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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此去经年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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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整整一天,我都处在极度抑郁和濒临抓狂的边缘,以为我邻桌同事“宝哥哥”出差回来了。也不知道他爹妈当初怎么想的,给他取了个“贾保玉”,宝玉的脱俗敏毓半分也没有,痴傻折磨人倒是占全了。刚进公司的时候,牢记国父“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教诲,在一个案子上帮了“宝哥哥”一把,落在他那怪力乱神的眼里就成了“爱你在心口难开,”故而在一个同事生日宴上借着酒劲一把鼻涕一把泪:“淳意啊,你的心意我明白,你人真的挺好的,又漂亮又善良,可我还爱着我前女友,淳意啊对不起······”而事件的2.0升级版,是他不止一次告诉我“我是拒绝过你,可我现在已经接受你的感情了啊!”太可惜了,我怎么不是学医的,不然也可以好好研究下他NND究竟是什么构造。
在送了一天“秋天的菠菜”后,保哥哥执意请我吃晚饭,鉴于我神经还没有坚强到对着“宝哥哥”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我一直极力申明约了人,“宝哥哥”仍是一副“除了我你能约谁”的盖世太保表情守在一边,我的样子,离晚娘也不远了。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视作救命稻草。
“我是言绍棣,”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大概是处在特殊位置上久了,习惯发号施令,虽然在询问,却偏偏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凛然。跟不熟的,气场强大的,面瘫的大boss吃饭时那什么了点,然而比起跟“宝哥哥”嘛······所以根本没来得及言绍棣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宝哥哥”很执着地跟我到下班,在他看来,我是出于“害羞”,对于他,我“终究是很爱的”。言绍棣是自己开的车,却又不是上次那辆车。“宝哥哥”一脸看见蚂蚁踩死了大象的表情:“迈巴赫?真人不露相啊!”
其实我发现,言绍棣除了话少点,表情酷点,是个很绅士的人。说起“宝哥哥”,言绍棣问我:“他为什么跟着你?”我酝酿半晌,“没,没有啊···同事,下班顺路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对他说实话。言绍棣淡淡一笑:“这样。”
我急于转移话题,嘴快过了脑子,一时好奇就问:“迈巴赫有多贵?”言绍棣放下手里的杯子,抬眼看我,目光如炬,“这车不适合女人开,你要是想买车,我知道新有MINI还不错······”他大概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只是当时的我还不懂得他的意思,“我不会开车的。”言绍棣愣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短到我以为是错觉。
会所制餐厅里的环境非常好,在我和言绍棣没有说话的同时,缓缓响起了那首《春光乍泄》:
“你用眼睛欣赏看得到的漂亮/怎么能欣赏触摸到的浪漫
一转眼的温暖两个人去分享/够不够填满一个夜晚
一刹那的意乱情迷一辈子都难再寻觅
只怕无限春光来不及去一览无遗/爱情不是一场欢喜激情却像一阵呼吸
难道等得越久越美丽才越有意义/”
自小我便想这样爱一个人,什么都愿意给他,哪怕用最极端的方式证明。在冬天刺骨的水里给他洗衣服。在厨房里为他洗手作羹汤。永远不会对他发脾气。永远浅笑吟吟。哪怕死在他臂弯里也是好的。
那之后隔上十天半个月言绍棣会约我吃顿饭,我知道他有很多女朋友,有时候当着我的面接到电话,不耐烦的应几声,连敷衍都觉不屑。我堂姐方浈意小姐曾说过,男人唯一的差别,就是有钱和没钱,男人有钱是风流,没钱是下流。我想,大概,他只是风流,大概。
这天吃晚饭送我回家,夜风凉凉的,轻轻扬起我的裙角,像是什么心事,微微晃动,却又极度无力。“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谢。”言绍棣说的太理所当然,反倒是我不好意思,“要谢的,你总请我吃饭,今天那笔生意,要不是你,我们肯定签不下来······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家里坐坐吧······”言绍棣轩眉一样扬,“好啊,我现在就有空。”
