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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自私”的汉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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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分头行动，找路上的行人询问红玫瑰的下落。他们走过城市广场，走过街道尽头女工的家，走过富丽堂皇的屋子和桥洞下肮脏的街道，最后在距离广场不远处的教堂里，找到了一位数学家。
当时他正在反驳孩子们的话。因为那些穿着大红色的披风，系着雪白的围兜的孩子们正指着那个快乐王子的雕像，异口同声地说：“他真像天使。”
而其中的一个孩子正在被母亲叱责，因为他哭泣着要月亮。聪明的母亲质问自己的小孩儿，她说：“为什么你不能像快乐王子一样呢？快乐王子从来不会哭着要东西！”
阿普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数学家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脸冰霜。他正在对那群孩子说：“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根本没见过天使。”
“我们见过，在梦里见过。”孩子们辩驳道。
数学家还想反驳，因为他不欣赏孩子们的梦，只可惜孩子们已经被大人带走了。
“您好，”马修上前一步，对数学家说，“以您的做派，看上去，您一定无所不知。”
数学家上下打量了一眼马修和他的同伴，摇了摇手指，轻蔑地说：“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一无所知。”
“相信我，”罗伊小声嘟囔着，“他只是在模仿苏格拉底，仅此而已。”
“嘘！”梅蒂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罗伊讪讪地揉了两下鼻子。
“那能否请教您一件事情呢？”马修恭敬道。
“你认识我吗？”数学家问。
马修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一会后，他难为情地说：“也许我在哪里听过您的大名，不过请原谅我的无知，您是？”
“王国里最伟大的数学家。”男人手上拿着尺子，他脸色不豫道：“你应该为你的无知而感到羞愧！”
马修挑眉，依然恭敬道：“我当然是这样想的。”
“好了，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吧。”数学家说。
“您知道哪里能取得红玫瑰吗？”
数学家略微思索，他说：“你可以去找找汉斯，他就住在吊桥的右边。他一个人住在小木屋里，每天都在自己的花园里忙忙碌碌。不过，要知道，他是整个王国里第二自私的人了！听说，他只为他忠实的朋友磨坊主大休提供帮助。”
“第二自私的人？”
“最自私的另有其人，先生，是住在大花园里的巨人。”数学家说完就离开了。
*
他们赶到汉斯的小木屋的时候，夜莺已经在阿普的怀里睡熟了。它为了寻找红玫瑰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
马修敲了敲门，但是许久都没人来开门。他垂头的时候，发现地上隐隐约约有着杂乱的泥脚印。
“这真是太奇怪了，”梅蒂扶着下巴在来回踱步，“难不成他不在家？”
理查德再三看了看门牌，上面的确是写着“花匠汉斯家”的字样。
“时间所剩无几了。”理查德说。
“我想我们可以从栅栏外翻进去，这些栅栏并不高。”罗伊跃跃欲试道。
“罗伊，”阿普无奈道，“这叫做私闯民宅。”
“我们会解释的，”身旁的马修抬头看到了即将挂在天上的月亮，对阿普伸出手，“现在把夜莺给我吧，我会在后面护着你的。”
“马修！”阿普瞪了他一眼。
“我保证。”马修笑一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情骂俏呢！快翻快翻！”梅蒂将阿普推到了栅栏前。
阿普一下子红了脸，“什么打情骂俏，别瞎说……”
“是是是，”梅蒂说，“小姐，您来带头。”
不经意间，阿普手上一空，夜莺跑到了马修手里。她看了一眼马修，妥协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们潜进去后，发现主屋的门一推就开了。天已经黑了，但里面昏暗，连一盏灯也没有开。
马修摸索了一下，按下灯的开关，周围霎时间就亮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梅蒂尖叫了一声，她颤抖地指着地板上的少年，“有……有人！”
听见梅蒂的尖叫，洛克第一时间跑上前去张开手护住梅蒂，“别、别……怕……”
“吓死我了，”梅蒂的手扶上洛克的背，往外探出头，“他是汉斯吗？”
洛克无法忽视背上的手，他憋红了脸。幸好梅蒂看不见，他想。
面前的少年瘫倒在地，有着一张滑稽可笑的圆脸。他穿着黄色的毛衣，灰色的背带裤。可以看的出来，这些衣服可能在前一夜被大雨淋湿过，现在显得十分干瘪而僵硬。
