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舟》钿汐

42、第 42 章

　　原来谢敞的合作者居然是五皇子！谢洵听闻此言，心中大惊，继而他反应过来，原来这么多年凌旭只是假装和四皇子兄弟情深，实际上暗暗和原主谢敞计划扳倒此人。

　　自己竟是误打误撞做成了此事。

　　只是这位五皇子一有结果，态度立刻变了许多，恐怕是个鸟尽弓藏的主儿。谢洵心里对于逃跑一事，更加焦急。

　　一时间谢洵只能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没有在假死前就暴露身份，他拿捏着原主的语气，平缓说道：“相王殿下哪儿的话。如今虽有小胜，更该谨慎才是。”

　　“燕王说的是。”凌旭赞同地说了一句，含笑问道：“这件事情一过，十五弟大约居亲王之位了。他和六弟是我们将来大敌。”

　　“嗯。”谢洵倒不惊讶于凌钺舟封王之事，以功绩论早该如此。他点完头，看见凌旭依旧望着自己不说话，明白过来，于是点评道：“齐王母族势大，瑛郡王有军功，确实是日后劲敌。”

　　“燕王觉得先对付谁好呢？”凌旭依旧含笑，眼神看向了谢洵。

　　这问题问的谢洵心里一紧，他脑中急思，方才说道：“等眼前这件事定下来，看看形势再做定夺，急不得。若是最近再有皇子出事，陛下该忌惮了。”

　　“燕王说得有理。”凌旭收起了手中的折扇。

　　在谢洵装出疲累的样子离开后，凌旭一个人站在荒郊野外，想到昨日去天牢看望四皇子凌昕之事。

　　“四哥，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误会！”凌旭喊道。

　　“是我操之过急了。”凌昕脸上身上多有污迹，衣衫满是褶皱。他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四哥你糊涂啊。”凌旭扑进去，趴在栏杆上，痛声道。

　　“你不要学四哥，你要好好的。”凌昕说道。
　　凌旭几乎在牢里痛哭一场，他追随四皇子已经十年。旁人有的说他们兄弟情深，有的则评价他趋炎附势。因他母亲只是宫人出身，母族全无势力。他被世上所有人瞧不起，包括四哥。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只是明面上选择追随傲慢的四哥，实际在暗中顶替了凌昕的势力。

　　可笑凌昕在最后还嘱咐他，要好好做人，不要像他一样，落到这个地步。

　　想着如今凌昕的结局，凌晖的结局，凌旭笑了起来，仿佛已经能看到未来凌昱的结局，凌钺舟的结局。

　　等他们都死了。皇位就是我的了。凌旭露出一个满意又残忍的笑容来。

　　回到别院中，谢洵命人让李富过来，问道：“我今夜在外面遇到了两位王爷，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过来？”

　　“回王爷，属下刚收到消息，陛下近几日做梦，梦到大皇子和二皇子幼年时候，心下感念，命在京中的皇子这几日到护国寺拜祭一番。”李富回答说。

　　谢洵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永安帝的长子和次子相差不过一岁，分别是先皇后和宠妃茹妃所出，自开蒙以后，二人一直被先生们赞誉天资过人，可他们活到十五岁上时，先后病死了，也不过是一年间的事情。

　　京中对此事有很多猜测，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皇后和茹妃争斗，导致二子身亡，而她们也因为此事失宠，没过几年也去世了。

　　据谢洵了解，这么多年，永安帝除了安葬儿子之时命王公们去拜祭，也只有今年才再次命人拜祭，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意识到皇子们最近都会聚集在这里，凌钺舟也会过来，谢洵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爷，先前您让我调查的鹭鹰一物，已经有了线索，就在二十里之外的地方。”李富又道。

　　鹭鹰尾羽便是假死药的最后一味药。

　　“那我们一同过去吧。”谢洵略作沉吟，决定以打猎的名义去附近散心。按说以如今京城的低沉气氛，再加上皇帝命儿子们哀悼早逝的兄长们，作为亲王，应当低调才是。

　　可谢洵并不想继续在此和皇子们频繁见面，太考验应对了。同时他也不想见到让自己心绪复杂的凌钺舟，只想着躲开。还有一点事，无论他怎样表现，永安帝对自己只有防备。一个因为不羁而被御史参上一本的闲王，总比一个谨慎的奸王让人放心。

　　李富应声出门，去安排明日出发。

　　谢洵第二天带人起了个大早，去抓鹭鹰。而那鹭鹰极其狡猾，很难捉住。好在他只是去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要做些什么，于是挥手命人搭了个棚子，坐在下面乘凉。

　　就这样过了两日，谢洵手里拎了一块西瓜，吃得正高兴呢，抬眼瞧见李富走了过来。
　　“王爷，瑛王殿下过来了。”李富道。

　　“什么？”谢洵愣了一下，他来做什么。

　　“听闻燕王在此处打猎，我正巧路过，来看一看。”凌钺舟看着谢洵手里吃了一半的西瓜，

　　谢洵察觉到他的视线，忙将瓜皮塞了起来，说道：“哈哈，我刚打猎有点累，吃点瓜休息一下。”他知道凌钺舟应该不会信他的蹩脚理由，但他一时想不出别的，只看着场中众人跑来跑去。

　　凌钺舟同样扫了一眼那些在丛林里骑马奔驰的侍卫，问道：“我也许久没有打猎，不知道可否邀燕王一伴？”

　　谢洵犹豫了下道：“可我还在学习骑马。”

　　“你当真是在打猎？”凌钺舟的眼神有一些冷淡。

　　“我当真是来学习骑马的。”谢洵忙说道。

　　“你见过四皇子和六皇子，唯独在我去之前离开了，他们都在传言，你故意躲我。”凌钺舟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出让谢洵有些心惊肉跳的话语。

