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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婚礼 ...

  •   自从补好了门牙后,李东越来越爱笑,他感觉生活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几年美丽乡村建设如火如荼,新华村越来越美了,村子里路更宽了,更洁净了,也重新修了一条更平坦更宽阔的通向市里的路,还通了公交车,现在半小时即可到达城区,特别方便。村里家家户户都是柏油马路修到大门口。大家的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一家比一家的房子建得好,每家都有院子。还有好多衣锦还乡建别墅的,一栋又一栋各式各样的别墅立在风景优美的乡间,形成了一道道风景线。
      李东虽一直在家务农,但他很勤劳,除开在自家几亩地种两季水稻,还承包了别人家的几亩地种菜。前几年买了个面包车,每天往城里的饭店菜市场送新鲜蔬菜,一年收入也有六七万。他很庆幸自己当年的决定。虽然自己只有初中文凭,但是只要勤劳,生活照样过得有滋有味。他不停的扩建和翻新家里,在家门前建了个大院子,院子前面的香樟树也长得很高很大,香樟树前面就是马路,家后面是一片竹林,院子两边各有一个菜园、一个养鸡的小园子。家里的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住着也特别舒适惬意。李东看电视里有个节目叫《向往的生活》,跟自己的生活一比较,自己过的可不就是别人向往的生活嘛。
      其实李东一心一意把家里弄好,是为了给爷爷奶奶享福。可是爷爷前几年去世,现只剩下奶奶和自己住在这个家里。虽两人有些冷清,但奶奶身体康健,每天都会尽力做些活,一起养养鸡种种菜,两个人的生活也充实。李东感觉到很满足,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生活了。
      至于姐姐和爸爸,他不太愿意提起。只是家里始终为他们两人留了两间房,他们可以随时回来。
      姐姐李倩初中毕业后就自己一个人去城市里打工,具体干着什么李东并不是很清楚。一开始姐姐越混越好,逢年过节还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看爷爷奶奶,可是后来姐姐几年都没回来,再回来时却是借钱。当时爷爷病重,住在镇上的卫生院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李东求姐姐陪爷爷走完最后的日子再走,可是姐姐无情的说:“你到底有没有钱借给我?有就快拿出来。没有我就走,爷爷这边有你就行了。”李东问她借钱干什么,要借多少。姐姐回答他,要他别管那么多,至于钱能借多少是多少。李东最后看在姐弟情分上,借了两万块钱给姐姐,余下的钱用来给爷爷处理后事。姐姐拿到钱就走了,甚至都没去医院看爷爷一眼。姐姐走后不到一个月,爷爷就去世了。他想打电话告诉姐姐爷爷去世的消息,可是电话已经是空号,他想尽办法都没有联系上姐姐,最后姐姐连爷爷的最后一程都没有来送。李东对此很生气,不知道姐姐到底在外面干什么,竟然如此无情。
      姐姐再次回来已是一年后,目的还是要借钱。此时的姐姐比前一年大变样,瘦了很多,黑眼圈很重,明明还不到30岁却毫无青年的生命朝气。李东很担心,问姐姐是不是生病了,还表示要带她去镇上的卫生院检查检查。姐姐依旧是无情的冷冰冰的回答他,称自己没有病,要他痛快点有钱就给。李东这次强势的告诉她,如果不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是不会把钱借给她的。哪里知道当天下午姐姐一声不吭把奶奶的私房钱全部偷偷带走。他和奶奶看着被翻得稀乱的家里,满是无奈。当天晚上李东打电话给姐姐,说很担心她,怕她是生病了,要主动送点钱给她以表达自己这个做弟弟的心意。姐姐相信他了,还说会带爸爸一起来见他。自从爷爷去世后,爸爸说要出去找姐姐,后来也就一直没有回过家。原来爸爸和姐姐两人早就见上面了。他们约好了第二天上午10点在普瑞路公交站见面。
      第二天李东早早的就到了公交车站,10点半了姐姐和爸爸才姗姗来迟。李东看见他们下了公交车,赶紧去迎接。他感觉爸爸也变了,才一年不见,憔悴了很多。他们三个走到路边一颗大树下说话。
      李东说:“姐,爸,你们到底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啊。你们把奶奶那点私房钱拿走,奶奶的身体都要气坏了。她不是心疼钱,是怕你们在外面遇到了困难。我们是一家人,我能帮的尽量帮啊。”
      姐姐说:“你别问那么多,钱带了没有。”
      姐姐说完上前就要抢李东的包。
      李东赶紧捂住自己的包说:“姐,回头是岸啊!我给钱给你就是害你啊!”
      姐姐马上问:“你什么意思?”
