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真的会痛》路子都

27、第 27 章

　　“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初葵摸了摸李安珀的头，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上课了，别因为迟到被扣了学分。”

　　李安珀鼓着脸，不情不愿地松开初葵的手，“好吧，那我先去上课了。”

　　随后，李安珀一步三回头，走到回廊拐角处还不忘探头回来挥手。

　　初葵朝李安珀挥手，目送她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青藤学院集皇室、神殿和各宗族世家的力量建造而成，是莱茵帝国最为恢弘庞大辉煌华丽的学院，一座亭台就有三间房子大小，花岗岩为地基，玉髓为墙壁，红色的玛瑙散落在墙面上，弯弯曲曲的花纹绕着神明圣象图案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拱门之上。

　　初葵轻车熟路地走过镶嵌着两人高的水晶镜子的殿堂，穿过摆放着历代院长和杰出校友青铜胸像的长廊，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

　　门前悬挂着一枚金黄色的莲花状的铃铛，初葵伸手摇晃铃铛绳索，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雕花木门自动打开，淡淡的茶香由内飘逸而出。

　　九月的天气算不上冷，但屋内的彩色瓷砖制成的巨大火炉正熊熊燃烧着，木炭噼啪断裂声传来。

　　穿着蓝紫色丝绸衣服的男人牵着穗带，拉开遮盖窗户的绯红色帷幔，明亮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

　　初葵走了进来，轻声道，“老师。”

　　时任青藤学院院长的利里森转过身，眼角纹路微皱，对初葵笑道，“初葵来了，快坐下，我新得了小松山红茶，来尝尝。”

　　初葵点头，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利里森披上绣有群青色纹样的貂皮大衣，提起水晶玻璃壶，往初葵面前的茶杯斟茶，“现在的年轻人都燥热得不像话，喜欢冰冷的东西，约了人来我办公室，都说要喝冰的，只有你愿意陪我喝热茶。”

　　“老师在北境冰原受过伤，怕冷喜热在所难免。”

　　利里森捧着茶杯，懒懒地靠着椅背上的天鹅绒软垫，“我拢共就教了你六个月，还算不上是你的老师。”

　　初葵自幼聪慧，一点就通一教就会，利里森有时候还会被反过来指点迷津，教授了初葵六个月，他便向教皇请辞，直言已无法再以师长的名义教授初葵了，他所能教授的知识已经到极限了。

　　初葵轻轻吹开茶面上的蒸汽，抿了一口，“老师终归是老师，教授的时间长短并不能改变您是我老师的事实。”

　　利里森银灰色的瞳眸划过一层微光，“是圣座让你来执教的吧。”

　　初葵露出得体的笑容，没有说话。

　　利里森翘起二郎腿，看着杯中的红茶，语调慵懒，“我知道圣座的意思，也懂陛下的意思，那些个宗主、族长的意思都明白。我现在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室、神殿以及各宗族世家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皇室统治帝国，神殿传达神明的谕令，各宗族世家虽有别的心思，但明面上拥护皇室的统治。

　　可初葵的出现打破了平衡，天生的光元素满级亲和力，光明神明晃晃的宠爱，凡是由初葵主持的祈福仪式，就没有不降下赐福的。

　　许多履历光彩的法师转为效忠神殿，神殿的地位由此水涨船高，更不说初葵现在一个人就有八头龙王，可以说，某种程度上，龙岛是在她的掌控之下。

　　神殿隐隐有一家独大的姿态。

　　现在出现了另外一个满级元素亲和力的人，一个可以阻拦神殿前进步伐的人，又或者说，可以为神殿添翼的人。

　　初葵放下茶杯，“我没有什么想法，对于母亲而言，他或许是一枚比较耀眼的宝石，又或者说，是最为耀眼的宝石。但是对于神殿而言，耀眼的宝石有很多，不能因为明月当空，就忽视繁星的璀璨。”

　　利里森微笑，“月亮出现的时候，星星的光华是难以显现的，纵然有再多的星星，也取代不了月亮。”

　　“老师和我说这些未免言之过早了，学院里优秀的老师有很多，他选不选我都是一个未知数。”

　　利里森就青藤学院的指导老师选择方案制定很是为难，左一个皇帝，有一个教皇，前前后后一堆人，对着他目露凶光，最后参考了初葵提出的意见，类似于现代平行志愿的分数优先、遵循志愿的原则。所谓的分数，即简单粗暴的元素亲和力与等级叠加。

　　毫无疑问，明浮卿的综合得分最高，可以说满学院的老师任他选择，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志愿。

