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舟》钿汐

10、第 10 章

　　这不是那天花月楼的陪酒小倌么，如今是跳槽到了梨香院？谢洵迅速认出来人，警惕地点了点头。

　　“公子居然记得我。”斟酒小倌面上掩不住地欣喜。

　　“碰巧而已，你怎么在这？”谢洵看他高兴，想起那天小倌那天总想贴着自己，不由得心里紧张。

　　“那日花月楼锦灯燃烧，是大大的凶兆，老板娘十分生气，不顾素日情面，把我们全都撵了出来。”斟酒小倌掏出帕子抹泪。

　　谢洵看他可怜，问道：“你如今可有去处？”

　　“没有。我原出身贫苦，眼下只能做些杂工，平日里睡在大街上，勉力维持罢了。”斟酒小倌叹气，那可怜姿态比之何照人要真上不少。

　　“既是一面之缘，我给你点银钱，你回乡安置了吧。”谢洵见不得这些，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

　　“既拿了公子的银钱，那奴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如今该跟着公子回去才是。”小倌脸上泛出喜色。

　　那也不一定啊。凌钺舟也拿了他的钱，也没有人敢叫凌钺舟进他后院啊。这都什么和什么。谢洵唾弃自己的想法，摆手道：“我每月都会做点善事，不必放在心上。”

　　“公子，我愿意去府上伺候的。”小倌眼波流转漾出一片动人情谊。

　　燕王府好不容易靠佛经安静下来，可经不起折腾了！谢洵看他神情心中警铃大作，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法子。

　　“你是真以为我是个善人吗？”谢洵冷笑，拿捏了一下语气道：“在我府上，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久走。”

　　小倌被吓得脸色白了白，仍是道：“奴的命都是公子救的，一心愿意侍奉公子，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公子既出了银钱，想拿去，随时拿去。”

　　啊？谢洵见此人软硬不吃，着实头疼，灵机一动：“咦，我的扇子呢，好像是落在我刚来的那条路上了，正好，你帮我去那边找找。”

　　“是。”小倌以为谢洵松口了，喜出望外地去找。

　　谢洵一看他真的去找了，忙转身跑掉，进了旁边的梨香院，看见一排一排的屋子，随便找了一处角落，藏了进去。

　　没一会儿，谢洵从缝隙间瞧见小倌找寻无果返回，原地亦是没人，神情先是恍然后是失落，终于是离开了。

　　谢洵见人走了，松了口气，方才出来等来福，忽然看到旁边快步走过来一个姑娘，姑娘身穿一身黑色长袍，稍稍一看就能看得出在女扮男装，可仔细一看那张侧脸，谢洵却愣住了。

　　这和他的学霸女前桌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你做什么盯着我？”小姑娘凶巴巴地问道。

　　“我觉得姑娘像一个故人。”谢洵据实已告，但他经过凌钺舟的事，并不认为对方也是穿越者。

　　“故人？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小姑娘狐疑道，似乎有些过度紧张。

　　看了正脸反而不太像，谢洵纠正说：“只是有点像，可能是我眼花了，唐突了。”

　　小姑娘对于谢洵的态度十分不满意，气道；“好啊，你这个登徒子，偷看我被我捉住了，居然扯谎不认。来人，给我打！”

　　“哎哎哎……”谢洵惊呆，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了，眼看一棍子就要落下来，一只手接住了棍子。

　　“住手。”一声喝止，来人竟然是凌钺舟，“发生何事？”

　　“你不问问他做了什么，拦我做什么！”小姑娘皱眉说道。

　　“表姐，这是燕王殿下，是我的好友。”凌钺舟带着歉意看了谢洵一眼。

　　“燕王？”小姑娘很惊讶，她一早听说的燕王是个好色之徒，可只好男色。那么刚才看自己的缘故，大约真的是因为自己和他朋友长得很像，这可真是个误会了。

　　凌钺舟又介绍说：“这是安宁县主，是静恵长公主的女儿。”

　　谢洵并未生气，待凌钺舟话音落下，拱了拱手：“县主好。”

　　“燕王殿下。”安宁县主楚伴星福了福身，她先前在京外居住，今年年初才回到京城，是以从未见过燕王。

　　谢洵正要起个话头，调节一下僵硬的气氛，只见来福奔过来道：“王爷，可找着你了，他们说您的不过是几句流言，做不得真。另外他们讨论了七公主的婚事，并不是新鲜事情。对了，听说今天十五皇子也来梨香院了呢！”

　　来福其实是打听到那几人造谣燕王在花月楼苦追人而不得，但不敢如实告诉自家王爷，只好说些别的。毕竟十五皇子刚回京，正是京中新鲜人物，在各路闲话里正是炙手可热。可话出口后，方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个人，不由得闭紧了嘴巴。

