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舟》钿汐

22、第 22 章

　　“我不会。”谢洵被识破了身份，并没有表现出惊吓的神色。因为他最近总是在想，若是凌钺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情况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各种假设想了很多遍，遇上类似的情形，甚至有些麻木。

　　“的确，你不会杀我，你又不是他。”何照人轻笑道。

　　谢洵看他反应很奇怪，狐疑道：“你不会喜欢他吧。”

　　往日摄人心魄的眸子，如今只流露出三分调侃，何照人说话始终带着笑意：“你猜？”

　　不喜欢就好。谢洵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很有本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困在燕王府中，是有什么目的？”

　　“你是易容的吗？”何照人没接话，上下打量谢洵。

　　“不是易容，一日我睡醒后就在这里了，成了燕王回不去了。”谢洵见已被识破，懒得再做隐瞒。

　　“哦，这样啊。”换了魂魄这事太过离奇，何照人好一会儿才接受了。

　　“到你了。”谢洵心里想，这人知道这么多，要是不同自己说实话，自己该如何补救呢。

　　“我待在这里，是想借着燕王的势找一个人。”何照人看着远处，似乎是在回忆。

　　“这样啊。那我们做个交易？”谢洵想，有的商量就好。

　　“什么内容？”何照人问。

　　“我明白你留在这里是想动用燕王府的人脉网络，可燕王却不肯让你涉及后院以外的事情，是以进展缓慢。我可以以他的名义，帮你遍访天下线索，找到那个人。”谢洵分析了一番，说出自己的法子。

　　“你的条件。”何照人点头。

　　谢洵无奈道：“你得帮我管管这后院，我实在是……唉，束手无策啊兄弟。”

　　“好。”何照人笑着应了，又肃然起来：“你若是帮我寻到他，不管你是真王爷还是假王爷，我就算给你帮你一辈子忙，打一辈子白工，也是值了。”

　　“好，一言为定。”谢洵高兴道。

　　“一言为定。”何照人郑重道。

　　“那你该和我说佛经的秘密了吧。”谢洵惦记着这个事。

　　“你可知燕王府同皇室的渊源？”何照人扶着栏杆靠坐下来，慢慢道。

　　“听说过一些，就往年联姻什么的。上上代燕王，也就是谢敞的爷爷做过摄政王，多的不清楚了。莫非是因为做摄政王时，当今陛下太忌惮了，才导致如今大家对燕王府态度微妙吗？”谢洵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据我所知，不止。”何照人道：“先王爷，就是谢敞的父亲谢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后来她去了宫里，做了妃子。因为这件事情，谢佑对当今圣上耿耿于怀。”

　　“然后呢？”谢洵听到皇家八卦，感觉和电视剧里编的差不多，追问道。

　　“你觉得，当一个人恨皇帝，会做些什么事情呢。”何照人含笑道。

　　“谋朝篡位？”谢洵大胆猜测，复又道：“可先燕王有这个本事吗？他又不是他爹可以把持朝政。”

　　“自然没这本事，倒也做过一些事。”何照人示意谢洵大胆猜猜。

　　“莫不是我现在身子的燕王爷爷，留下过什么势力？”谢洵想了想说道。

　　何照人眼中流露出赞许神情，仿佛是在欣慰谢洵并没有那么笨。他慢慢道：“今上和先燕王暗中斗了数年。你猜猜，联络人是什么人呢。”

　　谢洵看着何照人戏谑的神情，反应过来，禁不住浑身发寒，不由得低了声音：“不会是和尚吧……”

　　“正是呢。”何照人道。

　　没想到，自己一时居然犯了这么大一个忌讳。谢洵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最近简直是不要命的挑衅皇帝啊。“原来如此。那你觉得我后面该怎么做呢？”

　　何照人微微仰头，看了看太阳，方才道：“你先把那群人抄好的佛经，找一些篇幅适合可以起来的，不必管字迹如何，呈上去给皇帝，让他瞧瞧。”

　　“这是让皇帝明白，我是真的在让男宠抄写佛经，而不是在搞小动作？可是，皇帝万一觉得这是个障眼法呢？”谢洵疑惑道。

　　“这个不重要。你目前要做的，就是要表现你很老实。”何照人没卖关子，直接解释说：“你父亲过去的联络人正是护国寺僧人，你先前请的讲经和尚也正好是，好在多年过去两拨人并没有关系。而曾经的谢敞这些年假扮废物很成功，如今皇帝就算因为你的行动一时疑惑，却也只是敲打敲打你，还是会顾及前燕王是否留有底牌。”

