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灰》漫漫黑夜

13、第十三回 驱鬼捉妖 有来无回

　　午时三刻，突然得了太皇太后召见。

　　绕过座座庭院，行过道道廊桥，终于到了地方。一进大堂，浓郁的熏香扑面而来，我被呛了个半死不活，且烟雾弥漫，看得是不清不楚。

　　走了好几步，停于座前五步，才看见座上的太皇太后，捻着串佛珠，闭目诵经。

　　这是什么架势？我跪拜在地，不明就里。

　　太皇太后念完一段经，才开口不知对着谁说着：“大师，你可看出真身？”

　　“此妖妖力颇强，老夫法眼只能看个大概，还待老夫作法，便知真相！”声音嘶哑非常。

　　我稍稍抬眼，才见太皇太后座旁，站着个奇装异服的老者。

　　太皇太后一点头道：“有劳大师了。”又闭上眼睛，捻着佛珠。

　　老者在堂内转了一圈，往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各方向共八个香炉中撒了些什么，烟雾更浓香气更甚。接着他开始绕着我又唱又跳，左转三圈再右转三圈，循环往复，不知休停。亏他一个七旬老翁，如此这般竟不觉头晕！我倒是被他转了个七荤八素，不知东西。

　　也不知多久，那老者停于东南，指着我一声大喝：“大胆狐妖，竟敢在天子脚下作乱！迷惑君主，涂炭生灵，夺真龙之气，毁万世太平！还不速速现形，回归本源！”说着泼了我一身水。

　　闹了半天竟然说我是妖！我瞧着他，想笑但是忍住了。我自然不是什么狐妖，现不出什么原形，且看你如何作弄！

　　太皇太后发了话：“大师，为何不见真身？”

　　老者翻着白眼掐指一算，道：“老夫疏忽！此乃狐妖之主，万年的造化，非寻常法事能驱！待我请出驱妖棒，无论他是什么妖怪，皆烟消云散！”说着指挥着一个小童，拿来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

　　且不管有没有那劳什子的狐妖，这一棍子下来，我岂不是头破血流应了他那句魂飞魄散！我倒真希望我是个什么妖，那样我便能立刻逃个干净。

　　而那座上之人，捻着佛珠，不知真慈悲还是假慈悲，默默准许这眼下的杀生行为。抑或，她本意便是要借捉妖驱鬼将我送入黄泉？

　　见那棍子就要当头砸下，我吼道：“你在这装神弄鬼杀人夺命，你良心可安？”

　　那老者吹胡子瞪眼：“狐妖你莫想乱我心神！你不过法力高强幻化成人，莫以为成了人形便是人！”

　　我哈哈大笑：“莫以为你披着仙衣拿了驱妖棍棒便是神！若人人如你这般骗人杀人，料想真有狐妖也不愿幻化成人！”

　　“你！休再胡言乱语！纳命来！”老者一棒捶下。

　　我哪里能容他在我面前张狂？一招“粉身碎骨”便把他的棍棒碎成万段，老者退了五步不止，吓得面白如雪，唤了小童便逃之夭夭，留了句：“此妖妖力非常，老夫回去再想想他法！”

　　留下堂上捻珠念经的太皇太后岿然不动。

　　“你不怕我这‘狐妖’？”怒火汹涌，哪管那尊卑伦常？

　　太皇太后依旧闭着眼睛，道：“天下哪来那么许多妖魔鬼怪？不过是人有万万种，有些在世俗之内——这便是凡人，有些超脱世俗——这便是仙佛，有些违逆世俗——这便是妖魔。”

　　太皇太后竟是看得如此明白！她当真是要取我性命！

　　“我自问，既无伤天害理，也无杀人夺命，为何要被冠上个‘狐妖’之名死于非命？”

　　太皇太后双眼一睁，森森冷光令人胆寒：“这泱泱家国，怎容你扰乱后宫！若你安心居于留君阁，哀家便睁只眼闭只眼，容你玩闹。你不过是错生男儿身，哀家与你过不去，只显得下品。可如今你得寸进尺，进那龙寝上那龙床，当这皇宫是你家园，随便进出任意东西？太不识好歹不成体统！别忘了天下人都在看着，怎容你如此放肆！”

　　这般义正言辞，反驳不得，可我之苦衷，又如何伸张？

　　“留君，下了地府黄泉，求下辈子做个闺中好女吧！”

　　太皇太后微微抬手，一干铁甲护卫冲进来，围了个密密实实。

　　我不过一人，她却派三五十人！此次真是要教我有来无回。

　　“我心有大志，却死不得。得罪了！”

　　现有内力护身，也能使几个招式，一时与他们打了个难舍难分。可我不敢伤他们性命，点到为止，终究处于劣势，必会有力竭之时。难道天要亡我？

　　“皇上摆驾凤萱宫！”李总管尖细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