      李东抓住姐姐的手臂,说:“姐,关于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派出所打电话给我了,要我多多关心你。姐姐啊,那毒品不是好东西,不要再碰了,跟我回家吧!”
      姐姐使劲挣扎,说:“你要是还把我当姐姐,现在就给钱给我,让我走!”
      李东用恳求的语气说:“姐,我求你最后一次,跟我回家吧!”
      这时爸爸发话了,他使劲把李东的手从姐姐身上扯开,说:“李东,快把你姐姐松开!把钱给我们!”
      李东开始还纳闷,爸爸为什么不帮自己劝劝姐姐。听爸爸这么一说,他赶紧问:“爸,你是不是也碰那东西了?”
      爸爸说:“这不要你管,你赶紧把钱给我们,回去照顾你奶奶吧!”
      李东甩开他们两人,看着他们说:“好,你们在外面干什么我不管。我再问最后一次,你们跟我回家不?只要你们跟我回家,答应不再碰那东西,我以后养你们都行,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姐姐和爸爸都表现得很不耐烦。姐姐说:“我们的事不要你管。你到底给不给钱?算我借的行不行?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李东问:“你们俩真的不回去吗?”
      姐姐说:“不回去,回去干嘛?跟你一起当农民,种田养鸡?”
      李东再看了一眼爸爸。这个男人老了很多,再也没有年轻时的暴戾。如果打架的话,现在的他打不赢李东。爸爸说:“我听你姐的。快把钱拿出来吧!”
      李东说:“好,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不要怪我。”
      姐姐和爸爸还没品味出李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突然从各个方向跑过来四五个男人,把他们俩控制住了,很快这几个陌生男人就拿出手铐把两人的手铐在背后。此时姐姐和爸爸都明白过来,原来李东早就联系好了警察,在这里等他们两个上勾。
      姐姐用恨恨的眼神看着李东,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可是你的家人!”
      李东说:“姐,爸,就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我才这么做!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不及时戒毒,再这样下去,你们会死的,会死得更快!”
      姐姐说:“所以你就大义灭亲,把我们送去坐牢?”
      李东说:“是的,你们是吸毒不是贩毒,关一小段时间就会出来。把你们关进去比在外面吸毒好。你们出来后戒了毒就还是我的家人,不戒毒,我下次继续把你们送进去!”
      爸爸大喊:“你这个不孝子,老子要打死你!”
      喊完就想过来打李东,可是自己的两只手被控制住,只能用脚踢,却也踢不到,两只脚在空气中踢舞。警察看他们两个不老实,跟李东交代了下,很快就把两人带走了。
      那之后姐姐和爸爸再也没有联系自己,也没有回过这个家。
      李东没有告诉奶奶真相,只说姐姐在外面做生意遇到了困难才回来借钱。奶奶是个聪明人,也不多问了。从此,祖孙两人就过着平静而充实的生活,再无人来打扰。
      这天下午,李东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正尽情享受着春光。香樟树刚落完老叶子,枝头都是新绿,米粒大的花朵开满枝头,春风一吹,阵阵浓郁的香味袭来。后面的竹林里也有好几种鸟在叽叽喳喳的叫,一派春光无限好的景象。
      李东心想,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日子了。
      这时有人从外面走进来,问:“请问这里是李东的家吗?”
      李东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从躺椅上起来,看到一年轻男人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水果,他回答说:“我就是李东,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那人欣喜的走近,伸出右手,想要跟李东握手,一边说:“李东啊,我是何希啊!我们是小学同学,记得吗?”
      李东早就知道何希从深圳回来的事,但是他装作不知道。一个原因是他并不想去接触那群小学同学,他们给自己留下的回忆并不好。另一个原因是他知道何希一家在外面赚了大钱,自己如果主动贴上去,怕别人以为他是巴结,所以他没有主动去找过何希。没想到今天何希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李东赶紧从里屋拿出一把椅子让何希坐下,还泡了一杯奶奶做的新茶。两人就坐在院子里聊了起来。
      李东问:“老同学,好久不见啊,这次准备在家里呆多久啊?”
