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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查账 ...

  •   飞鸿印雪落了满场,堆银砌玉覆于交错的凛檐之上。

      暖房中,炉中的柴火散星细响。

      祁昱之披着一袭暖衫,正拿着一账簿细细思量,桌上还摞着几沓厚厚的册页,茶水尚温,明光微凉。

      “河南一案涉及甚广,圣上让禹泽主审,以至于林相义当下落了网。”他随意的翻着手中账簿,语气清淡。

      (禹泽为主查此事的御史大夫。)

      “主子,那林相义向来在朝中并不起眼,圣上将此事交予他,无疑凭空扔出个烫手山芋,叫人看不明白。”晁舒于炉前坐个小板凳,正修理着手中的冷兵器。

      祁昱之听罢一笑,将账簿合上。

      “不明白就对了。林相义于前朝为官十多年,延续至今资历深重、身世清白,此人素来以廉洁出名,虽为人低调,却不可小觑。”

      “圣上将此事交予他,恐别有意味。”

      晁舒听罢怔了怔,后继续打磨着手上的各类零件,头也不抬的说:“要做人臣,光是廉洁清白可不行。河南一事表面上虽已平息,可他做的还不够。现下叫人抓住了把柄,想来也是替他人背了锅。”

      祁昱之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多听多看,学聪明了。”

      后严谨道:“林相义此番猝不及防地被推上了这风口浪尖,朝中众目睽睽,他一人是抗不下的。你已查他数月,可有什么进展?”

      晁舒听罢有些心虚的挠了挠脸,他的手早就被零件蹭的黑亮,霎时在脸上留下一个印子。“主子……此人素日低调,并不参与任何朝中党派之争。近日以来与之交好的大抵只有冉抚。”

      “冉抚?”祁昱之轻轻摩挲着中的桃花玉,透过微弱的天光看着其中光泽。

      “冉抚是大学士堂中的一名修书士人,去年才中的解元,其人出生贫寒、性情刚正,倒也算得上是和林相义脾气相投。林相前番还欲提携其人,现官吏之场上目前只作无名之辈,大人不知其名也是正常的。”晁舒用袖子随意的蹭了把脸。

      “出生贫寒?一入仕途便可进学士堂下,起点已经算不得低了,他先前为何方人士?”祁昱之思绪涌动,抿唇紧看。

      “从前为南亦一书生,后入京赶考做的官。”晁舒看兵器修理的差不多,便随意的扔到了一旁的小木箱里,手伸在炉旁烤了烤火。

      祁昱之:“南亦离京城甚远,几乎到了那边疆奇国之境边。”

      “正是。此人初入堂中就锋芒毕露,深受大学士蒯寨之赞赏,其余的还有待深查。”烈焰的火光映在晁舒的眼中,细碎的胡茬更显岁月落下的沧桑。

      祁昱之往后随意一靠。“再查,再探。圣上将河南赈灾之账簿尽数给我,这几日看了几番已瞧出点苗头来。京城官吏皆在他眼皮子底下,是不敢做出过于僭越的事情的,这账,是在途中出了问题。”

      晁舒挠了挠头。“可那林相义……”

      祁昱之冷笑。“林相义主管河南一事,自是逃不开,他现在可是比我们更着急的想要找到答案。”

      “但是想要全身而退是绝不可能的,一个人落入泥潭,哪怕是被他人恶意推进去,出来时,也总会沾上且带出点污浊来。”

      晁舒听罢面色一凝,点了点头。“这次他纵使有天大的本事,怕是也洗不清了。”

      祁昱之整理着桌上的册页,见人已经修理完了,摆手道:“正是如此。”

      “既已整好,你先下去吧。”

      “是。”晁舒作揖,后将那木盒拿起揽在腰间走了出去。

      见天色渐暗,祁昱之盯着那炉火神色沉沉。

      建璟帝虽表面上将那账簿大部分给了他,但其中细微的疏漏却已被他捕捉,那账簿并不全,其中最为重要的关键之处尚在悬空。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建璟帝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此举意为何还需谨慎之。

      究竟是有人偷梁换柱暗度陈仓,在天子眼下做此等之事,亦或者建璟帝有意藏之呢?

      祁昱之眉间一聚,轻轻敲了敲桌子,唤来了门外的人。

      “备轿,前往三王府。”

      自密谈一事被发现后,除却江无寒外,连带荀琛那一众人也难逃查探。

      上次的会谈来的匆忙,那处方位虽隐蔽却算不得严谨,江无寒不知祁昱之是何时盯上了玉鼎堂,但也在历经此事后防范更严了些。

      江无寒整日里过着那账目只觉有些头昏,细致的事并非做不来,但又实在伤神。

      而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翻阅中,他终是查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这日。

      瞧着日头正盛,是个难得的晴阳天幕。

      江无寒将暖袍一撩,亲往了自己从前所居的院落。

      “主上,那院落已然闲置许久,我们此次前去是要……?”杜阮见人行之匆匆,急忙追了上去,顺手将绵领裹得更紧了些。

      枯枝上压了雪,零碎的落了江无寒一肩的雪屑,他随意的拍了拍,后道:“去会见一个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我去给您牵马!”

      听罢此话杜阮一溜烟的跑到马厮,利落的将马儿牵了出来。

      冷气寒幕,江无寒回身上马,后对杜阮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领悟,也上了一马跟其纵然而驰。

      零碎的金光幽然而洒,却并没有增添几分温暖,前几日的积雪未消,于那道间踏出了凌乱的痕迹。

      凌冽的风拂过他的脸,扬起了发尾的肆意宣扬。

      待行至此处后,虽才搬走数月,但因灰烬尽数被雪压着,竟有了新鲜的盛意。

      江无寒下马行至了院中,杜阮跑去一旁铸绳。

      此院虽小,却也算得上是陪伴了他许多年,因其地形隐蔽,就算不住,也不会随意弃之。

      江无寒走入房中,将那门打开透气散了散灰尘,后叫杜阮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待将暖炉燃气时,才算得上有了几分活儿气。

      江无寒正坐于桌前品茶,抬眼便看到院前停下了一个马车,后走出一个身着大青花软缎鹤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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