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权重 ...
-
见那人前来，江无寒忙上前相迎，他抱拳后便将人引至堂中。
“龚启先生，请！”
林相义礼节性的一回，随意的捋了捋胡子。“江阁主请。”
待二人落座，杜阮忙于桌前斟茶。
江无寒端起茶碗后，抬了抬手示意人出去，后才开口：“此地较偏，辛苦先生了。”
林相义脸上的颧骨已被冻得通红，他摆了摆手。“阁主客气。现下朝中查的正严，能够见面已实属不易。”
江无寒将茶往人面前推了推。“天气寒冷，先生喝些茶吧。”
林相义喝了口茶，后才呼出了暖气，眼中透出了精明的光来。“账簿一事可有进展？我听闻你前番与玉鼎堂之人会面，竟被祁昱之掺了一脚。”
江无寒听罢朗声一笑。“无妨，那些账簿未被他发觉。”
“只是历经此事后，我等需更加谨慎小心。那账簿我近来翻阅了数遍，但有一惑不得其解。”
林相义：“但说无妨。”
江无寒将茶杯放到了桌上，后盯着院落中的雪暮出了神。
“虽从前未曾涉及过这方面的事，但我已看出了些许蹊跷之处。”
“那账册并不齐全。即便是将荀琛所送与阁中侦察的合于一起，于河南之处倒记得明细，京中却甚是粗略。”
林相义听完一叹。“你可知河南一案除却我外，在京中何人还有谁人涉及？”
江无寒回神看他。“祁昱之么？”
林相义点了点头。“不错，但还有一个人，一直于暗中推动此事的进行。”
“此人便是刁弘和。”
一听到这个名字，江无寒即刻陷入了沉思。
刁弘和乃是户部尚书手下的京城清吏司，此官说大不大、正五品。但说小也算不上不小，主要负责京城的钱粮收支数目。
江无寒从前并不识得此人，也是在卷入河南一事后才细致的调查过他。
刁弘和做起事来左右逢源，在朝中从未与人有过争执，纵使是利益相冲，也总能迎刃而解，是个不折不扣的滑子。
江无寒未曾见过他，现下心里却有了些底。
“如若是这般，恐是要我亲自登门走一趟了。”江无寒眼神一定，等着人的反应。
林相义听罢轻微咳了咳，冬日里宽大的衣袍掩住了他的瘦骨嶙峋。他定定的看着人说：“也好。此人性格油滑，心思曲绕，派其他人前去恐会无功而返。”
后有些急躁的将茶水往地上随意一泼，险些溅到江无寒脚边。
“来人，换茶。这茶水都凉了。”
江无寒收了脚，杜阮闻声急忙跑来认了错，替人重烧了一壶来。
江无寒瞥了眼地上的茶，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林相义一番，眼中的孤傲掩去后，换作了更为平静的神色。
“招待不周，委屈先生了。”他刻意压中了后面几个字，毫无惧意的审视着眼前的人。
文人清傲，行为虽古怪了些，但现下他只当无事发生。
林相义清了清嗓子，笑道：“哪里话，这侍从不懂事，要多教。”
后望向了一旁的杜阮。“你既跟了阁主，就跟前番大不相同，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去外面罚着吧。”
这还是杜阮任职期间第一次碰了壁，连作揖致歉，脸都红了。“是属下考虑欠佳，前番去喂马，竟忘了此事。”
江无寒瞧着手下的人吃了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敬林相义，却见不得有人对他的人指手画脚。
都说这老头儿性情古怪，他今天算是见识了其一。
于是三言两语替人解了围。
“他跟我跟的晚，处事不周多多包涵。我敬先生大义，先生入阁多年，阁中规矩想必熟读于心。他年纪尚小，不劳您管教。”
林相义听罢缓和一笑，脸上带出细碎的皱纹来，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无寒虽言语皆在礼数之中，可语气却那般强硬。此话一出，已经是赤条条在说他不懂规矩了。
“是老夫冒进了。”
江无寒微微点头，眼底汹涌微露。自上位以来，他每和阁中长老的接触都稍带有权力拉扯的意味。
他年纪尚轻，虽以凭借实力使阁内多数人折服，但前一辈的长老们毕竟资历深重。
譬如林相义这一派人，虽面上毕恭毕敬，他知晓这帮老头心中对他是有几分不服的。
除却以谋略志意服人外，规矩一定是从各类事情中慢慢定的，不劳一点马虎。但大事当前，谁都不会在此间生出事端。
此刻江无寒一笑，颇有几分不在乎的意味，将话题转了回来。
杜阮瞧着主子为他解了围，心头正是感激万分，趁着空子急急下去继续喂马了。
江无寒喝了口茶，后续上了前言。“刁弘和向来行迹莫测，听闻近日一离朝，就难以追寻其身影。”
“阁主勿忧，再过几日我自有良策，当作书信暗交之。”林相义平静道。
他倒也不糊涂，以一小事试探完江无寒的底线后即刻就收，虽对方言语尽在礼数之中，但他却生生的感受到了几分溢出的阴蛰。
操纵人心之道，这都是他自己悟出的么？墨仲究竟教了他多少。
“那便劳烦先生了。”江无寒将茶杯往桌上随意一掷。
二人将河南赈灾一事重新斟酌了几番后，却盘出了更大的疑点。
前番与荀氏一族的合盟过于顺利了，可近来繁杂的事务压身，以至于江无寒无心去察疑此事。
荀氏一族虽算不上独善其身，但与之往来者也甚少。从前未曾查明账簿时江无寒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可现下查的越深，却愈发觉得脊背发凉。
这浊于闭塞中的泥泞，别人避之不及，他们何故为此一染？
虽说临枳阁曾有恩于荀氏，可这份恩，真的大到这个地步了么？
江无寒顿感有些头疼，后又想到了祁昱之前番的突如其来的兵马围袭。
此事虽已然败露，但胜在目前没人能掰得动荀氏一族。京中九督就算知道了，也做不出太大的举措来。
强龙难压地头蛇，现下他们二者联盟，也同时意味着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林相义理了一番后也觉心神疲惫，他知自己的劳顿不过九牛一毛，眼前的人将要接手更大的顶梁。
“阁主勿忧，凡事皆会有归。”
江无寒“嗯”了一声后，懒散的往后一靠。
林相义瞧着天色渐晚，续而告了别。
待林相义走后，杜阮察言观色了一番才重新走了进来。“主子。”
江无寒正闭目养神，懒作抬眼道：“喂马喂了两个时辰，马儿可饱了？”
杜阮嘿嘿一笑，即刻心神领会。“马已牵好，下了许久雪，再晚些路更不好走了，主子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