      何希答:“是啊,快有二十年没见了,本来想回来看看就回去的,深圳那边事情也多。但是回来住了几天后,发现老家真的太舒服了。大城市里真是人太多车太多,空气也不好,住在这里这么舒服,我都不想回去了。所以啊,我准备陪我爸住久点。”
      李东笑着说:“是,是,现在乡村住着是挺舒服,尤其是空气特别好。那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希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张请柬递给李东,说:“我准备下个月4号举行婚礼,就是七天后。希望你来热闹热闹。”
      李东接过请柬打开看。
      何希继续说:“老同学,不要误会。我这次在家里办酒就是想请亲朋好友热闹热闹,不收人情。你也绝对不要准备红包,你要是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李东看到请柬上的照片,新郎新娘笑得很开心,两人很般配。李东说:“恭喜恭喜啊!新娘很漂亮,何希你好福气啊。这是大喜事,红包我是一定要准备的。”
      何希赶紧说:“这你就见外了,真的不要准备红包。这也是家父的意思,希望乡亲们聚一聚。我父亲离家多年,特别思乡,这次回来就会长住,以后我也不能在他身边照顾他,还要仰仗你们这些邻居多多照顾呢。”
      李东说:“那好,到时候我一定来。”
      两人都喝了口茶,李东以为何希要走了,没想到何希没有动,好像有想继续聊的意思。
      何希问:“你这些年都在忙些什么?过得还好吗?结婚没有?说实话,我挺想念我们小时候那会的,大家在一起玩,真纯真,真快乐啊,每天无忧无虑的。”
      李东笑笑说:“我没忙什么大事,就是每天务农种菜养鸡。不过日子也还过得下去,饿不死,至于结婚嘛,暂时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不像你们啊,在大城市混得风生水起。”
      何希谦虚的笑笑,回答说:“哪有什么风生水起啊,不过也是混生活而已。我今天来还有一事想找你谈谈,希望你考虑考虑,帮帮忙。”
      李东来了些兴趣,坐起身问:“什么事?我还能帮你的忙?”
      何希说:“是这样,我这段时间常在村里走动,发现我们这里真的很不错。风景优美,交通方便。我觉得可以搞个项目,想请你一起合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李东表示出了自己的兴趣,他问:“什么项目,我还能跟大老板合作?快说来听听。”
      何希说:“我发现你这栋房子的地理位置特别好,离马路近,房子也大,后面有山,不远处还有个池塘。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开民宿,做农家乐。”
      这个想法李东不是没有,他以前就认真考虑过。但是因前期投入有些大,加上自己没有做过生意,他不敢冒然尝试。今天何希主动提出来,看样子这事还是有值得做的地方。不过李东性情沉稳,他并没有马上答应何希,而是回答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很大的志向,有时候觉得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已经足够,这事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何希只能做罢,说:“好,你好好考虑考虑。”
      为了转移话题,李东说:“我感觉你变化不大,跟小时候差不多。看上去比我年轻多了,果然大城市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何希笑笑说:“哪有啊,这30岁刚过,我都觉得自己是中年人了,稍不注意,多吃点,肚子就会大起来,变成油腻男。我老婆还总是嫌弃我呢。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这次回来发现我的小学毕业照不见了,可能是搞装修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家里人也没注意。那张照片你有吗?我想看看。”
      听到“小学毕业照片”几个字,李东顿了顿。但是他还是回答说:“有,你要看吗?我拿给你看看。”
      何希说:“那正好啊,我正好想用手机拍下来保存。”
      说完李东就走向屋子里,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从书桌最下面那个抽屉拿出来那张照片。这张照片快二十年了,但是李东保存得很好。每个人的面貌都很清楚,照片上没有任何泛黄的迹象。
      李东把照片递给何希。何希认真的看照片里的每一个人,他的眼里都是惊喜。
      他一个一个看过去,说:“这是我,变化还是很大,长高了些,成熟了不少。然后他指着一个人说这是朱以欢吧,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
      李东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何希又指着一个人说:“这是陈赛文,那时候他天天粘着朱以欢。这是彭阳,我还记得我们当时自称‘新华古惑仔’,你记得不,还干了不少调皮捣蛋的事情。”
      李东心想,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你们把我丢在铁轨上那次,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他回答说:“太久了,都是这小孩子的事情,不太记得了。”
      何希说:“我这些年都没有与他们联系,不过我已经电话通知他们,希望他们来参加婚礼一起热闹热闹。你与他们还联系吗?”
      李东摇摇头说:“我与他们都没有联系。”
      何希说:“那正好,大家可以一起聚聚,他们最近也都回来了。”
      这时何希又指着照片上的一个人说:“这是夏天晴吧,我还记得小学毕业那个夏天他跟我们一起去游泳了。那天玩的真开心。”
      李东脸色立马大变,他知道夏天晴溺亡的事,但是他听说的是夏天晴一个人去游泳才溺亡的,听何希这么一说,难道夏天晴的死另有隐情。他问:“那天夏天晴和你们一起去游泳了?是8月份的时候吗?”
      何希说:“是啊,我记得是8月份比较热的时候,那天我们几个去游泳,夏天晴半路拦住朱以欢,要朱以欢带他一起去,朱以欢本来不愿意,但是夏天晴给了朱以欢20块钱就带上他了。到了池塘那里,哪里知道夏天晴是个旱鸭子,根本不敢下水游泳,还是陈赛文推他下的水。接着我们就游泳打水仗,后来朱以欢觉得带着夏天晴没有意思,我们就捉弄夏天晴,让他一个人留在池塘那里,提前回去了。”
      何希一边说,脸上还带有对那天美好回忆的幸福感。
      李东问:“是不是乌山脚下那个里面的池塘?”
