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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下阱设伏 ...

  •   成国公府赤竹楼前,一名青年踱步走近门前,笑呵呵地请值守者代为通传。

      值守者看清来人,慌忙奔上楼去,不一会儿便跑下来,恭敬地请青年上楼。

      青年沿着盘旋的楼梯,尽可能地放轻脚步,不发出声响。可就在他迈上通向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时,一阵笑语飘进耳中。

      “佐善,你总算回来了!这么多天音讯全无,我还以为你是被哪家的姑娘绊住,脱不了身呢!”坐在桌前的男子调侃道。

      “师兄,你当着大嫂的面这样说,是诚心毁我的清誉啊!”青年一脸苦楚地捧着心口道,“我这些日子拼死拼活地替你工作,却还要蒙上此等不白之冤,实在太令人心寒了!”

      “行了!先说正事!你们两个要打情骂俏是你们的事,别浪费我的时间!”坐在桌前正位的女子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男子立即色变道:“打情骂俏?雅儿,你怎么能这么想为夫呢?”

      青年也汗颜道:“大嫂,我还没有成家,这种玩笑您可不能乱开啊!”

      “那还不快说正事?”女子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将一张凳子踢给青年。

      青年只得苦笑着坐下。

      这楼上的一男一女,自然是单若海和秦蔚雅,而青年则是刚刚归来的安佐善。

      安佐善一落座,秦蔚雅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查到什么?”

      安佐善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帛,起身摊开在两人面前,道:“何家自二十年前那场山火后,生意一落千丈,全靠祖业丰厚,勉强支撑到新的树木成材,才算是度过了难关。而这几年,何家的生意忽然好起来,如今在涴西也算是有名的富户。”

      秦蔚雅迅速扫过布帛上的字,继续问道:“咱们府上居然还接济过他们?是谁的主意?”

      安佐善点头道:“自何家遭遇山火后,大少爷每个月都以菊夫人的名义给何家送银两,可就在菊夫人去世前三个月,忽然停止了。”

      单若海眉头微微一皱道:“能查明原因吗?”

      安佐善无奈地摇头道:“事情过去的太久了,况且知情人本就不多,实在无从着手。”

      单若海点点头,这答案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安佐善顿了顿,继续道:“何富贵做生意的确有一套,不过可惜他的四个儿子都不成器,何耀宗已经算是比较能登上台面的了。孙辈们更是一个不如一个,都是些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但五年前何耀宗领回一个私生子,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为人很是精明,深得何富贵的喜爱,把何家部分产业交给他打理,均有不错的起色。何耀宗也算是沾这个儿子的光,才在各处都说得上话。”

      安佐善所说的事情,在布帛中均有更详细的记录,秦蔚雅边听边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个名字上。“这个私生子叫何镇海?”

      “是!”安佐善会意,目光不由转向单若海。

      单若海目光一凛,哼笑道:“我猜不是巧合吧?”

      “是不是巧合我不清楚,但有一点非常奇怪!”安佐善沉声道。

      “这个何镇海负责何家在涴东一带的生意,换言之,应该就在涴京附近。何家现在正想尽办法讨好我们,却不带这个年轻一辈最有作为的人来,实在于理不合。对吗?”秦蔚雅的阅读速度超出了安佐善的预料。

      “没错!”安佐善敬服地点头。

      “这点虽然可疑,却也有其他的可能。例如何家不愿将一个私生子介绍给本就不和睦的亲家,又或者何镇海恰好事忙脱不开身……” 秦蔚雅顿了顿,思忖片刻,才以好似自言自语的口气道:“可万一他是有意避而不见,就一定有什么阴谋。”

      “佐善,宁枉勿纵,这个何镇海,还是盯紧一点吧!”单若海的笑令人琢磨不透。

      “放心吧,师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安佐善会意点点头。

      此时秦蔚雅已看完布帛,满意地将其卷起,放入书柜中,才转头对安佐善道:“佐善这趟辛苦了,这里是三千两金票,你收下吧!看你这么卖力,就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吧!”

      “三千两——金票?”安佐善闻言吃惊不已,“大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我还以为这趟笔生意做下来,仍旧是血本无归,白忙一场!大嫂怎么突然善心大发了?”

      秦蔚雅单眉一挑,威胁道:“你要是不想要,我可以收回来!”

      “要、要!怎么会不要?多谢大嫂打赏!”安佐善立即换上一张略显谄媚的笑脸。

      单若海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调笑道:“雅儿是听说离尘姑娘给你送了一张请柬,所以才多给你些零花钱,让你不至于丢了善食帮的脸!”

      安佐善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要多谢大嫂!”

