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舟》钿汐

20、第 20 章

　　又养了几日，谢洵小腹上的伤基本好了，可以相对自由的挪动了。他非常期待自己可以尽快养好伤，这样就可以不让凌钺舟帮忙照顾了

　　来自未来皇帝的照顾真是让人不敢承受，希望这个照顾早日结束。谢洵正感叹着，门突然开了。但让他惊讶的是，来人不是凌钺舟，竟是陶合意。

　　“你来，是有什么事情？”谢洵警惕问道。

　　陶合意带了一个食盒，谦卑地笑道：“王爷，这是奴亲自煮的鹿茸粥，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今日有朝会凌钺舟早饭时没有过来，估摸着时辰也快来了，谢洵心知不能再让他误会自己和男宠，连忙撵人，“有心了，放下回去吧。”

　　陶合意被拒绝了，但他不肯死心，当下小心翼翼道：“奴可以亲手喂给王爷喝吗？”
　　谢洵还没来得及继续撵人，只听到外面门帘掀动的声音。

　　凌钺舟正巧在这个时候进来，门帘比平时更重的落在门框上。

　　陶合意不认识此人，只看服色知道来人并不好惹，他看着对面来人的眼神，心中生出害怕，低下头来。

　　谢洵心道，太倒霉了，然后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看着陶合意退了出去，凌钺舟语气听不出什么，“你想喝鹿茸粥？想喝的话我喂你。”

　　谢洵隐隐感受到凉意，忙道：“不想喝，我不喜欢喝那个。”

　　“我没打扰到什么吧。”凌钺舟微有歉然地问道。

　　形象刚洗白一些，怎么能再和男宠待在一个屋子里。谢洵脑筋急转，忙扯道：“那当然没有，屋里太闷了，我原是想出去的，就见他来了。我还以为后院发生了要紧的事情，才耽搁了。谁知道他是来送粥的。”

　　“你想出去？”凌钺舟心想，闷在屋里这几天，应当是不舒服的。

　　“刚才是想的，看你来又不想了。”谢洵胡乱接道，说完又想拍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啊。只见凌钺舟出门几步，不知道同外面人说了什么，又看他走回来，低下头脸慢慢靠了下来。

　　谢洵呼吸一滞。

　　凌钺舟将两条胳膊分别垫在谢洵的背后和膝盖下面，轻松将人抱起，走到门口，得了吩咐的来福忙将帘子撩起。又走了几步，方才将人安放在花架旁边的躺椅上。

　　“晒会儿太阳。”凌钺舟轻笑道。

　　“多谢。”谢洵没想过会是这种进展，喃喃道。

　　“我记得你上次说要把他们都送走？”凌钺舟问道。

　　“啊，对。”听到同男宠有关的问题，谢洵打气精神，立刻回答道。

　　“好，既然你想送他们走，我倒是有去处。”凌钺舟出主意。

　　可不能这样。将所有的男宠接到他那里，就能真的看到洛问月了。谢洵忙道：“哈哈，不急，我先让他们学点营生，日后再慢慢送个妥当去处。”

　　“舍不得？”凌钺舟似是无意问道。

　　“不是。是我……”谢洵忽然卡住，疯狂地想理由。

　　“先别想他们的事了。”凌钺舟心里想道，不急，只要你答应会把他们送走，我可以等一等。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现在同你的关系，自己还不能插手太多。“我让他们备了吃的，是我在甘州府吃过的，风味同京城有些区别，就当吃个新鲜意思。”

　　谢洵松了口气，听到有好吃的，心里高兴，上午的暖阳洒在身上，更让他通身舒畅。他就道：“我听说你在甘州府长大，如今在那里驻军。”

　　“嗯。我在天水长大。”凌钺舟道。

　　“你自小就参军了？”谢洵问道。

　　“养大我的舅公是军营里的人，我并不是从小参军。虽然他们教了我许多，我其实没想过会参军，母亲给我置办了一些田产，让我去守着来着。”凌钺舟说起母亲的安排，颇有点感慨事事无常的意思。

　　“那为何又参军了？”谢洵道。

　　“当时雁回关破了，我正好在武威听说了这事，比许多人都早，于是回去找了那些从小认识的兄弟，带着他们打仗。”凌钺舟道。

　　“那很不容易吧。”谢洵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参军的，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手下，只靠自己的能力来争取。