      何希说:“是啊,我突然想起你那时没有跟我们一起玩。”
      李东听了何希的话,慢慢的说:“你知不知道夏天晴那天淹死了。”
      何希脸色大变,他说:“这不可能,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我记得朱以欢陈赛文还逗他向他扔了石子。”
      李东说:“我不知道夏天晴死亡的细节,但是那天他确实淹死了。他的尸体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夏天晴的妈妈因为这个事疯了。”
      何希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知道李东说的是事实,他便不再多说。
      过了一会,何希说:“我原先不知道夏天晴淹死的事情。”
      李东拍了拍何希的背说:“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别想了。我听说他可能是脚踩到了水底大石头打滑,腿又抽筋,加上不会游泳,才意外身亡的。这事与你又没有关系。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事呢,不然我今天就不会说了,过几天就是你的好日子。我扫兴了,对不起。”
      何希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他说:“这种事情,确实无法料到,而且我们那时候都是小孩子。”
      又坐了一会,何希起身说:“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李东忙起身说:“那好走,不送。”
      何希说:“我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参加你。等你一起喝酒。”
      李东应付着,答:“好的,一定一定。”
      何希往院子外头走去,又回头说:“一起来开民宿的事,你考虑考虑。”
      李东客气地说:“好,好,一定一定。”
      5月4日,春天的最后的一天,明天就要立夏。但这天天气很好,空气里已有夏天的味道,阳光温暖了这个美丽的村子,轻柔的风拂过每个人的脸盘,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天,李东照样起得很早。吃了早餐,他就去菜地里收了新鲜蔬菜送到合作的客户那里,回到家时才10点多。他并不想去参加婚礼,也想好了不会与何希合作开民宿做生意,他还是想踏踏实实做个本分的农民,过自己的小日子。
      闲着没事,他就去菜园子里给新种下的菜秧子浇水。这菜园子主要种家里平常吃的菜,面积不大,但种的品种比较多,有辣椒、大蒜、葱、丝瓜、苦瓜等。菜园子靠近马路边,时常有汽车经过,但李东亲手搭了个半人高竹篱笆与马路隔开来,这篱笆很好看,也很实用。正当他给自己的辣椒树浇水的时候,突然有一红色小车停下来,车窗玻璃打了下来,是一个女司机。女司机温柔的问:“请问一下,今天村里边是不是有个婚礼。”李东想,她问的应该是何希的婚礼。他已听说何家这次特别客气,要摆100多桌,只要乡亲们去吃饭,去捧场,不收任何人情。他抬起头,站直了身体,点了点头,说:“是,今天何家摆喜酒。”女司机又问:“那请问,去何家是路是怎么走,我很久没来了,不记得方向了。”李东用手指了指方向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开,不要走其他岔路,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到了附近,就能看到何希的家。是一栋漂亮的红色顶别墅。今天很多人会去吃喜酒,你开到附近就能看到了。”女司机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往他指的方向开去。
      李东继续给辣椒树浇水,辣椒树马上就要开花了,很快就能吃上这一季的新鲜辣椒了。他看着辣椒树上即将盛开的花骨朵,心里很喜悦。
      这时从马路那头走过来一个大叔,这人六十岁左右,头发半白。大叔看见李东,也向李东问路。李东家这个位置啊,刚好在路口,北边正好是公交站。一般进村都得经过这里,平常也有问路的,但今天感觉问路人有点多。
      那大叔问:“小伙子,请问这村子里何家是不是今天办喜酒啊?”
      李东又站起身回答说:“是啊!大叔,您有什么事吗?”
      大叔说:“我与何家主人年轻时是朋友,特地来喝喜酒的,但是我很久没来过了,不知道怎么走啊!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李东指着路说:“大叔,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不要走其他岔路,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大叔客气的感谢他。但是大叔却没有往前走。
      李东问:“大叔,你怎么还不走呢?走路去有点远,您得赶快去,不然吃不上第一轮酒席了,得等第二轮了。”
      大叔问:“小伙子,你不去吗?我听说何家宴请所有乡邻,不收人情红包,只求个热闹,你怎么不去啊?”
      李东说:“我还有事,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这时大叔说:“小伙子啊,叔有个不情之请。我啊,身体不太好,还要走这么远,只怕赶不上第一轮酒席了,可是我下午还有事,不能等第二轮了。你要不要一起去,你开车,顺路带带我。”
      李东推却说:“叔,真对不起,我有事要忙呢。您稍微走快点能赶上。”
      大叔坚持说:“小伙子,要不叔出点钱,你开车送我过去吧,我真有点走不动了。”
      李东这才仔细看这人,发现他脸色确实不太好。他赶紧问:“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开车送您去医院啊?”
