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真的会痛》路子都

9、第 9 章

　　艾斯的飞行时速很快，但瓦村与锡安的距离实在太大了，大到以艾斯的飞行速度都要飞行十个小时。来的时候，李安珀一路空间传送阵跳跃，走的时候，李安珀也打算连开空间传送阵跳跃。

　　长距离的空间传送阵尤为耗费精力，才开了两个空间传送阵，堪堪将距离缩短五分之一，李安珀微微喘气，有些力不从心。

　　她现在似乎有点明白西哲羽为什么要她来了，一个是因为原葵像大祭司，另一个是因为神殿里法阵了得的人，教皇之下就是她了。

　　李安珀暗恨不已，西哲羽这家伙真是物尽其用。

　　巨大的空间传送阵图形倒映在原葵的瞳孔中，瑰丽而繁复，庄严而神圣，法阵四周弥散着无尽的金色光斑，像是神祇降临。

　　这是原葵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与她生活的科技世界截然不同。

　　李安珀咬紧牙关，控制着几近竭力的身体不颤抖，微笑道，“我们到了。”。

　　艾斯飞落一座白色大理石筑建而成的庄园，建筑的尖顶直刺天空，锐利的棱线勾勒着一种修长而森严的美。

　　“这是骑士长在郊外的小庄园，离中心城区有些距离，她特意安排了家族的大管家来接待你们。”

　　只见身着深红色天鹅绒礼服的仆人们面容肃静，恭恭敬敬地列成两队，为首的是个将花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男人，他的礼服不同于常人，绸缎制礼服绣着红金相间的狮鹫图样，看起来像是家族的徽章。

　　男人缓步上前，微微躬着腰，举止优雅，声音轻缓，“诺尔庄园管家博格见过诸位大人。”

　　在接待的礼仪中，优先称呼地位最高的，以示尊崇。

　　博格本该先尊称身为神殿龙骑士团团长李安珀，再称呼原葵她们这些没有身份地位的平民，但原葵几人是西哲羽亲自手书吩咐要待为座上宾，而且李安珀对原葵的态度不一般，博格便作出了身为专业管家该有的专业选择。

　　无需博格示意，两列的仆人们整齐有素地走上前来，卸下龙背上的行李。

　　“大人们长途跋涉辛苦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晚宴，请大人们移步。”

　　“走吧，”李安珀说，“飞了那么久，你们也该饿了。”

　　原葵本来想着，李安珀都将这个可以把她在瓦村的庄园衬成微型庄园的地方称之为小庄园了，估计也是个不差钱的主，但原葵觉得自己对于不差钱的概念理解得过于狭窄了。

　　外面一路走过来没有重复过的雕像就算了，怎么里面富丽堂皇得像个巨龙的宝库，她被奢华的景象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不能怪她没有见识，实在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红色的天鹅绒地毯镶嵌着珍珠和钻石，黑檀木制成的长桌上铺放着边缘镶着珍珠的天鹅绒桌巾，象牙材质的餐具盛着美食佳肴，椅子上放着三层软垫，每一层软垫都是镶着光彩耀人的红、蓝宝石，更别提随处可见的镀金装饰。

　　李安珀为原葵拉开座椅，“不用太拘谨，骑士长都把家族的印章送你了，就说明她把你当成家人了，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好了。”

　　为丰蓝月和白茶花拉座椅的博格面不改色，心里却将原葵的地位直线提升，升至和家族继承人的同等地位。

　　家族印章尤为重要，见印章如见家主本人，西哲羽明摆着给了原葵等同于家主的权利地位。

　　原葵想着人西哲羽只是意思意思，她如果当真就太没意思了，“西哲羽只是客气，我总不能给三分颜色就开染缸。”

　　李安珀耸耸肩，无所谓道，“怕什么，她要是把印章从你这里要回去，我保证将这个当成笑话传出去，让骑士团的人笑她个十年八载。”

　　菜肴的美味程度无以复加，看似简单的牛肉，芳香扑鼻鲜嫩多汁，一口咬下，味蕾传来了极致的喜悦。

　　原葵慢慢咀嚼嘴里的肉，享受着难得的美味，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好吃得有些不真实。

　　金色的餐具反射着煌煌烛光，带着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奢靡，原葵感觉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一切都如梦似幻，她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央，不知出路在何方。

　　而所遇之事的源头，似乎都在她和前大祭司的相似程度上。

　　原葵小声问李安珀，“我总听你们说起前大祭司，好像大家都很怀念敬重前大祭司，你能和我们说说前大祭司是什么样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人都称呼初葵为大祭司，而李安珀却没有纠正原葵对初葵称呼的想法。

