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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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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南见状,再朝着白途的心上加了一把柴,把白途的小心思烧的更旺。
“普贤告诉我,妖界已经有人在追查你的身份,就算你现在出了天泽境,也凶多吉少。”
白途听罢,感觉天塌了一半,但依旧心存侥幸。
“我们来天泽之前,不过只有一个老妖发现了我,哪里至于看的那般清楚。”
“第一个赶到你们住处堵人的,是妖界那个有名的柳桃精,耳朵又尖眼神又利,你哪里躲得过去。”
白途心里一阵惊慌。
按他现在的术法水准,若真是到了人间,一旦被找到,那必定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如今你若换了命盘,再在这天泽之内修行些时日,那便稳妥了。到时,妖王也已归位,妖界内乱必定平息,又有了法力,再没危险。于你百利而无一害。”
白途总觉得这件事并不如漠南说的那般简单容易,但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问题,只能换个角度再看。
“就算如你所说,这情关又要具体怎么过呢?”
这个事倒是难住了漠南。
无论是人、妖还是仙,凡是在人间走上一遭都必有天定劫数,而最难过,最难测的便是情劫,谁也不知道这情劫究竟怎么算过,怎么算了。
“若是如先前我所听闻的那般,便是‘得舍’之劫,想来……便是……”
看漠南说话吞吐,白途也意会到了他想说的东西。
想来不过就是先给林深一点甜头,然后再一脚给他踹开,得舍之后便一心向道,如此历劫。
还在枫山时,鸲鹆成日给他送来不少话本,这些情情爱爱的里头都讲过。
就当是演一出戏,白途觉得若真是陪着演出戏,便能改命,想来算的上是报酬丰厚。
“那若是我该配合的也配合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但妖王最后还是没能历劫成功呢?”
“这个你便不用担忧了,就算是情关没能历劫而过,想必还有别的办法,应当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白途对这“应当”二字计较不少,心里无形中多了几重压力。
白途还想问的再清楚一些,却听到林间有微弱的动静。
林深从几重树影中现身,拨开层层灌木的遮挡,却还未走到两人的身边。
从宫阙的位置到这里,并没有一条显眼的路,二人都是利用术法直接到达,凡人只能穿过密林。
林深身上有些狼狈,发丝被枝丫挂出了几缕搭在前胸,苍耳粘在头发、衣服上。
这是白途从不曾见过的,无论是林深,还是妖王。
在白途眼中,妖王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当年随意的开口,便让他面临生死之危。
林深虽没有术法,此时是一介凡人,但却也曾入朝为官,得见天颜。
白途从来都只是一个无闻的透明人,他不精法术,升仙无望,不过以期在这世间多混过些时日,暂且逃过轮回之苦。
但白途也知道,最终自己依旧要再入轮回。
毕竟,他只是一个世间最卑微,最渺小的小妖罢了。
正如先前林深所感慨的那般,“一粒棋子”“一粒沙”。
但即便如此,白途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救人的机会。
曾经扬言要将他烤给情人吃,以此逗情人欢心的妖王,而今却要由他来救。
世间真是奇妙。
林深像是没看见白途脸上的五彩纷呈,只轻轻开口出声
“白途,饭做好了。”
“什么饭?”
白途问出声后,依旧觉得诧异。
“昨日到现在,你还没吃过东西。”
林深说完这话,白途才意识到,林深是凡人,从昨天到今日,已过了十二个时辰,但林深还滴水未进。
忽如其来的愧疚让白途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不用吃饭。
“你做了什么?”
一面说,白途一面走向丛间,伸出手牵住林深,引着他走出丛间。
原本沾染在头上、身上的苍耳,霎时间全都落了地,周境的枝桠移开位置,腾出一条小径。
但对这奇异的一幕,林深却并没有什么惊奇的神情,眼神依旧注视着白途,认真回答他的提问
“炒了些林子里捡的杂菌。”
走到湖边时,白途想松开二人的手,却发现即便他松开了,但手却没有如意料中的落开,林深的手依旧握着。
正要提醒林深,却被漠南忽然开口打断了话语。
“那你们便先去用饭,我再去境外了解下情况。”
说完,漠南唤来祥云,正要踏上祥云,忽然转头看向白途。
“你考虑好后,便直接传信与我。”
白途看着漠南,点了点头。
漠南踏上祥云后,同林深点头示意后便径直离开,刻意的避开两人依旧还牵着的手,倒让白途有几分别扭。
只剩下两人,但手却依旧没松。
白途轻微的挣扎了几下,林深虽神色不变,但手的力道却半点没消。
白途并未多想,只觉得大概是林深或许面上平静,实则内心有几分慌张。
无奈,白途只能握着手,有些泄气的道,“回去了。”
一个术法轻巧施展,两人已经回到殿中。
宫阙外面看着恢弘,里面各个院落错落分散。
林深昨日选的,是里面最偏的一处小院。
院子不大,巧的是,这里也有棵无患子树。
白途的院落则选在另一个角落,两人算是终于天南地北的分开了
饭菜做在林深自己的小院里,桌上一盘炒杂菌和两碗米饭已经摆好。
“怎么只有两碗米饭?”