      大叔回答说:“小伙子,谢谢你啊,我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虚,你看医院你都愿意送我去,你就送我去婚礼现场吧。我呀,就是特地来看看老朋友。你啊,也一起去凑个热闹,多好。”
      李东听他这么说,又担心他的身体半路上出意外,毕竟他这种情况在外面走实在有点危险,等下晕倒了,都喊不到人帮忙,死在路边都有可能。本着做点善事的心意,李东答应了他。李东说:“那行吧,你在外面等等我,我收拾下,马上出来。”
      过了几分钟,李东骑着自己的电动车出来了。他解释说,今天宾客肯定很多,开车去还要找半天停车位,骑电动车还快些。说完就递给了大叔一个头盔,等大叔带好头盔,坐上车,他们往何希家驶去。
      这天,朱以欢一大早就来接陈赛文了,他们两个都接到了何希的盛情邀请,准备一起参加婚宴。何希是通过村委会找到朱以欢的联系方式的,朱以欢接到他电话后,甚是惊喜,表示自己一定会到场祝贺。朱以欢又把陈赛文的联系方式告诉了何希,何希也联系上了陈赛文。陈赛文一开始是拒绝的,他还是不想在太多人面前露面,但是也禁不住何希的真心邀请,最后还是答应会前去祝贺。
      他们这三个童年时期的玩伴了快二十年没见了,都很想借这个机会聚一聚。
      朱以欢和陈赛文和好之后,两人变得更加亲密,他们之间坦诚相待,再无任何隔阂。因为他们错过了太多,所以更加珍惜最后在一起的日子。
      陈赛文今天特地穿了件白色衬衫,搭一条合身的黑色长裤,非常简单的搭配,却显得很精神,很帅气。他在穿衣镜面前整理衣服的时候,朱以欢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从镜子里看到朱以欢的衣着,忍不住笑了。朱以欢也是穿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两人看着镜子里的对方,都笑了。
      陈赛文说:“欢哥,我换一件衬衣吧,我感觉这样我们像穿情侣装。”
      朱以欢说:“别换,这样好看。”
      朱以欢走过来,递给陈赛文一把钥匙。
      陈赛文问:“这是哪里的钥匙?”
      朱以欢笑着说:“这是我们新秘密基地的钥匙。”
      陈赛文立马反应过来,惊喜的说:“这么快你就搞好了?”
      朱以欢说:“是啊,这半个多月我每天晚上都一个人去小学那间教室,一个人偷偷搞装修呢。今天中午我们吃了喜酒就过去看看,保证给你一个大惊喜!”
      陈赛文开心的说:“好,吃了喜酒就过去。”然后他把钥匙小心的收进了裤子口袋里。
      朱以欢又说:“还有啊,约了你几次一起钓鱼都没有钓成,为了奖励我辛苦建设秘密基地,你今天必须陪我夜钓,装备我都带好了,放在尾箱了。”
      陈赛文推着朱以欢的肩膀往外面走,说:“好,好,好!都答应你!赶紧走吧,等下错过婚礼了!”
      两人从家里出来,陈赛文锁好门。朱以欢开着车带着他往婚礼现场驶去。
      等他们停好车到了现场,婚礼仪式还未开始。何希和新娘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何希看到朱以欢和陈赛文走过来,马上认出他们两人,几人面相上变化都不大,三人许久不见,相谈甚欢。可是宾客络绎不绝,寒暄几句,何希只能赶忙安排人带朱以欢陈赛文坐到特地安排的位置。三人说好仪式过后一定好好叙叙旧。
      朱以欢和陈赛文相继落座,发现桌子中间红色的牌子上写了“同学”二字,这是何家人特地为何希的老同学安排的一桌,以方便他们续同窗旧情。一桌十个位置,但只坐了五六个,朱以欢陈赛文与其他人都不认识,陈赛文心想也有可能是有些人变化太大,认不出来,也就没有贸然与其他人打招呼。
      陆陆续续客人越来越多,婚礼仪式马上要开始了。
      暮春的风很温柔,李东骑着电动着带着大叔行驶在乡间柏油马路上,一路上很顺畅,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李东找个地方停好了电动车。
      大叔取下头盔递给李东,说:“谢谢你,小伙子!你真是个热心善良的人。”
      李东说:“没事,也就顺路的事。对了,大叔,您怎么称呼啊?”
      大叔回答说:“我姓杨,你叫我杨叔吧!”