      “我估计就算没有离尘姑娘的请柬,这钱也都要送进弱水院去的。”单若海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善食帮中的弟兄们,十个只怕有九个认为弱水院就是帮主的家,剩下的那一个就是从来没到过涴京的!”

      安佐善干笑两声道:“师兄,你又在诋毁我的清誉了!”

      “清誉?”单若海讽笑道:“你在弱水院留宿的次数,比在别院和府中加起来都多,就算留在府里,也是住到伶官院去。你要是还有清誉可言,我都可以立贞节牌坊了!”

      “师兄,你莫非是嫉妒小弟?”安佐善说着,瞥向秦蔚雅。

      只见秦蔚雅冷笑一声,道:“是啊,要不要我也给你几千两,让你去弱水院……”

      “要是雅儿你肯陪我一起去,我当然求之不得!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去的!”单若海一见话锋不对,忙陪笑抢道。

      “哼——”秦蔚雅冷哼一声,不再答话。

      安佐善趁机道:“小弟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罢,不理会单若海的满眼的怨气,匆匆忙忙跑下楼。刚踏出赤竹楼,便听到楼上一阵嘈杂,值守者似是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意。

      安佐善唇角微扬,师兄啊,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讨苦吃!低头看看手中握着的三千两金票,脑中不由闪过一名女子柔美的身影。

      既然佳人有约,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

      ************************

      浠沅江中的一艘画舫上,有几个人围坐在一桌美味佳肴前。

      自从上次在江心楼私下约见单若海被单怀烈撞见,何家父子以为想再见到单若海必定十分困难。谁知隔天单若海就到何家在涴京的别院去登门致歉,正赶上何家父子为红木的事一筹莫展,于是单若海几经奔走,安排了这次聚宴。

      “殷老板,当下红木的市价也不过每方七八千两银子,您却要一万二千两一方?这不是要断了我们这些小本买卖人的活路吗?”何富贵哭丧着脸在一旁陪笑道。

      “何老板,您太谦虚了!何家单木器工坊就有几十间,名下的林山更是横贯涴西,怎么说是小本买卖?您也知道,如今木材生意不景气,全靠沉香木、红木和紫檀木这些贵重的木材硬撑着。的确,红木的市价是八千两一方没错,可您上哪能用这个价钱买到东西呢?我这一万二千两已经是非常公道的价格了!”被唤作殷老板的人嘻嘻哈哈几句话,却不肯松口。

      “殷老板,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您说的情况我们也明白,但原材的价格一下子高出市价五成,以我们现在的木器卖出价,就算不收分毫的工本费,还是要赔钱的!”何耀宗的语气透出些许焦急。

      殷老板呵呵一笑道:“所谓水涨船高,如今红木生意这么好,何老板也该考虑木器涨价了!有钱大家一起挣,不要总是压榨我们这些木材商的利润嘛!”

      何富贵笑道:“殷老板说的是,我们已经在筹划涨价的事,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一下子涨得太高,那些老主顾们会有怨言的。殷老板就当帮帮忙,这批红木先按市价卖给咱们,今年就分三成的单子给您,您看怎么样?”

      “何老板您别说笑了,照您这种压价法,只这一批红木就让我血本无归了,要是再加上您那三成的单子,小弟今年就破产!这批红木的材质绝对上乘,已经有人肯出一万四千两来买了,一万二千两是看在何老板的面子上才给的价钱。何老板觉得不合适也没关系,下次有什么需要咱们再谈。”殷老板说到这,再无商讨的意思。

      何家父子对视一眼,各自寻思要如何开口。

      一直默不作声的单若海忽道:“殷老板,想必您也听说了何家船只遭劫的事,整整损失了三十方红木。实不相瞒,其实外公此次急需这批红木,是因为已经接下了一批订单,要赶在月底前完工。如今红木短缺,一时间要买到三十方上等红木,实属不易。商家素来最重信誉,还请殷老板看在咱们合作这么多年的份上,帮我们这一次。”

      何耀宗听罢心中不悦,暗骂单若海涉世未深,如此将底牌都掀给人家看,再想让人家降价,就难上加难了。

      哪知殷老板听后点头道:“何家船只遭劫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何老板既然未提,我便以为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想到损失竟然这么大。单老板如此坦诚相告,我要是还不帮忙,就让人以为我是趁人之危、坐地起价了!何老板,这批红木就按一万一千两一方吧!”

      何富贵闻言仍是愁眉不展,一言不发。何耀宗抢道:“殷老板,您既然知道咱们的难处,就再让一让,按一万两一方吧!”

      殷老板皱眉道:“何老板,既然您如实相告,那我也不瞒您。我这批红木的进价就是一万两一方,加上漕运费和存储费,至少也是一万零三百两,一万两一方是决计不行的!”