　　“明天是公布方案了，也开始接受报名，如果选了你......”利里森停下，看初葵的反应。

　　初葵迎上利里森的视线，微笑道，“希望光明神不会因为我收了一个暗元素亲和力满级的学生，而厌弃我，不愿意赐福给我。”

　　利里森闻言，朗声大笑，“万一黑暗神赐福于你呢？”

　　初葵轻轻摇头，“还是不了，黑暗神的审判和惩治对我而言未必是祝福。”

　　利里森站起身，踱步走到窗边，看广阔校园里，建筑的塔尖仿佛刺穿天空般高高耸立，底下学生嬉笑打闹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

　　利里森知道自己纵然是青藤学院的院长，有些事情并非凭他个人的力量可以左右的，幸运的是，来的人是初葵。

　　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明浮卿时，明浮卿全然不像六岁孩子该有的状态，不知道是暗元素亲和力的缘故，那张年幼稚嫩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恍若水面之下的偌大冰山，阴暗、深沉，藏着毛骨悚然的恐惧。

　　利里森叹气，“纵然有再高的天赋，说到底，他只是个年幼丧父的可怜孩子，在他需要正确教导的时候，不要轻易地把他当做一件兵器。”

　　“他如果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会尽为人师的本分，就像当初老师对我一样。”

　　初葵站起来，捋好衣摆，笑意泛在脸上“已经打扰老师许久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趟办公室。”

　　利里森点点头。

　　初葵走出房间，忍不住微微叹息，她还真是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叫尽人师的本分，尽一个衣冠禽兽犯罪份子的本分才是吧，哪里会有正常的老师会不顾学生的意愿，强行对自己的学生下手的，这不是人渣吗。

　　初葵做了许多的心里暗示，只是到现在都难以接受自己将来是个恶心人渣的事实。

　　微微发亮的粉色花瓣打着旋儿在空中飘舞，场景十分漂亮。

　　初葵伸手想要接住花瓣，微风轻吹，花瓣擦着她的手指安静飘落，风力加速，细密的花雨纷纷扬扬。

　　一个长镜头摇过来，初葵的视线缓缓移动，台阶之上站着一个学生，细碎的短发如晨光熹微，散发着融金般的色泽，冰蓝色的眼眸如圣洁纯净的镜湖，整个人剔透漂亮得难以言喻。

　　初葵和他四目静静相对。

　　他弯起嘴角微微一笑，如同日光下刚刚绽开的花朵，声音清脆，“老师，我是下午法阵课的学生，我叫明浮卿。”

　　初葵的心潮微微起伏，感叹着这孩子长得好，名字也取得好，真适合他。

　　忽然有道白色微光自初葵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冰冷的气息在血管流淌，她的后背一阵发凉。

　　方才还在心里吐槽自己是个犯罪分子，现在犯罪对象就出现在眼前，还厚颜无耻地夸赞人家。可不是吗，小小年纪就长得光华万千，可知长大之后是何等的惊艳，而她就是个见色起意处心积虑的败类。

　　初葵露出和煦明媚的笑颜，“真是好听的名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明浮卿微微发怔，略显迟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他听别人说起过初葵的办公室的位置，这里是是初葵办公室的必经方向，他想初葵来得早，应该会去办公室的，所以他就来了。

　　可能是早上看到李安珀和初葵的亲昵姿态，他莫名恐慌，他有些害怕初葵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随即明浮卿抬起眼睛，神情果断，“我想成为老师的学生。”

　　这回轮到初葵发愣了，饶是在这个世界生存了十五年，脑海里塞满了元素的修炼方式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她明显记得，不是明浮卿主动要成为她的学生，而是在教皇暗中运作的情况下，被动成为了她的学生。

　　初葵想起了球状物系统临走时和她说的话，细枝末节的修改不影响任务，可以随意发挥。

　　现在似乎正是细枝末节发生变化的地方。

　　初葵对明浮卿说，“明天才开放报名，你还有一天的考虑时间。”

　　“难道老师是内定了李安珀？”

　　是个思维敏捷的孩子，在没有得到她正面回复，便猜测着心思所属。

　　但是她没有，不要瞎说，李安珀要是知道自己被内定，最后却落选，十成会含着一泡眼泪跑到她面前哭唧唧。

　　初葵踏上台阶，“跟我来吧。”

　　明浮卿看着初葵的墨绿色衣袍缝线处用银线绣满了闪闪发光的花纹，和着当初那条发带相似的纹路，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跟着她一起走。