      李东问:“那杨叔,你现在身体感觉好点没,我看您刚刚脸色很差。”
      杨叔说:“嗨,没事了,就是老了。可能是刚刚坐久了公交车,有点晕车,今天多亏你,我们这个年纪来见老朋友啊,见一面少一面。”
      李东微笑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两人向婚礼现场走去。婚礼仪式正要开始,现场的气氛很热烈。李东随便找了个离舞台中间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看见杨叔往舞台边上走去,貌似是去找何父说话。
      李东远远看见舞台边上原先坐着的何父站了起来,与杨叔两人紧紧握手,似有说不完的话,看样子真是老朋友见面。看着何父安排杨叔坐下,李东的心也安心下来,他吃着开胃小菜,到处张望。
      他看见对面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很面熟,他回忆了一会,那是彭阳。上初中后他们就很少来往,听说彭阳前几年在大厂里当焊工挣了不少钱,但是后来厂子改制,被辞退,这几年过得也不太好。李东一直与这些人故意保持距离,很多事情都只是偶尔听说。
      李东又看见里舞台不远的一桌上坐着两人特别显眼。一个高高的,一个瘦瘦的,两人都穿着白衬衫,挺亲密的样子。李东看到那个瘦瘦的男人剑眉星目,他很快就认出这人是陈赛文,那他边上那人就是朱以欢。他想这两人果然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呢,只是不知道他们俩还是不是像小时候那样欺负别人。
      李东并不是很想看到这些故人,他把目光收回,专心吃开胃小菜。
      这时司仪开始说话了:“各位亲朋,各位好友,欢迎来到何先生李女士的婚礼现场……”,李东知道这是婚礼仪式正式开始了,他放下了筷子,专心看着新人的结婚仪式。其他人也都看着舞台上的两位主角,司仪特地安排了一些情节,说话很有趣,在场的人被逗的一阵又一阵地哈哈大笑,气氛非常热烈。
      等新郎新娘为对方带好戒指,喝完交杯酒,司仪宣布两人可以正式亲吻,并邀请全场来宾一起倒数十个数,还要求两个新人在宾客没有数完十个数之前,亲吻不能停。全场到达了气氛最热烈的点。所有来宾一起大喊:“10、9、8、…”
      朱以欢和陈赛文两人都盯着舞台,一起加入的喊数的行列,这时朱以欢转过身去,凑到陈赛文的耳边,大声问:“赛赛,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陈赛文问大声答;“什么问题,你说!”
      朱以欢说:“几年前,我结婚的时候,你有没有来现场?”
      陈赛文抿着嘴笑了笑,说:“你问这个干嘛?”
      朱以欢嬉皮笑脸,继续说:“你就回答我你那天到底有没有来,我好像看到你了,你是不是想来抢婚?”
      这时全场宾客已经数到了“1.9、1.8、1.5…”两位新人依旧在台上亲吻,不敢中断。
      陈赛文掐了掐朱以欢的大腿,正要说“你就想得美吧你”。
      突然一头发半白的中等个头的男人走到了朱以欢面前,朱以欢还想说这人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想让这男人走开点。男人面对着朱以欢,面容冷静,飞快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猛地向朱以欢的胸口刺去,连续刺了好几刀。朱以欢顿时鲜血直流,红色的血喷涌而出,他的白衬衫上全是血,陌生男人脸上身上全是血,陈赛文的身上也被溅上了很多血。事情发生得太快,陈赛文甚至都没有看清细节。他禁不住大叫一声“啊!”,朱以欢瞬间倒在他的怀里。陈赛文大喊“杀人啦!快来救人啊!”周边的宾客立马围拢过来,等有人看清了什么事,现场立马变得一阵混乱,人们向各个方向逃窜。有冷静的人赶紧打了120和110。司仪发现这边情况不对,竟不记得下面的流程是什么,站在舞台上呆住了。何希赶紧跑下了舞台,向朱以欢陈赛文这桌跑过来。
      这时有一个大婶从人缝中穿过来,是李妈,她看到被刺倒的朱以欢血流不止,举起双手,大喊:“苍天有眼啊!我儿天晴啊!你可以瞑目了!害你的凶手终于受到了报应!哈哈!”李妈又哭又笑,如疯癫痴傻一般。
      李东也赶紧起身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他看到朱以欢满身是血,胸口还插着一把刀,已奄奄一息。陈赛文抱住朱以欢,大声哭泣,喊人帮忙。而他们边上还站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一动不动,是杨叔!是他刚刚带过来的杨叔!杨叔站在原地,面容已呆滞,有两个胆大的男人一边抓住杨叔的一个肩膀,似害怕他会逃跑。李东的脑袋里都是疑问。他刚刚还觉得杨叔这人挺和气的,怎么突然就杀人了?杨叔说是特地来看何父这个老友,怎么突然就杀了朱以欢?他怎么会认识朱以欢?他为什么要杀朱以欢?