我当然知道他的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很久了,但是生意做得国际化他也不能听不懂中国人起码的客套罢?我住的是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可今天连电灯也不亮了,黑黑的楼道里看不清言绍棣的表情,我对他说:“小心,慢点走。”话音没落自己却是一个趄趔差点摔倒,幸亏言绍棣反应快,否则我实在是不能想象在黑黑的楼道里摔个嘴啃泥是什么样子,何况还当着言绍棣。他的手暖暖的,扶住我之后再没有放开,我多贪恋这一点温暖,可是却不自觉拨开他的手,“谢谢你。”
摸黑上了我住的四楼,门口的声控灯亮了,我一转身,就看见言绍棣隔了一些距离放在我身后还没来得及拿开的手。泪在心里湿了又湿,几乎就要落下来。
一室一厅的房子,小虽小,我却花了不少心思去收拾。毕竟,这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属于我的家。本来我跟言绍棣的话挺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我好像一直揪着自己的裙角,就跟那是我脖子似的。突然想起我的兰草好久没浇过水了,于是站起来:“我的话再不浇水就要死了,我去一下,就一会。”可是窗台的兰草土壤还是湿湿的,那么是浇过水的,大概是我忘了,又或者,我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那里。我和他相处一直都挺自然的,今天我是怎么了?他明明结婚了,尽管他和他老婆关系冷淡,可他还是结婚了。
腰上一紧,有什么灼热的东西贴在脖子上,我不由自主一阵战栗,几乎就要尖声叫出来。出乎意料很容易地挣开言绍棣,起伏的胸口像是潮水激荡,他向前走了一步,我如临大敌般退了好几步,言绍棣竟然笑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言绍棣坐下,拿出一支烟,问我:“可以嘛?”我机械的点头,站在那里忘了移动。我以前觉得,言绍棣抽烟的样子挺好看的,可现在我连看他都不愿,或者说,我不敢。
“这里的环境不太好,你一个女孩子住不安全。公司新开发的明徽苑,第一期已经开始售房,不如你在哪里挑一套房字?”
我知道明徽苑,近些日子来铺天盖地的宣传早让所有人都知道它。那样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有那样开阔的花园和绿地只让人觉得穷奢极欲。光看宣传片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可我面前有个人,让我挑一套房子,神情轻描淡写得好像高中时总带我喝奶茶的那个男孩子。何况,何况经刚才那么一出,我再笨,也懂了他的意思。我摸索着坐下,摇摇头,再摇摇头。
言绍棣坐到我身边,声音难得有一丝温柔:“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对我死心塌地,也有办法可以让你不得不首先讨好我······我知道这样你很难接受,先送几个月的花,或者多陪你看几场电影,也许会更好,可是我没有太多耐心,我也不想耗太多时间在这上面。我要得到你,我没有足够的耐心再等下去。”
我看着他,几乎要哭出来了,“你结婚,你还有儿子,我不可以······”下一秒,我的尾音就湮灭在他的吻里,他吻得又急又贪婪,可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是,荒谬。就算是吃定了我喜欢他,怎么都要尊重一下我吧?
疼痛开始传来的时候,我不由自主抓紧了言绍棣的手臂,眼泪顺着太阳穴流到耳朵里,血肉像被生生撕裂。我的眼泪,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意识到这一晚之后不可避免的蜕变。上帝是睿智的,他让所有女孩子在身体第一次被侵袭是感受到难以抑制的疼痛。因为快乐转瞬即可忘记,唯有疼痛可以铭记于心。
言绍棣刀削斧圻般的面孔在沉睡之中有种异样的温柔,我只想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随便哪里都好。一边哭一边觉得自己矫情,我明明喜欢他,我不应该这样难过,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强势,硬生生横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怎么样,因为他有妻子,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小三是可耻的。
白色碎花床单上一片刺目的嫣红,我不知道它红的像什么,只知道还在疼,只知道还在疼,一直疼进了心里去。汗全都沁在被上,像是什么虫子的触足,又刺又痒的划在肌肤上,几乎刺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