“你还好吧？”阿普蹲下来探了探少年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
马修蹲在阿普的旁边，他用手摩挲了两下少年衣服的一角，“恐怕这个男孩昨晚遭遇了不幸，例如说他曾经在暴雨中摸黑上山了。”
“你怎么知道的？”阿普问。
马修指了指少年脚上的黑色靴子，朝阿普解释道：
“你看，他的衣服虽然是干的，但是非常僵硬，很多地方都有泥渍，包括他的头发也是。这就说明，昨天下了场大雨。与此同时，他的两只鞋子都挂满了泥，据我所知，街道上并没有满是泥土的地方，除了山上。”
“让我不明白的是，”马修站了起来，他想到了门前的泥脚印，“如果他连躺到床上的力气都没有，他还能将大门锁上吗？”
“说的不错。”理查德说，他同样发现了这一疑点，“今天问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医生，他说他就住在山上。”
“昨晚既然是暴雨，他又何必这个时候出门，还是偏远的山上呢？”阿普想不通。
“水……水……”阿普面前的少年突然张开了他那张脱水的嘴唇，虚弱地从嘴里说出几个字来。
阿普将少年撑起来，马修找到水壶，为他倒了一杯水，慢慢喂到他的嘴里。
少年找到了水源，源源不断地汲取，直到再也喝不下了为止。他缓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面前是几个陌生人，他嘶哑着喉咙问道：“你们是谁？”
“很抱歉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闯了进来，”马修温和地说，“请问您是汉斯先生吗？”
“是的，我是。很感谢你们救了我。”汉斯回答，他后怕道：“昨晚我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冒昧问一下，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理查德皱眉道。
汉斯捂着头回忆了一下，他说：“昨晚的天气十分恶劣，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我就坐在壁炉旁，忽然听见猛烈的敲门声。打开门后，发现是我最好的朋友磨坊主大休，他一手拿着马灯，一手拿着一根粗棍子。他说：‘我的小儿子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摔得很重。可是医生住的很远，今天的天气又这么恶劣，我想我还是留在家里，你替我去找医生。你知道我要把手推车给你，你一定得报答我。’”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更何况之前他还给了我一个手推车，我没有理由不帮他这个忙。‘当然’，我说，‘我马上出发。’启程之前我曾问他借他手中的马灯，夜很黑，没有灯来照明，我很有可能会摔到沟里去。不过，我的朋友没有答应我的请求，因为这是一盏新灯。如果它出了什么事，我也过意不去，没有灯也没关系。”
罗伊指着屋子一角的旧手推车，问道：“是这个手推车吗？可是它就是一堆废木板，根本就无法使用！”
旧手推车没有经过精心修理，一个轮子已经不知所踪了，另一个轮子也无法使用。
“不、不，”汉斯义正言辞的打断他的话，“磨坊主是一个十分慷慨的人。”
“好吧。”罗伊耸耸肩，他想到数学家的话，转头对理查德小声吐糟道：“我想，这个磨坊主是比汉斯还要自私的人。”
汉斯继续说：“就是这样，我走了三个小时来到山上的医生家，医生快马加鞭赶去磨坊时，我就跟在他的后面。之后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
当晚夜黑沉沉的，眼前是重重的雨帘，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小汉斯像个盲人一样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医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前方，而小汉斯迷了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梅蒂听明白了，她生气道：“汉斯，你太善良了。磨坊主用一个破旧的木推车就把你收买了，他丝毫没有顾及你的性命！”
汉斯也生气起来，他脸色涨地通红，显得圆脸更加滑稽可笑，“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的朋友！他是我最忠实的朋友，我得这么做！”
“那你就做他一辈子的朋友吧！”梅蒂恶狠狠地补道。
汉斯猛地咳了几声，马修又倒了一杯水给他。
“这不是真正的友谊。”阿普皱眉道：“友谊不是驱使他人的理由。朋友应该是互帮互助，而不是一味的付出。”
小汉斯无法反驳，他扶着胸口又咳嗽了两声。
“我有一个猜测，”马修平静地对汉斯说，“你回来的时候应该没有力气把大门关上，但是我们造访的时候门已经是上锁了。只有一种可能，是你的朋友这么做的。但是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汉斯还没思考，就在这时，大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突然有一群人闯了进来，领头的是汉斯最好的朋友磨坊主。