      很快就有一个来吃喜酒的宾客跑过来,他说自己是警察,他立马控制住了杨叔,而杨叔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跑的意思。他刺杀了朱以欢后脸上有一种释然的表情。
      接着110和120都到达了现场,杨叔被警察控制起来。而120车上的医护人员经过一番简单的检查,当场宣布了朱以欢的死亡。陈赛文抱住朱以欢,大哭不止。
      春日的风里弥漫的鲜血的味道,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李东本想向杨叔问个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但他始终未能靠近杨叔。他远远的看着杨叔被警察铐上手铐,然后被带上了警车,后朱以欢的尸体也被运上了一台车,几辆车相继开走,李东才骑着电动车回家。
      此时婚礼现场一片混乱,完全没有了喜事的氛围,地上都是碎裂的杯盘,宾客都走的七七八八,只有几个人还在现场议论纷纷。何父和何希站在门口送走宾客,表达了无尽的歉意。来客都表示了理解,说这是意外事故,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看到这种事的发生。
      很快宾客们走尽,何家人收拾残局。院子里有一块地方被警戒线围了起来,有警察看守,那块地上桌上还都是鲜血,暂时不能被清理。
      而此时那个向李东问路的女人,站在高处,静静的远远的看着那别墅里发生的一切。她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她与何家从不认识,她只是来观看婚礼。看着警车离去,救护车也离去,她安心的走到自己的红色小轿车里。平静的发动引擎,往来时的路开去。
      她就是潘悦,朱以欢的妻子。
      李东骑着电动车往家的方向走,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思绪有些乱。何叔的脸,李妈的脸,朱以欢的脸,陈赛文的脸,还有一张张慌乱的惊异的陌生的脸都在自己的脑海里转来转去。警察当场没有找他询问情况,他知道也许今天下午或者晚上警察就会找到自己。但是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好心顺路带了杨叔一程,这应该不算犯法。
      他想着想着,电动着竟走到了路中间,后面一台轿车不停的按喇叭,他才从思绪中回来,他赶紧靠边行驶。那小轿车见让出了路,一脚油门加速往前开去。李东觉得这车有点眼熟,他想了一下,想到了这是那个问路的女人的车。他想,看样子这场喜酒没一个人喝上喜酒,真是可惜。然后就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就有警察上门找李东了解情况。李东早就有心里准备。他如实回答了警察的问题,把跟杨叔短短相处的不到三十分钟的里的每一个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警察让他在笔录下签字就准备走,李东赶紧拿出烟递给警察,套近乎的说:“您几位辛苦了,事情也办完了,要不进来坐坐喝口茶水休息休息?”
      那老警察点燃了烟,抽了起来,吐了一口烟说:“不坐了,抽了这根烟就走,还要回去继续办案子呢。”
      李东又和气的问:“警官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看这杨叔也不像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突然就对这个朱以欢下手啊?”
      警察幽幽的回答:“仇杀。”
      李东又问:“仇杀?这两个人差几十岁,这能有什么仇啊?”
      警察说:“为儿子报仇。”
      李东疑问更多,他问:“啊?难道跟那疯婆李妈一样,也是儿子与朱以欢有过节?”