　　初葵的办公室出乎意料的奢华闪耀，阳光打在窗户上巨大斑斓的彩色玻璃画，晃得她眼睛疼。

　　她指着摆满书籍的巨大落地书架，“你想要看书的话，可以随意挑选。”

　　随后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里赫然装着一把黑铁钥匙，她把钥匙递给明浮卿，“这是办公室的钥匙，你收好来。”

　　明浮卿握着钥匙，一向从容不迫的他难得局促，“老师是愿意收我当学生？”

　　初葵把明浮卿带到镀金黑檀木椅子边，伸手拿多了个天鹅绒软垫垫在椅子上，才让他坐下。

　　“不管是不是青藤学院的学生，他们都喜欢喊我做大祭司，而你却叫我老师。很多人都想当你的老师，我也不例外，所以不是你找到了我自荐，我才收下你。”

　　换做现代，清北抢人才抢状元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些人肯按照青藤学院的方案遵循明浮卿的意愿，都算得上老实了。

　　她要是被她的教皇老娘知道，状元都跳进碗里，自己还固守老旧思想非得等他提交报名才肯收下，回去之后是要被打的。

　　明浮卿觉得自己被笼罩在一种朦胧梦幻又真实的快乐中，脸上逐渐显现出喜悦的神色，原来自己早早入了初葵的眼，她从一开始便属意自己成为她的学生。

　　“你调动暗元素出来让我看看。”

　　明浮卿乖巧地点头，难以计数的黑点轻盈得如山谷被风吹过的蒲公英，漂浮在他们的前后左右。

　　初葵抬起手，炽白的微小光点在一片黑暗中升起。

　　光元素的亮并没有穿透暗元素，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光点密布重叠着，绽放出的耀眼的光辉。

　　初葵勾起手指，一黑一白的两种元素如太极阴阳在空气之中旋转，虽然皮肤几乎感受不到元素的存在，两种元素所携带的温暖和冰凉却格外清晰。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如何去教导暗元素亲和力的学生。我翻阅过许多的书籍，可关于暗元素的修炼，多是邪恶方向，对人体的伤害很大。我问过我的龙随海柔尔，它说没什么秘诀，暗元素本来就是凶邪的象征，多打几场架，吞噬其他的元素就可以了。”

　　“我想了很久，光元素和暗元素只是两种属性相反的元素，修炼的方向大抵万变不离其宗，要不先试着用我的修炼方式？”

　　明浮卿对初葵满心信赖，重重点头，“嗯！”

　　出乎意料的听话乖巧，初葵还以为自己要长篇大论去说服明浮卿，看来细枝末节变化的地方挺多的。

　　初葵右手旋出一个微小的空间储藏法阵，她从里面抽出一柄长剑，递到明浮卿面前， “先从挥剑开始吧，每天挥动一万下。”

　　长剑铸自一块从穹苍坠落的陨铁，剑柄刻着世界圣树的模样，剑身闪着雪亮的寒光，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凡品。

　　明浮卿握着剑柄想要接过长剑，却被剑体的重量将他整个人带摔下去，他试图用暗元素托举长剑，却发现暗元素根本无法靠近长剑分毫。

　　“我刻了咒文，在你没有完成我的考核之前，你无法在这柄剑上调用元素的力量，”初葵将明浮卿扶好，把剑柄塞到他手里，“一个合格的法师要具备一定的体能，你虽然还小，但体能从你这个年纪抓起刚刚合适。”

　　明浮卿曾经设想过，初葵会用什么方式来教导他，但偏偏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方式，体能的训练多是用在元素亲和力不高往战士方向发展的人。

　　初葵安慰道，“刚开始可能是有点重，但习惯了就不会觉得了。你已经很优秀了，安珀当初整个人都被剑压住了。”

　　明浮卿听到李安珀表现得比自己差劲，顿时心情有些好转，他握着长剑，认真道，“我会好好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初葵自认为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说了收下明浮卿就要把他教好，“不用着急，这只是其中一项而已，以后还有很多的作业要完成，你先适应一下。”

　　一个箱子从法阵跃出来，箱子里放着一件青藤学院的制服，是初葵旧时的制服，但只穿过几回，仍是崭新的模样，制服上的绣纹花样均是她精心布置的防御法阵。

　　初葵把制服送给明浮卿，“你的校服虽然是学院发的，但是没有什么防御能力，换上这件会好一些。你年纪小，贪玩的时候磕碰到总会难免的，而且以后可能会有受伤的时候，能减少点伤害就减少点伤害。”

　　明浮卿的笑容顿了顿，错愕地看向初葵，少点伤害是什么意思，怎么有种之前的学习都是轻松划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