　　李安珀想，或许是因为之前，西哲羽和初昭同原葵相处的时候，并没有纠正原葵的称呼过，所以原葵一直喊初葵为前大祭司，而不是大祭司。但不管原葵的称呼是什么，前大祭司也好，大祭司也好，唯有初葵能担任。

　　李安珀试图挽唇对原葵露出笑意，但心头骤然膨胀一股抓不着、摸不到的惆怅，脸上掠过痛苦的阴云。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大祭司对我们而言，是苍穹之上的日月，炎阳灼灼灿烂，光耀温暖，明月皎皎莹润，轻柔祥睦。大祭司是神明在人间的化身，我们都很尊敬大祭司，愿意为她献上自己的生命和荣耀。”

　　原葵顿了顿，听起来，前大祭司一出场就晕着一层光圈，把周遭纷扰喧嚣的世界抹成单人画面，有种早死万人迷白月光的错觉。

　　“大祭司很优秀，天生光元素亲和力满级，尤受光明神的宠爱，光明神经常赐福给大祭司。她年纪轻轻就是成为圣法师，八头龙随都是各元素龙的龙王，本来是奥斯帝国和莱茵帝国共有的龙岛，也因为龙王都成为了大祭司的坐骑，就归了莱茵帝国所有。大祭司在青藤学院教导过的人，如今都成了神殿的精锐，而她唯一的学生是现在的教皇，早已是满级法神，距离神明赐下神格传承，只有一步之遥。”

　　“十五年前，奥斯帝国进攻嘉玄关，打算通过占领世界圣树的方式，剥夺神明对莱茵帝国的赐福，进而削弱法师的战斗力，达到侵占莱茵帝国的目的。当时大祭司负责掩护神殿的大军，”李安珀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逆光下的大祭司黑发飘扬，眼神温柔而坚定，“大祭司让我们放心地御敌，她说，她守在这里，谁都别想过去。”

　　无尽的哀寂潜入李安珀的皮肤，如锁链束缚般束缚她的脖颈，她的声音忍不住微微抖动，仿佛在艰难地回忆，“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自己面临的是奥斯帝国的十万主力军，包括大祭司。”

　　其实不用李安珀继续说下去，原葵已经可以猜到前大祭司的结局。

　　“等我们意识到奥斯帝国的佯攻，赶回去的时候，只见嘉玄关附近三千里，都被狂暴的元素之力碾压，剧烈的爆炸迸发出来的恐怖能量，使得外围的各类元素如同丝丝袅袅的烟雾，融融消散。我们没有看到任何的尸体残骸，可战场上的种种痕迹表明，大祭司和奥斯帝国的十万大军在这场战争中同归于尽了。大祭司做到了她说的，她守在这里，谁都别想过去。”

　　李安珀吸了长长的一口气，发出呵声冷笑，“区区奥斯帝国，也配大祭司牺牲，后来我们打了回去，直接焚了她们的圣堂，逼得她们将首都西迁了三千里。若不是先皇帝执意阻扰，我们早就一统奥斯帝国了，哪里还让它苟延残喘。”

　　初葵的形象定格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的一生如此闪耀辉煌，却又在辉煌的顶峰，骤然离逝。如同灿烂却稍纵即逝的流星，在天际强横地抹开耀眼刺目的痕迹，留给人们无限的遗憾与遐想。

　　原葵想着，或许是初葵过于闪耀璀璨，这样的人物尤为容易在极度的绚烂后被神明召回。

　　她难以想象，可以铭刻在帝国历史丰碑上的初葵，居然会有人觉得她们相像。

　　她们到底哪里相像？

　　原葵自问自己没有初葵的能力，也不可能打出这样一场英勇无畏所向披靡的战争。

　　说到底，她现在就是依靠着与出库相似的脸庞，在初葵的旧时好友面前，享受着本该属于初葵的待遇而已。

　　想到这，原葵心中苦涩不已，仿佛自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小偷，盗窃了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难怪村长不喜欢我顶着之前的脸，做一些不合仪态的举止。说起来也惭愧，和着前大祭司长得相似，却没有前大祭司的半分风采，还总是受你们的帮助，”原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忽然不想变回去了，“这张脸我用着也挺习惯的，以后也不必换了。”

　　李安珀摇头，“你不用因为大祭司的优秀而妄自菲薄，大祭司若是在世，也不会同意你的想法，容貌只是外在，只要你的内心纯洁善良始终如一，比什么都要重要。”

　　原葵在心底里叹气，道理说得轻巧，她现在明显是仗着与初葵相似，所以才占尽便宜。初葵是拿来尊敬的，不是让她借东风来使的，她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相对于父母给的容貌，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过自己的生活更为重要。