　　“这样啊。”谢洵想了一下问道：“那谢敞的爹到底有没有留下底牌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何照人轻轻摇头。

　　“不过，你既然前几天就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一直不说。万一燕王府出事，可是要连累你的。”谢洵疑惑道。

　　何照人笑而不语。

　　谢洵看着他染上郁色的眼神，明白这个人大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死了。他叹道：“好吧。这件事多谢你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火烧眉头了。还顾得上别的？”何照人微有诧异。

　　“我一起问了吧，省着改天还得来找你。”谢洵寻思，也不急这几分钟，得先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露馅。虽说自己扮假燕王扮得并不走心，可没见过几面的何照人不该如此确定自己是假的。

　　“你瞧，天黑了。”何照人态度拒绝。

　　“天黑了点灯不就是了？”谢洵恍然过来，“我和燕王不一样，我真不是断袖，你不必紧张，我们可以点灯在房外继续聊。”

　　“今天是初一，王爷，我记得你说过，你初一十五晚上有事情的，不搭理我的。”何照人提起旧事，转身关门：“走吧 。”

　　“哎，你明知道当时我瞎扯的理由。”谢洵转身想拉住他，却险些撞在门上，只好一边摇头，一边离开了。

　　按何照人说的，谢洵让教书先生负责挑拣，找了几个手巧的婆子连夜装订，到了三更时分，已经装好了七八本拿得出来的册子。

　　谢洵坐在自己的房里发呆，长史过来汇报紧急消息。

　　“王爷，镇国公李融昨夜于途中发了急病，过世了。”

　　镇国公府因为二公子李默之事被查处，陆续查出好多事情来。二皇子一派怕连累到自己，直接将他们一家推了出去。镇国公府被夺爵，因为皇帝开恩，只是将李融贬去外地做官。可居然在路上病死了。

　　谢洵先前听长史分析过，直觉是被人灭口了，问道：“陛下那边怎么说？”

　　“陛下听了后叹了口气，叹他一生忠心耿耿，只是教子无方，命人依伯爵之礼好生安葬，也算是全了今生的君臣之义了。”长史道。

　　谢洵隐隐觉得京城有事情酝酿，想询问是否有隐情，于是道：“可还有其它消息？”

　　长史果然是派人调查了一番才来的，低声说道：“前阵子公主府刺杀事件，大理寺查到了一些线索，说是十五皇子收复城池时，趁势扩张势力，纵人抢掠，致使当地百姓苦不堪言，那几个刺客，便是心有不平从当地赶来京城刺杀的。”

　　这也太扯了吧。谢洵第一个念头是，作为一个要继续刷好感度，积累信任感的穿越者，该想办法，让凌钺舟洗脱罪名！

　　冒出这个念头后，他的心沉了下来。

　　他记起一了个细节，就是那位假装不会说话的刺杀者，他的口音很奇怪，像是初次学这里的官话。

　　谢洵曾在梨香院听过一场打戎族人的戏，里面有一段就是将戎族人模仿京城话的口音，和刺杀者的腔调一模一样。刺杀者是北面的戎族人。

　　凌钺舟之前曾大败戎族，因此招致刺杀。如今大理寺查到的证据，是有人想把戎族人的刺杀行为，推到凌钺舟身上。

　　他低估了京城的内斗。会是谁呢？四皇子和五皇子，还是其他人？

　　长史退下后，他自己则静静地坐在灯下，分析着最近的事情。穿越过来后，谢洵觉得自己拿的是抱大佬大腿，刷大佬好感的剧本，做事有事仅仅靠着灵机一动，没有考虑过背后的问题，忽略了很多。

　　如今稍一整理，不由暗暗惊心。

　　因为七公主的事情，四皇子一派失去了掌控禁军的机会。而禁军的另一个统领，是六皇子外祖家，七公主订婚宴那天因着都是禁军负责把守，这位统领目前正因为皇家宴会出现刺杀的事情焦头烂额。

　　如此一来，原本占据上风的四皇子五皇子一派和六皇子一派都不同程度地吃了亏。而近来展露头角的十五皇子，极有可能受到皇帝的重视。

　　所以，凌钺舟吃亏，是他们乐见的。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谁。

　　谢洵理清了事情，心里逐渐明悟过来另一件事情。那就是燕王和凌钺舟关系交好，无论哪一位皇子都不愿意看到。甚至那位皇帝，也不愿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