　　气氛一时很尴尬。谢洵扶着额头，打听的和自己想知道的毫无关系啊！而且当着被探听人的面说的，显得自己过分关注十五皇子！结合燕王平日名声，越发心思不轨。此刻的他万分后悔，不应当派来福担此重任。

　　楚伴星先哼了一声，果然，燕王不是什么好人。

　　谢洵尴尬得不行，无奈道：“呃……我让你打听这么多了吗……”

　　“啊？我打听多了不好吗？”来福一脸惊奇，有些茫然地说道：“管家常常教导我们这几个小厮，要知悉您的心意，明白您想要什么，才能让王爷您满意。”

　　这简直越描越黑，谢洵只好死心不再去看来福，转头同凌钺舟解释道。“这是个误会。”

　　凌钺舟眨了眨眼睛，看了一会儿谢洵，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他岔开了话头，问起了另外一件事：“谢兄早先可知道七公主的婚事？”

　　他不相信自己，谢洵心里叹了口气，如实说道：“听说过的。”这件事前几日就听长史说过了，长史还将其中利害分析了一遍。如今街头都人人传遍，他装刚知道也没意思。

　　“谢兄怎么看呢？”凌钺舟问道。

　　这是在问自己的态度？谢洵思索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站队。否定婚事无疑是打他皇帝老子的脸，可凌钺舟却发此一问，估计是有不满的地方。这可怎么说呢？

　　想想前后八卦，谢洵衡量了一下，决定按照本心，“这桩婚事，恐怕不是很妥当。”

　　古代人讲究公主受天下供养，婚事不由得自己说了算。谢洵一个现代人没有这个观点意识，只觉得皇帝若是真有本事，不必搞太多弯弯绕绕，比如说历史上创立丰功伟绩的凌钺舟，历史上可没说过他的子女要和人和亲。

　　而且他听王府众人说过，这位即将内定的未来驸马委实不是个好东西，这门婚事纯粹是夺嫡内斗牺牲品。

　　“哦？为何？”凌钺舟又问。

　　谢洵看凌钺舟眼神似有赞同，定神道：“我听说京城百姓都知道，这位叫李默的公子虽出身镇国公府，可人品不甚好，恐不是良配。纵然公主嫁过去大家不敢明着欺负，但有这种夫君，搞不好暗地里有些腌臜气受。”他尽可能地委婉了一些，“我不是说应该听信流言，只是终身大事，多留心是好的。”

　　“你看，连燕王殿下都听说了。我查到的和燕王殿下知道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楚伴星皱眉道。她同七公主年龄相仿，一向投契，是以对婚事诸多不满，听了谢洵的一番恳切之辞，不由对此人好感多了一点。

　　“竟是如此人品。”凌钺舟皱眉，他对七公主的婚事比较关心，今日出宫就是特意同县主出来商议的。如今诸多消息说明未来驸马不是好人，他说道：“我这就回宫里去，同父皇禀明此事。”

　　“你别去。”楚伴星拦道。

　　“总不能做事七皇姐嫁入那等人家。”近些时日，凌钺舟同永安帝相处间感受到了父亲的关爱。他觉得对于没犯错的子女，父皇还是比较关心的。更何况，七公主同七皇兄是同胞兄妹，七皇兄曾经帮过边疆战士运送棉衣抵御严寒，算是对自己有恩，他哪能什么都不做？

　　“可也不能直接说啊。”楚伴星急道，先前她久居京外，对于皇宫里的一些算计了解得不多，一时又说不出更好的主意。

　　谢洵在一旁明白了此时的情况，约莫是表姐弟二人在外面商量七公主的婚事，刚查到准驸马人品不好的证据，正好被自己赶上了。而更糟糕的是，来福的言语，可能让姐弟两个误会自己也在关注这件事情。所以，刚才自己被问意见了。

　　无论野史，还是正史，都描绘了大庆朝此时的情况，内斗激烈。谢洵虽不太明白具体情况，也能根据陪外婆看古装剧的经验，判断此事不能直接找皇帝拒绝。这样既有可能会惹怒皇帝，还会让策划婚事的一方对凌钺舟产生敌意。

　　“县主说的是。”谢洵在一旁说道。

　　“那谢兄有什么好法子吗？”凌钺舟见两人都不同意自己的做法，诚心请教说。

　　“陛下多年勤于政务，培养皇子这方面也是极英明的。”谢洵先拍了拍皇帝的马屁，又徐徐劝道：“可陛下久坐宫闱之内，不知道底下人做父母教孩子并非哥哥称职。更何况，我不是在挑拨，只是七皇子如此这般，在朝中名声不好，殿下怎好出面。”

　　“对啊。更何况七表哥如此，表弟你刚回来，不要去触霉头。”楚伴星愈发赞同燕王的想法。

　　哪有兄长死了没到五七，妹妹定亲的道理呢。可七皇子是触怒皇帝才死的，大家都当他从未存在过，不敢提起。

　　“那该如何呢？”凌钺舟感觉出谢洵似乎有了主意，认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