      老警察抽烟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丢在地上,用鞋踩了踩说:“我不能说更多了,你也不要问了,更不要出去乱说传播谣言,过几天你看新闻吧,这事啊,公安局查出来会公开案情的。”
      李东只得闭嘴,不再多言,他又客气地向两个警察开烟,警察接过他的烟就向警车走去,很快就离开了李东家。李东在门口目送着警车远去,心里无比沉重。
      当天晚上,李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杨叔满身是血的模样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出现。他口里不停念着“杨叔,杨叔,杨叔?杨树?杨叔!”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他读初三时听说过有个同年级的学生暑假被霸凌殴打住院,那个学生的名字好像叫“杨树”,难道杨叔是杨树的父亲?可是那事是2005年发生的?为什么杨叔现在来报仇?杨树一家后来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带着满脑袋的疑问,李东很晚才沉沉睡去。
      这几天他都没有心思干活,整天想着杨叔和杨树的事情。
      五天后,李东在网上看到了官方的警情通报,可是通报上只有寥寥数语,并未讲得很详细。通报上只说了嫌疑人杨某某杀人的原因是为十七年前被死着朱某欢霸凌殴打致伤的儿子报仇,杨某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批准逮捕,却未说明事情的具体细节。而“为儿子报仇”的言论到处传播,一时之间,激起了民众对校园霸凌的讨论。
      又过了几天,警察打电话给了李东,要李东去派出所领东西,李东问什么东西,派出所的人说,是嫌疑人杨某某留给他的一封信。
      李东赶紧去派出所领了信,回到家中才打开看,是一封长长的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小李,你好,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对不住了。同时能遇到你这个善良的小伙,我也感到很幸运。这段时间我时常想要是我儿杨树少时能有你这样一个伙伴该多好,那他也就不会遇到后来那些事。
      我儿杨树初二年级时遭同班同学朱以欢陈赛文郭栋梁周泽他们一群人殴打致重伤,在医院躺了半年才恢复。后周泽坐牢,可朱以欢陈赛文他们因未满16岁只受到了最轻的罚款处罚。树儿的脑袋在此事中受了很严重的伤,留下了后遗症。出院后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时而癫狂时而自闭,很少才有正常的时候。树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从未放弃他。我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一边打工,一边找医生为他治疗。生活虽艰辛,但我始终怀抱着希望。我相信,树儿一定会好起来。
      直到两个月前,树儿终于忍受不了精神的崩溃,跳楼自杀而亡。没有了树儿,我也心灰意冷,活着对我已没有任何意义。而一个月前我已查出了胃癌晚期,于是我回到了老家。当我想追随树儿而去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匿名信上说,当年致我树儿头部受重伤的人不只是周泽一人,还有一人当时也动手砸了树儿的脑袋,这人就是朱以欢,信上还告诉我朱以欢会参加这次婚礼。我看到信后,非常震惊,再回忆当年的细节,确有漏洞之处。当年在那场殴打事件中周泽曾被树儿不小心打到了眼睛,他承认自己确实用大石头用力砸了树儿的头,可其他几个人都未承认。其他人的证词也都称只有周泽用石头砸了树儿的头,显然事实不是这样,他们之中一直有人在撒谎,并且骗过了法律。还有一个凶手他一直逍遥法外,没有受到相应的处罚,我非常气愤,很想为树儿做些什么。如果没有这些人,树儿也能健康平安长大,也许只是个普通人,像所有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老去,但他会是个幸福的普通人,因为我的树儿,他是个最温柔善良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树儿,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把好好的一个人打成精神不正常的人?我始终都未能想明白。
      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如果不让朱以欢为他当年的暴行付出代价,那我将死不瞑目,我的树儿也一样不会瞑目。
      我杀朱以欢没有其他目的,只是为了树儿报仇。我当年作为一个父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子,我很内疚。但是我更痛恨施暴的人。这种暴力分子如果我不杀了他,那他以后还会欺负别人,他的儿子以后很有可能也是暴徒,又会欺负别人的儿子。
      我这样想可能过于偏激了,但是你可能想不到,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实。因为还有一件事我欺骗了你,我与何希的父亲确实是小学同学,但是关系并不好。他记得我与他是老同学,记得我们少年时时常在一起玩,所以对我很客气,但是人却是奇怪的动物,只记住自己想记住的,甚至有时候潜意识还会篡改记忆。何希的父亲并不记得他的那些快乐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是的,何希的父亲年少时也时常霸凌我。只是我年龄渐长,慢慢忘记了这些事情,直到我偶然听说夏天晴溺亡事情也有何希参与,我才意识过来,仿佛暴力基因也有遗传。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在何家下手的原因。这场弥漫着血色和婚礼,会让很多无法受到法律惩罚的人噩梦缠身,下半辈子都无法安宁。
      小李,我做了暴力之事,做了世人无法原谅之事,但是我想告诉世人,我杀害的人才是施暴者。就算没有人相信也没关系。以暴制暴有时候是弱者的最后拼死一搏,最后的救命稻草。
      小李,请你有时间帮我去树儿的坟上上柱香。告诉他,他的父亲去天堂陪他了,天堂不再有霸凌了。
      最后谢谢你,小李!祝你好人一生平安。
      李东看完杨叔的信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奶奶常跟他说的那句话,希望他“健康平安长大,做个好人。”李东那时常想这只是作为一个人最普通最普通的梦想,自己最开始还有些气愤,为什么其他人可以有远大梦想,而自己只能拥有这么普通的梦想。如今看来,这不是最普通的梦想,这是普通人最大的梦想。毕竟有的人,连长大的机会有没有。
      他独自坐在院中看完了这封长长的信,抬头时看见奶奶正在专心喂鸡。奶奶的背已经佝偻,但身体康健,他看见奶奶把一把谷子撒下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跟鸡说着话:“唉,别抢别抢,都有都有,你们可要努力给我下蛋哦。”
      李东听了奶奶的话,不自觉的笑了。他抬头看看天,天空很蓝,正要进入盛夏,微风经过后山竹林吹到院子里,一切都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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