撞破你的好事吧?”说得是笑意吟吟,可谁知他是不是假喜真怒?

      皇帝说了声退下,小玉快步退了出去。

      “可知这是哪儿?”皇帝在塌边坐下。

      我怎么知晓?只要不是那留君阁的卧榻便好!

      皇帝拍了拍卧榻说:“塌上之宠塌上之宠,乔坷,如今你当真是卧于君王塌上一夜了。”说着,他靠近了些。

      我心神俱震,虽说塌上之宠,可又有谁不知君王身侧怎能任人安睡!君王之塌除了君王又有谁能一卧!

      莫不是要治我个欺君犯上之罪?这我可不依:“圣上,昨夜醉酒,绝不是我自己躺上来的!”

      皇上瞧了我半晌,站了起来:“看来昨夜之事你已经忘了。罢。既然已知此乃帝王寝宫君王之塌,还不快快起来?难道要朕抱你起来?”

      这可如何使得!我立刻爬起来,理好衣衫,作揖告辞。

      只听皇帝说:“乔坷,你与乔坎当真不同。”

      一路回阁,看众人神色,竟是暧昧非常,我心里别扭,问了小玉三五遍,小玉才答:“昨夜圣上抱留君至寝宫,一夜未出。”

      脸面!脸面何存!虽然我最是清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这皇帝与留君的身份摆在一起,别人如何想,再容易不过!皇帝和哥哥在留君阁卿卿我我也就作罢,我竟然因为醉酒被这许许多多人瞧见,而且进的是帝王寝宫,还是被抱进去的!这如何收场?流言易散,哥哥会作何想?

      酒是毒蛇猛兽,再沾不得!

      我站于凉亭一日,来来回回踱步不止。此次不同,若是被皇帝强迫,怨之恨之即可,但这次错却在我,醉酒耍疯,斯文扫地!

      横想竖想,也只能顺其自然。叹出一口污浊之气,当一切幻象,自欺欺人。

      心情基本平复,开始练武。一招一式,精益求精。

      谁知范逸随又来!

      “留君风流,寝宫一夜,不知得了多少雨露恩泽?”

      我皱眉问道:“就算你瞧我不起,可是昔日情谊,当真如此容易归于尘土随风散去化个干干净净?”

      范逸随哈哈一笑:“乔坷,你怎么至今仍如此天真!你可知行至今日,我一步步付出了多少?这一切只为离君王近一步,得君王赏识,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而你呢?你抹杀了我的一切努力!使我的一切幻想都化作泡影!你什么都不比我好,除了生于书香门第,你顽劣不堪,一无是处!若你如你哥哥乔侍郎一般中榜眼走仕途,我亦无怨。但你却利用一付好相貌直接卧于君王身侧!如今,你是主我是仆,你于凉亭望月,倚湖赏景,我却只能终日站于廊外,守着这高墙大院,惶惶无终日,凄凄无盼头!每当君王行至,我只能低头行礼,等不来一视。怪不得那么多宫女太监侍卫致死也不能得见君王一面!什么飞黄腾达,什么荣华富贵,全是骗人!我兢兢业业比不过你对君王一笑?我勤勤恳恳比不过你塌上邀宠?乔坷,我自认比你这个顽劣之人好上百倍,却终究离你差了千里万里不止,教我如何不恨!”

      “所以你处处相逼,寻我错处,只为将我拉入地狱以平胸中之恨?”若范逸随是此种小人,当真是我误交匪类!

      “不错!得君王另眼相看再无可能,但毁你前程却不是那么困难。乔坷,记住,我日日守着这留君阁,我会一直看着你,当心别让我看见什么你不该做的,我必不会放过你!”

      见他要走,我终究心有不甘,一定要闹个明白:“且慢!”

      “怎么,要求饶?”

      “逸随,你当真认为我是得了恩宠?若是换做你,你也要这样的“恩宠”?”

      “乔坷,你一生无波无浪,一帆风顺,怎知我的难处?若有一日君王要我侍寝,我必定欣然接受,得一日恩宠便有一日的荣华富贵!”

      此话出自范逸随之口,真教我吃了一惊:“我不明白,范家亦是大家,何须你如此作践自己。”

      范逸随本是要走,闻言回身,嘴角一丝冰冷的讥笑:“大家?那是家父最后坚持的一点颜面!我们范家做丝绸的营生,但自从云阳崔家买断丝绸生意,我们生意大减,已经产了的卖不掉,而新的生产又无以为继,一切停滞不前,入不敷出。只恨我家朝中无人!可见我家中婢仆遣走了大半?还有那日你见我新衣,不以为然,可你哪知那是家慈一针一线缝制的,只等我入宫一朝飞黄腾达救范家于水深火热!好男儿志在沙场心在天涯,你如此渴望,难道我不是?可那条路离君王太遥远,离荣华富贵太遥远,只有入宫当侍卫才能有一盼。乔坷,你可知我最怕你来家中!每次你来,家慈立刻要派丫鬟买了蔬果做了点心,就怕被你瞧个明白!”

      “逸随,我当真不知——”

      “你终日嬉笑玩闹不问世事,怎可能看得见那繁华之下的腐朽?”

      “若我知道,必会助你!”

      “不用你同情!我会拉你入地狱,受那火焰灼烧,让你尝尽世间疾苦!现你正得恩宠,且慢慢得意,终有一日让你明白‘君王无情’四字何意!”

      语毕,范逸随转身而去,一步步踏得用力。

      身也凉心也凉,此恨早已深埋他心!

      可是他不说,我只是肉身凡胎,既无天眼也无神力,如何能看见一切人间真相?爹爹办了私塾,薄有积蓄,论两家交情,他若告知一声,爹爹怎会不帮!终究是“名声”两字害了人,才走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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