虽然漠南也并不在此,但方才摆饭的时候,林深并不知道漠南不吃饭,怎么会只摆放两副碗筷。
“那位仙君想来是不吃凡俗食物的。”
“你怎么看出的?”
“猜的。”
林深忽然耍赖的话,让白途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坐下,招呼林深一起用饭。
当白途吃了第一口时,便觉得美味。
往常在小院时,白途从来都是到街边小摊打食,并不会自己下厨做饭,毕竟他的厨艺不可恭维,而又没有人可以教授他。
但林深总是自己下厨做饭,除开必须要去的一些宴请外,他几乎不在外面的小馆用饭。
时常白途也闻到从厨房里传来的香味,但始终也没好意思主动上前要一口尝尝。
“你怎么会做饭的?”
“幼时母亲忙碌,无暇顾及,便是我做饭。”
从他考取童生开始,母亲便不再允许他进灶房。
他高中之后,更是再不需亲自动手。
再做饭,已时过境迁。
从与母亲相依为命,到看似权势比天,最终一人回到小院。
自己一人做的菜,不同以往年幼时为母亲做饭那般,充斥着希望母亲康健的期冀。
每日不过随意做点自己吃,并不费什么心思。
“没有荤菜,将就着吃罢。”
林深回到小院后,不做荤菜,即便外出赴宴,也不再用荤菜。
但这倒是意外合了白途的胃口。
“挺好的,你见过哪家兔子吃肉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白途似乎对他做的饭菜倒是很感兴趣。
只一盘菜,一人一小碗的米饭,两人吃的很慢,吃饭时也都不出声。
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氛围,却是白途喜欢的。
白途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也不爱吵闹。
对他来说,随时有心思做自己的事情才是要紧。
虽说他每日的事情无非是看看蚂蚁搬家,给树浇浇水,在躺椅上看看话本。
但这些事对白途而言自有几分闲趣。
收拾好碗筷,两人各自回了屋。
白途总会给自己找些事。
前几日看了话本上的才子画得一手好丹青,这几日正琢磨这丹青妙法。
画画却并不容易,尤其对白途这般毛笔都拿不稳,字写得奇差的人而言。
画布就摆在院子的石桌上,一地散落的卷轴颜料险些绊倒进门的漠南。
不过一顿饭的工夫,漠南又回来了。
风风火火的,倒也不是他自己情愿。
“外头情况有变,你需早些决定才行。”
“发生什么了?”
“妖界动乱,天帝私下请旬阳君出面缓和,但也顶多十年。”
“十年?就算十年之后,林深也还未依照天道划定的寿终正寝,不是依旧达不到天道安排的命格条件吗?”
“若是情劫脱缚而终,也算是圆满。”
“脱缚而终?”
“意思就是……需要妖王由大得至大舍,如此彻悟。”
“寻常演戏就罢了,最多陪他到寿终正寝。但如今这般,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漠南沉吟片刻,说道:“妖王此番历劫一则是顺应天道,二来则是因为他早先与南星神君有过一段渊源,想再续前缘。当时南星神君尚在人界,还未飞升之时,恰巧遇上妖王……”
白途只听得脑子嗡嗡作响。
“你们上界的仙君都这般……随意?”
“倒也不全是……”
白途忽然想到什么,“南星神君与妖王的那段情,不会恰好是在百年前吧?”
漠南并不知道那段过去,倒是诧异白途怎么知道的。
白途草草说了一番那段过往,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这也算的上是少见的孽缘,也不知道该感慨世界太小,还是缘分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