　　“哪的话啊！”谢洵硬着头皮道：“牵马来。”

　　李富知道自家王爷没学过骑马，正要去附近马棚寻一匹脾性好的马，凌钺舟道：“不必那样麻烦，就骑这匹。”

　　谢洵顺着凌钺舟的视线望去，那是一头黑色的骏马，比之先前他们在那边骑过的那匹高了许多。他意识到这匹马应当就是凌钺舟的那匹战马，踏雪。

　　听说这匹马性子极为难驯，谢洵望着那匹马，有些犹豫，“还是换一匹吧。”

　　“这就是你学了三天的成果？”凌钺舟问道。

　　“我觉得循序渐进比较好。”谢洵又找了一个借口。

　　凌钺舟复又翻身上马，伸出手，“上来。”

　　谢洵闻言，察觉到附近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微微一滞。随即，他狠了狠心，像往常许多次一样伸出了手，转眼间坐在了凌钺舟前面。

　　“拉着缰绳。”凌钺舟说道。

　　“啊？”谢洵下意识地握紧缰绳。

　　“骑马不是靠喊的，若是想让马儿跑起来，要夹紧马腹……”凌钺舟耐心地讲述了一些骑马的技巧。

　　谢洵听得连连点头。

　　“你试一试。”凌钺舟道。

　　谢洵于是自己尝试起来。他一开始有些紧张，动作有些僵硬，在马跑了一会儿后，他想到教自己骑马的人是凌钺舟，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他知道凌钺舟自幼便会骑马，有着顶尖的身手，自己绝对不会有事。

　　一路风吹拂在脸上，昨夜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气息。谢洵深吸了一口，人有些恍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凌钺舟对他来说类似于一种安全感的存在。

　　“凝神。”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凌钺舟的声音从谢洵耳侧传来。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轻轻掠过，谢洵一下子回神，在一瞬间紧张了许多，正好是下坡路，马儿跑得比方才快些，谢洵没有坐稳当，一下子向后仰去，两个人本来就坐得很近，他这下直接靠进了凌钺舟怀里。

　　凌钺舟抱紧了他，拉住了马匹缓下速度。谢洵紧张地回头一看，眼神是紧张又夹杂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恋。

　　凌钺舟原本是有些怀疑谢洵躲着他的，可看清楚了他的眼神，那些猜疑还有不悦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谢洵方才反应过来，忙坐直了身体，气氛有一些尴尬。

　　许久，凌钺舟偏离了眼睛，“你来这里是打算猎什么。”

　　“鹭鹰。”谢洵倒也没瞒它，毕竟假死药属于秘方，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且鹭鹰因着狡猾难抓，不少喜欢围猎的人都尝试捕捉过，可惜大多失败了。

　　“那跑快一点儿。”凌钺舟道。

　　谢洵依言驱策马儿跑得更快了些。

　　“再快一些。”凌钺舟又道。

　　谢洵丝毫没有犹豫，继续加快，他不懂凌钺舟想做什么，只是一瞬间就这样做了。

　　马儿跑得飞快，几乎是到了这片林子的边缘，谢洵忽而听到身后一声破空之声，他还没回头去看，就瞧见前方有东西应声坠落下来，砸起一片土石。

　　谢洵意识到这是凌钺舟打落的鸟，微微偏转了马头到了猎物附近。

　　那只鸟体型很大，长长的羽毛覆盖着全身，生着如钩的鸟喙，谢洵渐渐意识到了什么，这是一只鹭鹰。

　　不远处的一位侍从纵马飞奔过来，将猎物捡起来道：“恭喜殿下，可算猎着了。”那侍从一脸喜色，显是以为他们一行人将无功而返。

　　谢洵转头看向凌钺舟，凌钺舟面色淡淡。谢洵道：“这是给我的？”

　　“嗯。”凌钺舟没多说什么。

　　“多谢。”谢洵一瞬间眉眼弯弯，笑意十分明显。

　　凌钺舟看着他的笑，不由自主地跟着一笑，继而收拢了神情。

　　围着猎场跑了一个来回，谢洵将马停在了出发的地方。

　　二人下马，依旧沉默着。这鹭鹰难猎得很，谢洵心里有数，凌钺舟无论是过来做什么，都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于情于理，应当感谢一下。

　　他心里想请凌钺舟在此处喝酒，他出门并没有带王府里的厨子，但别院里有一对老夫妻手艺极好，且别院里有一个酒窖，里面有着数坛美酒，正合适请人共酌。

　　可外面人太多了，极有可能有永安帝的耳目，谢洵并不十分敢和他亲近，哪怕是凌钺舟过来找他。说几句话也就算了，吃一顿饭难免有些扎眼。

　　谢洵犹豫着，沉默良久，凌钺舟先开口了：“既然已经打完了东西，那便回京去，不要老在外面，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像什么话。”

　　“哦哦，好。”谢洵连连应道。

　　凌钺舟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侍卫离去。

　　谢洵看着人走了，才明白过来凌钺舟的意思。最近京城里穿的沸沸扬扬的不就是燕王和男宠们虐恋情深么！可凌钺舟特意赶过来说这个他倒是没有想到，上一次凌钺舟关注他的“男宠们”还是他俩关系很好的时候，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谢洵苦笑着摇了摇头。

　　又过了半日，猎到了一些其它猎物后，谢洵正要带着侍卫们返回别院。李富过来道：“王爷，齐进的事情有眉目了，有人曾在附近见过他。”

　　齐进便是何照人一直在找的那位，他们自幼相识，原本一起在南边长大。听说早年齐进做过小吏，后来得了贵人青眼，北上到了通州一带，后面渐渐失去联系，没想到竟然在京郊留下过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