      “殷老板,既然您肯帮我们这个忙,我们自然也不能让您受损失!但我们连番蚀本,如今的确是难以负担更高的价格,不如就按照一万零五百两一方,您少挣一点,我们也能省多少算多少。您看怎么样?”何富贵没等何耀宗再开口,便抢先道。

      殷老板沉吟片刻,叹道:“何老板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能不答应呢?既然何老板急用,就请明日到我们仓库来验货,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多谢殷老板!”何富贵斟满一杯酒,敬向殷老板。

      ************************

      “梁管事?”伴着清脆的敲门声,一名中年男子踏入成国公府的内务房。

      内务房中只有一名女子,听到呼声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应道:“管事刚出去,你半个时辰以后再过来吧!”

      中年男子有些为难道:“这……慧掌院,我还有别的事急着去办,能不能麻烦您转告梁管事一声,二少爷请他今日一定要过去核对京中各处酒楼物资采买的账目。”

      “二少爷在哪里?”

      “就在紫菊阁!”

      “还有其他人吗?” 女子眼中的异样一闪而过。

      “我刚离开的时候就只有二少爷一个人。”中年男子虽然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却未及细想,如实回答。

      “我是说还需要转告其他人吗?”

      男子恍然道:“哦,没有了!”

      女子闻言颔首道:“好,你放心去办事吧!我会转告管事的!”

      中年男子连忙道谢,可他刚一离开,女子便转出内务房,直奔紫菊阁而去。

      单怀腾独自一人在紫菊阁中,翻看近几个月的账目。大哥忙着出外谈生意,小弟又借故跑去偷懒,将这堆成小山一般的账册丢给他一个人查看。本指望那些小辈们能帮帮忙,结果若海和蔚雅连若渊都拉走了,说是要带他熟悉各处的生意。单怀腾有苦无处诉,只得一个人埋头查账。

      “二少爷!”一声女子的轻唤,引得单怀腾抬起头来。

      看清来人后,单怀腾不禁讶道:“慧掌院?你怎么来了?”

      女子进屋后,立即将房门掩上插好,款步移至单怀腾身边,正色道:“二少爷,听说您要找梁管事,不过他刚好不在,我就过来给您报个信,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单怀腾顿时换上一张笑脸,将女子揽入怀中,顺手拧了下她的脸颊,道:“这里又没别人,怎么还这么见外,叫我‘二少爷’?”

      女子轻轻将他的手拨开,嗔怪道:“我关上门前,你还不是叫人家‘慧掌院’?人家都还没说什么,你反倒怪人家见外!”

      此刻若有认识单怀腾的人在场,断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拥美入怀、满脸堆笑的人,就是成日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单家二少爷!

      “我哪敢怪你呢?不过是听不惯罢了!”单怀腾将女子搂得更紧了。

      女子轻笑道:“在旁人听来,‘二少爷’远比‘单少爷’亲近的多,偏你就听不惯!”

      单怀腾微笑道:“慧娘你这么善解人意,个中原因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慧娘扫了一眼书桌上的账册,道:“你还有这么多事要做,我怎么好打扰呢?”

      单怀腾闻言横臂一挥,将桌上的账册尽数推到一旁,更有几本掉落在地。可单怀腾毫不在意,将慧娘抱到桌上,笑道:“事情永远都做不完,当然是先挑自己喜欢的做!”

      “欸,你还是先把要紧的东西收好吧!”慧娘轻轻将他推开,“要是损坏了什么东西,让大少爷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单怀腾无奈摇摇头,边抽出几本账册转放入书柜中,边叹道:“慧娘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考虑地这么周到,这样做人不累吗?”

      慧娘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轻笑道:“我们是自小就习惯了看人脸色行事的,做得好没有奖励,可做错了一定要受罚。轻则挨打受骂,重则性命不保,又怎么敢不小心做人呢?”

      单怀腾转回身笑道:“慧娘这么可怜,我真要好好疼爱才是!”

      紫菊阁内一时笑骂声不断……

      是夜三更时分,一道人影翻窗跃入紫菊阁中,蹑行至书柜前,抽出几本账册,又沿原路退了出去。

      待人影离去好一会儿,才从屏风后转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晃开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原来守候在此的两人,正是单若海和秦蔚雅。

      单若海借着灯光翻看书柜中的账册,看清最后一本,脸上不由浮起了笑容。

      “怎么样?少了什么?”秦蔚雅望着他的背影,极力压低声音,却不禁有些急切。

      “放心吧!只少了该少的东西!”单若海转过头,微微笑道。

      秦蔚雅舒了一口气,道:“好了,我们也赶快离开吧!被人发现就糟了!”

      单若海笑道:“怎么我们在自己家里都要像做贼似的!”

      秦蔚雅微微一笑,道:“为了把家里的贼捉出来,我们就要比贼更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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