“你还没死？”磨坊主惊讶道。不过很快他就换了一副神情，他走上前去，握住汉斯的手说：“我很担心你。”
跟在他后面的人丈量了一下房屋的大小，见状摊了摊手就散了。
小汉斯很感动，他问道：“是的，先生。您的小儿子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汉斯，”磨坊主说，“他没事。不过，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我家做事呢？懒惰是一宗不可饶恕的罪恶，我不希望有哪个朋友长着一身懒骨头。”
小汉斯愣在原地，他的脑海里适时地回忆起了马修的话。
见他不说话了，磨坊主的声音温和了下来，他开口道：“如果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也犯不着跟你推心置腹。如果一个人称得上是真正的朋友，他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一番话放到从前，小汉斯一定会像个书记员把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每天晚上反复诵读。不过现在，小汉斯的心动摇起来，“为什么您不能体谅体谅我呢？”
“你是什么意思？”磨坊主生气道：“想想吧，我都把我心爱的手推车给你了，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朋友吗？”
小汉斯喃喃道：“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为什么你不再相信我的话了呢？”磨坊主的声音拔高了起来，然后又低落了下去，“我们曾经是那么的要好。”
“可是你却想要他的命。”马修说。
“什么，你是谁，你怎么在这？”磨坊主突然气急败坏起来，嚷嚷道。
“我不想当你的朋友了，你走吧。”小汉斯突然硬气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推搡着磨坊主往外走。
“等等！”磨坊主大叫道。他肥大的身躯往旁边一撤，抓住自己送给汉斯的手推车后就往外跑，“你会后悔的！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是不配拥有我的手推车的！”
等到磨坊主跑远了之后，小汉斯才缓过神来。
“你刚才真酷！”梅蒂对汉斯说。
“可是现在我失去了唯一的朋友。”汉斯说，“不过谢谢你们。从前我帮他放羊、修屋顶，帮他干一切事情，为了帮他，我甚至没有精力照料我的花园。冬天的时候，我没有能拿到市场里去卖的东西，只能饱受饥饿和寒冷。但是每到这个时候，磨坊主从不到我的小木屋里来。”汉斯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抽泣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唯一的朋友，还是因为从前的愚蠢。
阿普给了他一个拥抱，她安慰道：“及时止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从前你只有磨坊主一个朋友，不过以后，你会拥有更多值得你交往的朋友，因为你是一个慷慨的人。”
小汉斯因为阿普的拥抱而脸红，他磕磕巴巴道：“谢、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马修咳嗽了两声，目光在阿普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装作无意地上前分开两人，一本正经道：“你会拥有更多朋友的。”
“谢谢！”小汉斯的眼神都亮了。
“我叫阿普，”她将朋友们都一一介绍给汉斯，然后回归正题，“其实我们今天来是为了找七枝红玫瑰的，听说你有一个花园。”
“要是你们之前来，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们分享我的花园的。”小汉斯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很快，来到了红玫瑰树前，“真幸运，刚好有七枝红玫瑰！”
小汉斯让他们摘下玫瑰花，说：“以前磨坊主从来不让我跟别人分享，不过现在我愿意跟你们分享。”
*
取下了玫瑰花，阿普一行人就跟汉斯告别了。
阿普轻声叫醒夜莺，让它带着红玫瑰回去。
“天呐！你们从哪儿找来的？”夜莺睡了一觉，起来时就发现了红的像晚霞一样的红玫瑰。
“是花匠汉斯，是他给我们的！”梅蒂说。
“真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啊，怎么会允许你们摘他的花？”夜莺扑闪着翅膀，不可思议道。
“你们以后会知道的，”阿普笑了笑，她说，“他是一个多么慷概的人。”只是因为磨坊主的自私，汉斯在他人眼中才成了一个自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