　　“当时形势乱得紧，哪想它容不容易。只是看着戎族掠我家园，欺我老幼，但凡有些血气，，自当上阵一战。”凌钺舟道。

　　听他讲起过去的事情，谢洵心生佩服，那个时候，想是没人会知道凌钺舟凭着一人一枪，建立了功勋，一步步走上了帝王之路。谢洵忍不住盯着凌钺舟，眼中满是佩服。

　　对上那样的眼神，凌钺舟有些不好意思，就道：“说起来，当年多亏了老摄政王才守住了西北的最后一道关隘，又兼多年加固城防，练兵于此，去岁方能抵御成功。”

　　谢洵自然知道夸赞那位摄政燕王是一些亲近之意，可是他毕竟不是真的谢敞，就道，“当年丢失的九城业已夺回三城，当年那些人若在天有灵，自是感念殿下的。”

　　“只是三城罢了，他们想是不太满意。”凌钺舟喟叹道。

　　谢洵斟酌了一下，方才道。“朝堂中似乎不同意夺回剩下的城池。”他早就有所听闻。朝中无论面对什么局面，总会有主战还是主和的争论。

　　可凌钺舟身为主将，自是知道那九城原本防御一体，大半在戎族手里，守住那三城本就是难事。可惜朝廷内斗激烈，莫说收复旧土，连增兵固守都不肯，往年冬日要些棉衣往往困难重重。

　　“他们也怕这次的胜利只是侥幸。”凌钺舟无奈道。主和派总说，若是输了该如何呢？这阵子，他耳朵几乎听出茧子来。出兵需要供养，国土沦陷之时何尝不是充满血泪。那些未能逃出的大庆百姓在戎族的统治下过得也并不好。数年间确有一些人能讨回来，可大庆朝廷要防备其中的探子，并不能将每一个人都接纳。

　　那一张张备受摧残的面容时常在凌钺舟的脑海里回荡。他很清楚，戎族的野心不止于此。

　　凌钺舟想了一会儿，注意到谢洵在此时不发一言，想是看自己难过，没有出声打扰。他不想谢洵在伤中陪自己难受，正要聊些别的。下一刻，他察觉到自己的手被谢洵握住。

　　“不要信他们，这些事情你一定能做到的！”谢洵说道。
　　边疆之人浴血奋战，庙堂之人依旧醉生梦死，感受不到亡国的危机。后世分析过永安一朝末年的事情，都认为若不是凌钺舟是天生将星，怕是已经亡国。谢洵又道。“他们在京城太久了，有些事情看不清楚。你千万不要气馁，你会是拯救这片土地的那个人，我相信你！”

　　方才的话是脑子一热才说出来的，谢洵刚说完就有点后悔，会不会说太多了，未来的太和帝注定大放异彩，一些目光短浅之人的话算的了什么。他忙抬起头，方才注意到凌钺舟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他看不懂里面深切的情意，只觉得热烈灼人。

　　谢洵不明白这段时间的凌钺舟心中所想。可哪怕再强悍的一个人，面对着一群人质疑他，内心总是有些失落的。有人如此坚决的相信自己，极大地熨帖了凌钺舟的心。

　　更何况这个人是谢洵。既然他说了，那自己一定会做到的。凌钺舟想。

　　正好到了吃饭的时候，仆从们上来摆饭。

　　谢洵于是不再思考。他腹部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已经不影响起坐，为了防备凌钺舟顺手抱他到餐桌旁，忙抢先自己站起来挪动。他刚一靠近餐桌，凌钺舟已经将椅子拉动好，十分自然地扶他坐下，帮他调整位置。

　　“我腹部的伤已经好了。”谢洵提醒说。

　　“我知道。”凌钺舟点头，并没有去对面坐，而是坐在谢洵还未痊愈的右手边，更方便地照顾他吃饭。

　　谢洵慢慢回过味来。感觉他凌钺舟不像是把他当哥们看，几乎是把他当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哪里出了问题呢。

　　就算是想刺探洛问月的情况，也不至于此啊！

　　一顿饭的时间在凌钺舟的悉心照顾和谢洵的疑惑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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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合意回到院子里，发着呆，直到半夜，终于听到一个他害怕，却又在等待的声音。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你的王爷并不想见到你，他已经不会再相信你。”

　　“那他打算做什么，我该怎么办。”陶合意慌乱起来。当日他诬陷沈雨蒲，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留下半点证据。谁料有个神秘人告诉他，燕王留了沈雨蒲一命，为着日后杀他。

　　“做什么？他将沈公子送走留下活口，日后定然是要惩处你。”那声音阴恻恻的，又道：“至于你，想活着吗？”

　　“我想的，我想的！”陶合意自听到沈雨蒲活着之后，一直十分惶恐，此时带了哭腔。

　　“那就按我的吩咐来做。”

　　陶合意将活着的希望寄托于神秘人身上，连连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