　　丰蓝月一边竖着耳朵听讲，一边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大家都叫初昭哥哥做圣子，圣子是什么？”

　　李安珀微笑，“因为教皇废除了大祭司的职务，所以现在离教皇之位最近的就是圣子，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圣子就是下一任教皇。”

　　换做现代的日常用语，大抵可以用神殿顶配二代出道即巅峰来形容。

　　这样的人，在刻板印象里是飞扬跋扈纨绔不羁的，但初昭优雅随和温文有礼，显然不是一个画风。

　　原葵忆起面庞稚嫩的初昭，感叹着，“想不到初昭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了。”

　　“圣子是初家的继承人，他是大祭司和教皇的儿子，禀赋光元素高亲和力，是神殿诸人公认的下一任教皇。”

　　原葵震惊，教皇一听起来就是个七老八十佝背偻腰的老头形象，初昭怎么会是初葵和他的孩子，虽然初葵、初昭都是姓初，但原葵完全就没有把两人当做母子，最多以为两人是有什么家族渊源。

　　原葵的声音结结巴巴，“前大祭司和教皇......那为什么......为什么村长和我说，教皇杀了好多和前大祭司长得像的人？”

　　“圣子是大祭司和教皇的孩子，与教皇杀了许多与前大祭司长得像的人并不冲突。”

　　“你仔细捋一捋你话里的逻辑，真的不冲突吗？”

　　哪里会有孩子他爸杀和孩子他妈长得像的人，还传得沸沸扬扬，生怕别人不知道教皇的喜好，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孩子他爸对孩子他妈没有爱呢，这么做难道不怕伤了孩子的心，显然纯纯脑子有问题吗？

　　“大祭司在神殿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无与伦比，尤其是骑士团，所以有些个不怀好意的人用着大祭司的相貌接近神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教皇脾气差，做事狠辣且不太顾忌后果，向来是不审讯直接处以极刑。”

　　“再者，大祭司和教皇没有举办婚礼，更没有缔结婚姻契约，初家也没有认教皇作为大祭司的遗孀。据我在大祭司身边多年的观察，她并未对教皇有过超出正常师生的情感。所以从礼法和实质上来看，大祭司和教皇只是有了个孩子罢了。”

　　原葵眨了眨眼睛，消化李安珀话里的大量信息，所以她可以理解为前大祭司和教皇是因为一夜-情，才有了初昭的吗？

　　虽然权贵世家的私生活不是她能置喙的，但刚刚前大祭司在她严重是多么煌煌生辉荧荧耀彩，现在就陷入不雅的桃色绯闻，隐隐有种偶像光辉形象幻灭的感觉。

　　原葵现在更关心，“我不是心怀不轨的人，我要是顶着和前大祭司一样的脸出现在锡安的话......”

　　李安珀伸着拇指横过脖颈，做出必死无疑的姿势，“神殿现在是教皇掌权，而且他的力量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如果你不小心被教皇发现了，恐怕消息都来不及传到我们的耳朵里，你就没了。当然，如果圣子继任掌权，你可以顶着大祭司的脸在锡安横行。”

　　原葵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教皇真的会不分缘由直接杀人吗？万一杀错了怎么办？”

　　“其他的事情会经裁决殿审判定夺，但是大祭司的事情，教皇向来说一不二。”

　　原葵暗自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忘记喝药，不然就完蛋了。

　　此时，皇宫的重重帷幕下，一架巨大的望远镜摇下，露出一个带着皇帝冠冕的人，她面无表情，“为什么我没有收到龙骑士离开锡安的申请？”

　　秘书官冷汗直流。

　　皇帝勃然大怒，抬腿踹翻了桌子，撩起一把火焚烧被推到在地的信件，“神殿！明浮卿就这么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秘书官惶恐地跪下，“陛下，龙骑士团直属教皇厅管辖。半个月前，教皇下谕，龙骑士离城，经过教皇厅批准后，向陛下报备即可。”

　　“报备？”皇帝盛怒之下揪着秘书官的衣领大声咆哮，“你知不知道龙骑士意味着什么？去的人还是李安珀！”

　　一骑可敌一城的龙骑士，本就该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都怪明浮卿那个该死贱人！

　　皇帝血目怒张，先皇果然明智，给奥斯帝国那些蠢货一条活路，让她们继续和明浮卿斗下去，不然依着明浮卿的嚣张气焰，哪天就挥师皇宫了。

　　皇帝阴恻恻地开口，“去查李安珀为什么出城。”

　　她就不信，她找不出明浮卿和龙骑士团的嫌隙，分不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